以独孤杀的年纪,他的天赋无疑比乌致更高,日后成就也必在乌致之上。 大徒弟已然如此优秀,刚收的小徒弟也颇为卓越,换作他们是北微,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只可惜北微第二个徒弟死得早,否则越女峰当会更加兴盛。 好在拂珠与第二个徒弟有些像。 想来北微之所以会收下拂珠,多半也存了点睹人思人的意思吧。 这念头一晃而过,尊长们俱是人精,没谁蠢到在这种时候提已逝之人,便只问北微挑选徒弟可有什么技巧,教导徒弟可有什么心得,很是将北微给捧了一阵。 直捧得拂珠走上台阶,在北微另一侧侍立,宋如鹤父亲当先冲拂珠笑了笑,笑容非常亲切。 他道:“恭喜拂珠小友拿下筑基境头名,小友未来可期啊。” 一句小友,喊得其余各宗皆侧目。 宋父乃仙宗之主,以他的身份,何来会放低姿态,亲自跟个小辈结交。 无非是看宋如鹤难得有交好的同辈,加之北微又不是那等不着调的,便想趁此机会同越女峰拉近关系,方便两个小辈日后相互照应。 仙宗与越女峰的关系亲近了,岂非表明仙宗跟万音宗也要亲近? 看来这届宗门大比不仅让万音宗重获东海天骄之名,还要收获仙宗这等强力盟友。 蛰伏百年,这音修大宗终于要重新展露锋芒。 “宋伯父过奖。” 拂珠回应着,她虽然也笑,但从容有度,十分得体,好似拿下头名于她而言不过顺手为之,当不得多么得意自满。 她目光转向广场,道:“如鹤师姐要出战了。” 循着看去,果见由于已经结束的炼气境和筑基境的比武台被撤下,抽签用的高台也跟着撤掉,场中唯二还立着的两座比武台一时显得格外瞩目。 便在这瞩目间,漫天金光倾洒,那一袭红衣的师姐手持白剑,长身玉立,堪为台上最为耀眼的那个。 至少此刻无论谁看向比武台,都绝对第一眼看的宋如鹤。 待宋如鹤的白剑出鞘,那剑光盖过日光,璀璨之极,也湛凉之极,冽冽如秋霜冬雪,以致于同样在打着的元婴境那边都没忍住予以注视,暗道结丹境头名,非宋如鹤莫属。 就像拂珠的剑意太过高深,同境界里,宋如鹤的剑意也几乎无人能敌。 于是无甚意外地看宋如鹤轻松打落对手,紧接着展开的结丹境最后一战,宋如鹤也片刻的休息都不需要,直接一气呵成地获得胜利,全场顿时齐声喝彩,仙宗师姐不愧为仙宗师姐,这结丹境头名,她实至名归! 北微对宋父笑道:“还是你有远见啊,当初坚持没送走如鹤。” 依照仙宗旧例,宗内不但不允许收女徒弟,哪怕是宗主生了女儿,女儿天资好得出奇,也不被允许留在宗内。 因而百年前,听闻宋父算出自己会得一女儿,试图打破祖师定下的门规,好为日后留住女儿做准备时,不知多少人暗暗笑话宋父,也不怕等女儿出生了,天资奇差,看他到时有何颜面去见祖师。 这一笑就笑到宋如鹤出生,笑到宋如鹤收服白剑,更笑到今日她成为真正的东海天骄。 至此,宋如鹤前途无可限量,成为剑修大能指日可待,谁还敢继续笑话? “我也时常觉得,多亏当初我固执,宗内又有人支持我更改门规,否则我与如鹤哪有今日。” 宋父回忆着,半是欣慰,也半是喟叹:“这或许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北微道:“什么自有天意,这明明叫人定胜天。” 宋父哈哈大笑。 继宋如鹤夺得头名后,不久,元婴境的大比也落下帷幕。 掌声如雷间,嬴鱼起身,依次念出四位天骄的名字,让他们上前,予以应有的嘉奖。 能被用作宗门大比的嘉奖,不消说,那必定是所有弟子都无比垂涎的。但很显然,嘉奖再丰厚,也仅只是嘉奖,比不得从人群中走到主殿前,那一路异口同声的恭喜成为天骄。 东海之天何其辽阔,修道之士又何其多。 能于万万人之中拔得头筹,天骄之名,当之无愧。 嘉奖发放完,嬴鱼宣布本届宗门大比正式结束。后又道宴席已经准备就绪,请诸位移步,今夜当不醉不归。 宴上无需多言,像拂珠还算小姑娘,无人敢灌她酒;宋如鹤这位师姐向来不喜人多的场合,能来赴宴已是看在父亲和拂珠的面子上,自然也无人敬酒。 至于另外两位天骄,炼气境的比拂珠还要小,同样不能饮酒;于是不论弟子还是尊长,全场的人都去敬元婴境那位,直敬得对方连声讨饶,说再这么喝下去,他怕是要醉个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 众人大笑,主殿内越发热闹了。 拂珠却趁机悄悄离席,跟北微去到主殿深处。 嬴鱼和应无面正在等她。 ——嬴鱼说过,大比结束,就给她交代。 其实当时说的是等各宗离开后再给,但看过拂珠在大比上的表现,嬴鱼哪还能再等得下去,索性尽早交代完,以免夜长梦多。 应无面便告诉拂珠,当日执法堂主要严查半春秋峰,其余各峰这几日也都被私下盘查了数遍。 经过执法堂仔细清查和审判,但凡涉及那日素和问柳包庇一案的,甭管身份地位、修为境界如何,今夜过后,该革职的革职,该驱逐的驱逐,能重罚的全部施以重罚,不能重罚的也必当给出足够的申饬。 这些有北微把关,拂珠听过就罢,没有细问,只说素和问柳该如何处置。 应无面道:“这点我已与宗主商讨过,那琴侍随你处置。” “我要她死呢?” “可。” 嬴鱼听着,没说话。 拂珠先前曾疑惑,当年素和问柳应当随楚歌峰人一同被逐出万音宗,却为何至今还好好地呆在万音宗里,这其实是嬴鱼看在素和问柳侍奉乌致多年的份上,觉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觉得她对凝碧也没那么不敬,便好说歹说从执法堂手里强留下素和问柳,没让她跟着去恶鬼窟。 不想这一留反倒出了差错,难得宗门大比在他们万音宗举办,却险些被素和问柳一己私心给毁了公正。 素和问柳死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那好,”拂珠道,“我那日同素和琴侍说,等大比结束就去看她,我便先去了。” 应无面道:“她还在火牢里。” 言下之意是素和问柳还活着。 显然他有刻意派人去盯守,同时也没让极天碧炎阵全面运作,否则以素和问柳的修为,她能在极天碧炎阵里撑个一时半刻已是天大的运气,还谈何给拂珠留到今日。 听出应无面的意思,拂珠颔首:“多谢应师伯。”顿了顿,“也多谢宗主师伯。” 多谢嬴鱼摆正了姿态,此次查案并未插手,更未像以前那样拎不清,否则又得麻烦师父跟他各种扯皮。 嬴鱼还是没说话。 只摆手,让拂珠去。 拂珠便和北微说等会儿她直接回越女峰,转身走了。 出得主殿,夜色深重,晚风寒凉,一轮明月高挂。拂珠想九九重阳已过,皇城那边该冷了,就听破风声乍响,一股冷香袭来,不用看都知道来者何人。 ……真的是狗皮膏药啊。 早知道喊师兄一起了。 这念头刚生出,就被拂珠打散。她悄悄吐出口气,没有转头,只道:“我要去杀素和问柳。” 乌致嗯了声。 他没提出任何疑问,只很体贴地道:“杀人脏手。你刚拿下头名,不能脏手,我替你杀。” 作者有话说: 素和问柳:??? 素和问柳:我谢谢你啊。 本来该二合一的,但不想更太晚,就先发这么多吧
第60章 月光 死得好。 拂珠被乌致的回答给惊到, 她不禁转头看他。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为防他是没听清,拂珠好心重复:“我要去杀素和问柳。” 果然,乌致道:“素和问柳是谁?” “侍奉你百余年的琴侍。别告诉我你不认得。” “嗯, 不认得。” 突然的, 拂珠想笑。 然后拂珠就真的笑出了声。 所谓他疯了,竟是疯成这个样子? 不认得他心尖尖的小青梅便罢,如今居然也口口声声说不认得他曾经无论到哪,都寸步不离随身带着的琴侍—— 这未免太可笑了。 曾经他为素和问柳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莫非现在的他也全都不记得? “我替你杀素和问柳, ”乌致又道, “你别动手。” 说实在话, 有那么一瞬间,拂珠很想点头。 她挺想看看, 真死在乌致手里,素和问柳会是个什么反应。 但最终也没同意, 只道:“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乌致道:“杀人真的会脏手。” 拂珠道:“那我也乐意。” 这时, 火牢到了。 这是拂珠第一次来火牢。 同样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极天碧炎阵。 火柱后水火共存,相生相杀,景象奇异又诡谲。拂珠正打量着, 负责看守素和问柳的执法堂弟子已收到应无面指令,向拂珠点了下头,道了句恭喜夺得天骄之名,随后便离开, 真切是将素和问柳交由拂珠随意处置。 正蜷缩在火牢角落, 静若死物的素和问柳被这动静惊醒, 猛然抬头。 拂珠目光顺势转向素和问柳。 也不知这些日子,素和问柳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这名琴侍原本还算个端庄佳人,此刻却蓬头垢面,脸上青一道紫一道,有烧伤,有冻伤,更有疑似自己动手的抓伤。 乍看之下,比乌致刚出火牢时还惨。 不过素和问柳越惨,拂珠就越觉得舒坦。 毕竟早在素和问柳到楚歌峰的第一天,这琴侍就该死在她的乱琼剑下。 是乌致拦住她,仗着她对他的爱慕,斥责她,羞辱她,那是她第一次尝到何为难堪。 可那个时候的她多天真,她想着只要能让乌致别再生她的气,她怎样都好,她从没想过乌致那般对她,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而乌致也从不会考虑他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归根究底,是乌致太独,也是她自己太蠢,才能被他玩弄整整百年。玩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看在同门的份上,救一救她。 回望过去,执着的那百年当真是个笑话。 幸好她还能重来。 也幸好,她还能亲手为自己报仇,了结当年没能了结的恩怨。 “那天我许诺,等大比结束,就来看你。” 隔着火柱,拂珠这么对素和问柳说道:“我如约来看你,你高兴吗?” 拂珠说完,眼睛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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