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久不曾找我,今日是为了什么?” 姜婵开口:“我想了解些海底城的事情。” 这次幻境倒是给她倒了个巧,借用了桑昭的身份,行事处处都方便许多。 * “这是海底城的记载,里面包含了数百年来的地形及宝物记录,”五叔热忱地为姜婵找着资料,古朴的书籍被一本本从犄角旮旯里翻出,“这是这些年来我们岛在海底城做的探测记录。” 五叔望着姜婵认真翻阅的模样,感动的情愫都要从眼中溢出来:“若是岛主知道少主你这么努力,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姜婵翻书的动作一顿。 五叔立马慌乱起来:“是我失言了,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你慢慢看,我在外面等你……” 像是真的怕惹她伤心,三两步便跑没了身影。 说起来确实是,之前翻阅《南海图录》中有提到,岛主在桑昭还十分年幼的时候便闭关不出,不问世事,二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冷淡。 没见过几面,就像两个陌生人那般的冷淡。 桑昭自小都是五叔及其下属带大,众人不仅对其宠爱,更是怀着心疼与怜爱的意思,都对桑昭格外溺爱,造就了她娇纵的性子。 姜婵摇摇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资料。 海底城作为修仙界少有的仙界遗址,当初被发现时闹得沸沸扬扬,老岛主尚在的时候派过不少手下前去打探情况,城内虽说仙品众多,但危险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听学五年举办一次,那么多届,加上这次南海一共也才两次,想必也是觉得海底城危险的缘故。 手头的资料都是这些年记录的可探寻到的仙药神器记录,姜婵也看也不看,寻常一样放到外面都是可供各大门派争抢的至宝,却在姜婵眼中如草芥。 这些都不是她想找的,姜婵往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本本传记看下来,人都显得有些焦躁。 倏地,不知是看到什么了,她目光一凝。 上一届南海听学,正好发生在这次听学十五年前。 一眼扫过去,尽是能够撼动修仙界基石的能者,什么闻家少主闻暄,南海少主桑洛,飞鸿剑派掌门等等,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姜婵思索着继续往下看去—— 铉云宗亲传大弟子莲华仙君。 空———— 一阵恐怖的精神威压,伴随着比五叔震慑时还要尖锐万分的龙吟响彻整片海底,整个行宫像是经受不住一般摇摇欲坠,透彻的琉璃水晶柱爬上丝丝缕缕的裂纹。 五叔一瞬间血色尽褪,浑身无力跪伏在地。 纯血统的精神威压蔑视一切,轰轰烈烈的灵力铺荡开来,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不过变故只在一瞬间,下一瞬便又恢复了宁静. 五叔脸色苍白一把推开房门。 “昭昭!” 姜婵背对着他,低着头,雪白发丝蔓延在地,闪闪发亮。 她转过头,望着一脸惊恐的五叔,有些歉意:“抱歉五叔,方才…我有些激动了。” 就连姜婵也没有想到,纯血青龙一脉的血统如此霸道。 莲华的名字就像是刻在姜婵心底的一道疤,只消看到这两字,无边的痛苦与恨意便如阴雨天的藤蔓疯长。就在那瞬间,桑昭的身体瞬间爆发出无穷的精神力,席卷海底。 五叔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他蹲下身,与跪坐在地翻书的姜婵平视,认真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想瞒着我,只有你情绪极其不稳定时,精神力才会失控。” 姜婵眼睑低垂,安静片刻后突然道:“我想起我娘了。” 五叔身子一僵。 姜婵望着他,澄澈的眼睛满溢泪花,好像下一刻就要掉落下来:“为什么她不肯见我?她难道恨我吗?” 少女软糯的声音充满了伤心不解。 五叔沉默地与她对视,片刻后视线移到她手中的书页。 大喇喇的“桑洛”二字。 五叔艰难道:“当然不是恨你…岛主她,当然有她自己的苦楚。” * 重新回到陆地时,姜婵尚还有些恍惚,行宫之中处处充斥着海水的气味,蓦然站在阳光下,使得她脑袋转的都有些慢。 从方才五叔的反应来看,桑洛确确实实就是桑昭母亲,也就是现任南海岛主的名字。 那么也就是说…… 不远处的闻涿发现她,一路小跑凑到她面前。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到现在了。” 姜婵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单纯精致的大男孩,突然开口问道:“闻暄是你父亲吗?” 闻涿神情僵硬,瞬间表情有些凝固,声音也一下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眉宇压得极低,尚显稚嫩的脸瞬间涌上凶意:“听谁说的?谁敢在你面前嚼我的舌根?” “他们还说了什么?!说了什么混账话!” 姜婵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去,摸了摸闻涿的脸。 闻涿自小被家中娇惯,脸颊肉多的很,触手软腻。 闻涿:…… 这般动作叫闻涿一下卡住,瞬间浇灭了心中的火。 姜婵动作没有丝毫的旖旎,只让人觉察到她的温柔。 她耐心解释:“没人跟我说过什么,我只是查阅资料看到了这个名字。” 闻涿眼睛倏地发亮:“真的吗?你看到了他的名字?在哪里?说了什么?” 姜婵微怔,了悟一切。 “说你父亲在海底城试炼时,十分机警,救了很多人。” 看着闻涿一下子开心的像个孩童一般,姜婵难得心中有些酸涩。 * 允和56年,修仙界一众少年于南海听学,海底城试炼突遭变故,闻暄,殁。——《记海底城事变》
第9章 心中想着闻涿父亲的事,姜婵连夜翻阅了南海所有的史册,她将自己关在藏书阁中,不知疲倦地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然而没有。 直到天边的微光透过缝隙投射进房间,姜婵才终于泄气地放下手头的书。 没有试炼的详细记录,没有起因经过结果,所有的记载都只有语焉不详的一句, “海底城突发事变,闻暄一人平定祸乱,后殁。” 十五年前的那场试炼,到头来死的只有闻暄一人,而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此次事变非同小可,险象环生。 姜婵不禁有些嘀咕,十五年前海底城发生巨变,十五年后谢怀他们一行人再去时,又出现了变故。 而且真的会这么巧么,第一届参与听学的人员,都是谢怀一行人的长辈。 海底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闻家,南海和铉云宗,又跟这两场事变有什么关联吗…… 姜婵终归跟他们不是一个生活圈子的人,就算他们这些大家族中有什么秘闻,也不是她在这里能调查出来的。 思及此,姜婵推掉身边散落的书籍,熬了一个通宵翻阅书籍,绕是她也有些疲累。 推开屋门的时候,外头竟飘起丝丝小雨,初春的风有些寒,姜婵打了个冷战。 正欲抬腿去寻闻涿,望着眼前却怔住了。 谢怀站在天光晦暗的小雨中,白玉指节持着一把竹骨伞,安静地与她对视。 姜婵:…… 她有些迷糊,正想着向前问问他为何在这,抬脚的一刹却身形不稳,跪坐一夜的腿骨发麻,摇摇晃晃就要摔了。 却被人一把拉住。 谢怀觉得自己越来越反常,自从昨夜打息发现姜婵入了藏书阁便再也没出来,便一直分心,神识总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探去。 早晨练完剑,天色一直不好,更是下起了小雨,谢怀找了好久,才在屋子中找到一把竹伞,虽不挡风,遮雨有余。 直到他站在藏书阁门外,才像是突然惊醒,他眼神注视着那道紧闭的屋门,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在心底挣扎着什么。 直到姜婵差点摔了,他立刻下意识地瞬移了过去,大掌牢牢钳住她细弱的胳膊,谢怀望着手中的手臂,思绪却是飘远了。 原来姑娘家这样瘦弱,光自己的掌心就可以将其上臂环绕,让她动弹不得。 他可以想到这么远,却是想不到,修仙之人早便可以真气流动四周,微弱的雨点根本淋不湿他们两修为高深的任何一人。 谢怀这第一宗门栽培出来的剑骨天才,修仙界最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却像个愣头青,巴巴儿地跑这来送伞。 姜婵虽疑惑,这么一摔后脑子反倒清醒了些,从上次二人的对话看,这话问了谢怀估计又要拘谨好些。 于是她笑了笑,也没拆他的台,只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胳膊抽了出来,笑盈盈道:“走吗?” 谢怀将手放下:“走吧。” 于是二人安静地一同站在伞下,肩靠着肩,准确地说,是肩靠着谢怀的上臂,姜婵望着横亘在二人身形之间的,谢怀持伞的手,有些愣神。 谢怀的手真是他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手指修长白皙,泛着冷玉的色泽,因用力持伞,手背上指节骨凸起,就像是一小座突兀的山峰。 因未参与过什么战乱,没有什么疤痕,姜婵一时发怔。 见她许久未说话,谢怀问:“怎么了?” “你的手真好看,”姜婵收回目光,直言不讳,“很白。” 谢怀:…… 过于直白的夸奖让谢怀一哂,片刻后整张脸开始发热,裹挟着小雨的冷风吹来,让他心底有种酥麻的颤栗。 也不知是为这阵及时的冷风,还是为这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姜婵的肩,姜婵的手,干巴巴说了一句:“你比我白多了。” 姜婵低垂着视线,沉默良久才有些沉闷地笑出来,轻飘飘一句:“是啊。” * 时辰尚早,这批听学的少年大多娇生惯养,这个点绝大多数都还未醒,天地间静谧得好似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快走到谢怀院子时,姜婵往外站了站:“你进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怀执意:“淋湿了怎么办?” 姜婵抿紧唇瓣,还是直白道:“不会淋湿的,谢怀,虽及不上你,但我也有金丹的修为了。” 这句话倒比初春的雨更冷,直接戳的谢怀心底像漏了个大窟窿,寒风呼啸而进,徒留一室的寒凉。 谢怀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姜婵似乎是生了闷气,但高贵于他又怎么知道怎么哄人,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姜婵走进雨中,针丝状的雨还未接近姜婵便已转弯。 他就站在冷风中,怔怔望着姜婵背影,望着那些会拐弯的雨点,终究还是自嘲一笑,将竹伞收起。 * 姜婵生气。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陷入一种奇怪的苦涩的情绪之中。 她望着此时自己的掌心,白嫩瘦小,胸前白发也是仙气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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