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就别谦虚了,你初到镇天关,先是稳固执法司的支持,后又择机收服民间力量,现在,又众望所归的介入执事司——台面上,萧梧叶凝聚众人支持,台面下,三方主要势力无不向你倾斜,连阿影都站到了你这一边,你已尽得人心,朝生门迟早是你们的。” 这话从观齐云嘴里说出来,分量堪比天惊。 萧送寒不敢揣摩他的用意,当即离席行叩了一个磕头大礼,说:“长老这么想就是折煞晚辈了,晚辈无意朝生门,只不过是希望叶子无论是在哪,都能过得舒心一点而已。” 在观齐云看来,这孩子的言行深思慎重、滴水不漏,有些时候,也许连他也未必能看懂,这里头是发自肺腑多一点还是以退为进多一点。 棋是下不下去了。 话已至此,观齐云需要将此事彻底作定。 他抬手将他扶起来:“真要说的话,萧梧叶早已取得阴阳令珠,以她现在的实力,只要她肯点头,朝生门上下大概都会以她马首是瞻。至于萧家的阴阳令继承,我也以为你最合适。你和萧梧叶婚定在即,你们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我所担忧之事,或许就有转机……这不是单为了我们这些阴阳师,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观齐云此时交出阴阳令另有所谋不假,可萧送寒也看得出来,朝生门戒规森严,若不是到了必要时刻,他们不至于选择在此时铤而走险。 或许,他所担忧之事,的确是到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步。 * 不知道观齐云的安排是不是打很早以前就已经算定。 至少在知道他将令珠双双移交给萧家二子时,邱柏龄从不理解,立刻变成了不反对。 也许,这就是他师兄一直以来“不变应万变”的用意:把变数最大、处核心最关键的萧梧叶归入朝生门一方,再同萧家联姻,结成更为紧密的生死存亡关系,这样,朝生门才有更多安然保存下来的机会。 所有的过程甚至都用不着他们去刻意介入,情感,这二人之间早有情感牵绊,那么走到今天这境地,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想明白这些,订婚仪式广场前,邱柏龄躲起来得意地偷偷笑——师兄到底还是师兄! 只是这一幕,正好被忙里忙外的天艾不巧撞见,两人先前吵过嘴、又并肩作过战,偶然撞破这么尴尬的一瞬,双方心情真是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前边鲜花铺路,萧送寒萧梧叶两人盛装之下正式步入会场。 再多细枝末节也都不够引人注目了,现在,昂拉仁错,民众簇拥下,只有这对英雄璧人最为瞩目。 …… 眼前,是真正意义上的繁花似锦。 五色彩旗编织成一座时空隧道,红柳树开出的紫色鲜花在隧道中一路绵延,长长路上,长长的系丝铜铃,这是舍纳族在一应物资缺乏下,努力为她承办布置的梦幻舞台。 目光所及,萧梧叶脸上却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失意——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所以尽管脸上带着笑,她却不能确定这份幸福里,究竟包裹着冲动几分、后悔几分。 “各位各位,今天道具简陋,炙羊肉的环节就取消了,但是特别的仪式不能省,让我们大家为新人簪一朵百叠花,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甜蜜如花!” 百叠花,意思是一百个村民每人各执一片丝质绒瓣,簪在新娘或是新郎头上,层层叠叠,簇成一朵象征百千祝福的富贵吉祥花。 长老簪花芯,随后从时光隧道走过受百姓簪花瓣。新娘新郎皆为红色,又因大家对俏郎君如何扮成美娇娘执念更多,是以往往走到最末,新郎头上的红花一串一串不堪重负。 走到最后,见到这般形象的送寒,萧梧叶终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只是订婚仪式而已。” 萧送寒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如果叶子知道在舍纳族的习俗里,订婚仪式重要过结婚,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无妨,他们开心就好!” 萧梧叶脸上的笑突然就僵在了话末。 很多时候,失去身边一个重要的朋友,最不能习惯的并不是他忽然的消失不见,反而是在每时每刻、每个场景,那些仿佛无处都有他的幻觉。 如果董一一还在,他应该也会把她插成一个大花瓶吧。 “叶子,以后有我!” 滚滚红尘中,千万个人擦身而过,如果有一天她萧梧叶也将走至时间的尽头,身边总有送寒的身影陪伴,这结果,似乎也还不赖。 萧梧叶忍了忍眼眶中的酸涩,打起精神。 毕竟,舍纳族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还没走完呢。 “来,给两位上大雁!祝新人情比金坚,双宿双飞!” “来,给两位上紫苏酒!祝新人蜜里调油,长长久久!” “来,给两位上掌声,上鲜花,见证他们交换信物!!!” 台下起哄声不断。 在所有人的催促中,萧送寒早先拿出了那枚白色玉子,萧梧叶像是和他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神态不可思议,跟着摊开她手中那枚黑色玉子。 台下又是一片惊呼:阴阳令双双移交,这是长老许可的吗? 观齐云也在一旁观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交换场面,未作过多解释,对大家的各种猜测几乎默认。 此起彼伏的议论中,萧送寒单膝下跪,将白色玉子举到萧梧叶面前问:“叶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 萧梧叶心砰砰砰的跳,一如当初在老家月亮门,她亲手开启潘多拉魔盒。 萧送寒深情如水:“你常常说这世道看似喧闹,实则安静得可怕。当你身在其中,不得不面对噪杂时,你跟我说,想寻一个秘密基地,避过风头。” 从前恍如隔世,萧梧叶点头:“记得。” “我说,你带上我,我替你守住基地,从此不为任何人所打扰。如今这承诺一直都在,我想永远都做你的盾牌,以我所能,给你守一方天地,你觉得可好?” 小时候,萧梧叶不明白什么是家,房子不是,父亲夏姨那样的结构不是。直到今时今地她才读懂萧送寒当初承诺里的含义,他所想给她的,就是一个家。 只这一句话,萧梧叶便破防了,什么都不必再想…… “甚好!” 萧梧叶浑然不能察觉自己体面与否,激动得潸然泪下。 玉子接过,任萧送寒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你说的。” “差不多吧。” 一切都挺好,哪怕事出从权,这也是她所能拥有的爱情故事里的最好结局。 可是喜悦之余,刻在萧梧叶骨子里的那份遗憾始终不能挥去:喜欢从她一个人的事,变成了两个人的负担。 为了现在的结果,萧送寒或许永远都无法重回属于他的世界,在这场不负责任的私奔事件里,重担不公平地压在萧送寒一侧,没有家人祝福,没有亲朋认可,种种一切也恰恰成为无形的压力给到萧梧叶。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就在她还在为这件事困扰发愁时,路的尽头不远,有一辆黑色越野似开入了昂拉仁错的进岛口,拉风,且扎眼。 车上的人一身风衣由远及近,近到萧送寒大概认清,用几乎不敢相信的语气开口喊人,方才确定他的身份。 这场面,莫过于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二叔?”
第99章 没想到, 褪去了西装革履的萧如晦,骨子里竟有几分外痞内雅的神韵,六十出头了, 一身西部复古打扮,搭配墨镜和山地越野,吸睛程度哪怕是较萧送寒也要胜过三分。 “送寒!” 万众瞩目, 萧如晦张开双臂径直走到婚仪台,总觉得上一次见到送寒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分外想念地重重抱了他一下。 果然,亲测皮肤晒黑了不少,身材也明显削瘦了一分。 亏得底子在,寻常人来看依旧帅气。 见到他如今新服加身,又是难得喜庆的日子, 萧如晦喜笑颜开,同样象征性地抱了抱他的新娘、也是他曾经的侄女萧梧叶。 “叶子。” 萧梧叶那声“二叔”左右都不敢随意喊出口, 觉得现在的情境像是背着父母做坏事被大人正巧抓包,很难不心虚, 也很难不丢脸。 萧梧叶无地自容,只能往送寒的背后躲,萧送寒有所察觉,态度倒是大方:“二叔, 欢迎!” 在镇天关时, 萧送寒有无数次想要尝试联系上萧如晦,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如果单是技术方面的原因也就罢了,可二叔偏偏在这个敏感时间点主动出现, 萧送寒心里清楚, 这绝非是巧合。 “二叔, 吃杯酒,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就知道送寒是一点就通的聪明,萧如晦自也不是来搅黄这场特殊的联姻局的,拍拍他的肩说:“正巧,晚上我想带你和叶子去戈壁滩上转转,你先忙你的!” * 萧如晦的出现,代表着本在各自轨道的两个平行时空突然产生交集。 当初,萧梧叶是自愿选择离家出走的,在她对未来蓝图的所有构思中,她从来没有想过有遭一日还会和故人见面。 因为她知道,送寒能接受的,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久别重逢”只会令所有人都陷入窘境。 按照约定,夕阳落山后,换好常服的萧梧叶在村口和送寒碰头。 送寒很远就伸出手想要牵她,可萧梧叶做贼似的,食指疯狂在越野车的方位上指指点点。小声道:“二叔还在。” 萧送寒温润地笑起来,没有对她强求。荒村亮起点点星光的背景下,两人一左一右坐进萧如晦的后排位。 萧如晦年纪已经大了,萧送寒再次建议:“二叔,确定不需要我来开吗?” 系安全带时,萧如晦从后视镜里看这俩孩子——应该是订了婚的没错吧,座位中间隔着的,难不成是马里亚纳海沟? “还是我来开吧,晚上的路比白天还难,你不熟路,到头来会开出昂拉仁错的。” 察觉到二叔在通过镜子打量他们,萧梧叶精神高度紧张,离送寒再次坐远了五公分,说:“二叔,我……我和送寒在舍那村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才、这都是做给长老村民看的……嗯,你们如果有事要谈的话,确定要带我一起去吗?” 看这孩子避嫌避得,萧如晦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当然了叶子,今晚,你才是主角!” * 据萧如晦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昂拉仁错另一个湖岛。 途中,萧送寒开门见山的问:“二叔,这些天,家里的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爸的也是,我这边信号差,现在又没有可持续的电源供开机,究竟是我没有接到回电,还是家里根本就没有打算跟我联系?” 这话一出又叫萧梧叶想岔了:难不成送寒跟家里已经闹得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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