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黑檀木簪沉默了一瞬,竟然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看起来前世的事是不能问的,江槿月想了想,终于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抬头问道:“对了,今日判官说,我与一个人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此人一定是我的仇家吧?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这话一出,江槿月顿觉屋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即便门窗紧闭,依然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轻轻拂过。簪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厚着脸皮答道:“主人,天机不可泄露。” “……”连着问了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愣愣地盯着这只簪子看,心想:这也是天机,那也是天机,到底还能不能沟通了? 她眼中的失望太过明显,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嫌弃,簪子因此大为受伤,为了挽回些许颜面,只能重重咳嗽两声,道:“虽然我来了阳间,至多不过发挥一成的法力,也只有在子夜时分才能自由行动……不过我还是可以帮到主人的!还请主人放心!” “比如呢?”江槿月一听便来了兴趣,略微坐正了些,静待下文。 “只要主人戴着我与人有接触的时候,能听到他们心中所想——此为谛听。”簪子的声音小了些,听着也多了几分神秘。 好吧,这倒是与她猜测的无甚两样,她早就发现了,唯有触碰到他人时才能听到他们的心里话。 簪子生怕主人一生气就把自己丢回地府,又赶紧补充道:“对了!我还能卜测未来!虽然现在能力大减,卜测结果不会十分详尽……但我仍能卜算吉凶,是为问吉。正所谓,聊胜于无嘛,有总好过没有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簪子就安安静静地立在床头。江槿月等了许久,它依然没有继续说话,只好犹豫着问道:“没有别的了?” “有的。不过主人只是一介凡人,使用其他能力对主人自身也会造成极大的损害,缚梦不太推荐主人随意动用。”簪子特意把“一介凡人”四个字说得很慢,仿佛是在刻意提醒她。 “缚梦……这是你的名字吗?”江槿月眨了眨眼睛问道,她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 “是的,主人。” 这名字也算好听,若是它不说,她怕也不会将这两个字与地府联系到一起。江槿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如果我去修仙问道,待我成仙是不是就可以随意使用其他的能力了?” 听她这么说,缚梦没怎么犹豫就左右晃了晃,悠悠道:“六道轮回是由凡尘因果注定的,主人今生没有修炼成仙的命数,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吧。” 江槿月本就是随口一说,被它泼了冷水也不失落,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点点头轻声道:“也是,我这年纪再修仙也太晚了。那这样吧,你帮我算算,我若是明日一早就出门,是吉还是凶?” 缚梦前后摇了摇,顶部的新月发出了一丝浅淡而熟悉的红光,江槿月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贸然打扰。少焉,缚梦笑着答道:“回主人的话,卜测结果是:大吉!” 江槿月本就不想和太子有交集,此刻又深知家人都不怎么待见自己,思想想去还是觉得早些出门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这会儿缚梦的卜测结果又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一听便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也罢,你就留下来吧,只记着不要吵我睡觉就是了。” 眼见着她终于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了,缚梦暗暗松了口气,飞快地说道:“没问题,主人。主人早些安眠,属下回梳妆台上睡。” 虽然一只发簪会说话多少有些诡异,但这位簪兄还算好说话,瞧着也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儿,能力虽然鸡肋了些,也总好过没有。看来今日出门一趟,也算收获颇丰。江槿月这么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中安稳睡去。 与此同时,城东怀王府。 沈长明凝视着烛台中微微跳动的烛火,那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他眼底冰冷彻骨的寒意。直到有人在屋外轻声叩门,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淡淡道:“进来吧。” 侍卫长缓步入内,恭敬地跪倒在地,禀报道:“那几个刺客受不住刑,已经招了。如王爷所料,刺客都是丞相派来的。属下按您的意思,让他们互相指认,发现王府中还有别的细作,大抵是被金银收买的。属下已将他们悉数抓获,还请王爷发落。” 听他如此回禀,沈长明也不觉得意外,只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嗯,刺客杀了便是,记得将尸首扔到丞相府外,请丞相替他们收尸。至于那些细作,一人打上二十大板,赶出轩平去。” “是,属下明白。”侍卫长低头应允,又接着说道,“此外,今日与王爷在一处的那名女子,属下也查明白了。” “哦?说来听听。”一提到这位姑娘,他的心情似乎就好了许多,方才还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脸上就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侍卫长并未抬头,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只老老实实地答道:“那姑娘是吏部尚书江乘清家的嫡长女,名唤江槿月,是江大人的亡妻所生。据属下所查,他们父女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沈长明听着听着便哈哈笑道:“江大人这等庸俗粗鄙之人,能生出这样清雅出尘的女儿,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他竟还不知足?还有吗?” “啊?还有……”侍卫长绞尽脑汁,沉思良久又抬头答道,“听说这位江小姐名声不太好,都说她气运不佳,生而不祥……” 听他满口都是些不知真假的传闻流言,沈长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摆摆手叹道:“你就不能查些有用的吗?比如这位江姑娘可与人有了婚约?她可有心上人?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这……属下实在不知,还请王爷恕罪。”侍卫长赶忙低头认错,心中却泛起了嘀咕,心说您这过去的二十年就没正眼看过哪个女子,怎么今日倒是对江家姑娘来了兴趣呢? “罢了罢了,去吧。这些话你到底也不方便打听,待我得了空,就亲自登门找她问问也就是了。”沈长明将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在意侍卫长脸上惊诧的神情。 好在侍卫长跟随在他身边多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收起了惊讶之色,只恭敬地问道:“王爷明日可还要去西市戏楼听戏?戏楼人多,属下定然多派几个得力的护卫……” “听戏?这戏都演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换出戏唱了。”沈长明不置可否,侍卫长彻底被他说糊涂了,好半天才试探道:“王爷这是打算……” “也没什么,本王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罢了。”沈长明只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转过脸望着窗外晦暗的弦月,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江槿月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将缚梦簪在发间后便带着紫荆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早在出门前,她就规划好了今日的行程,先去东城门外拜一拜城隍,再去怀王府替陶绫送信。想来那太子也是个没耐心的,断然不会等她太久,说不准再听到些风言风语,便会觉得她是个不守礼数的泼妇,自然也就溜之大吉了。 今日天气甚好,二人顺着山路向上,很快便到了城隍庙外。江槿月此刻心中感慨万千,原本上香拜佛不过求个心安,如今却知这世间真有鬼神,反倒让她一时无所适从。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才招呼着紫荆一起往里走。 江槿月见这庙门微微敞开了一角,不免起疑,心想竟有人和她一样起个大早来拜城隍?也是奇了。她这么想着,更觉好奇,便推开了庙门向大殿走去。 待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大殿外时,十分敏锐地听到殿内传来了来回踱步的声音,她刚把手放到门上准备推门而入,那门却突然被人朝里一拉,她手上推了个空,在紫荆惊恐的叫声中一头栽了进去。 顷刻间,江槿月想起了昨夜缚梦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与她说今日出门大吉的,事已至此,她满脑子只剩下一句:“不是吧?你管这个叫大吉?” ---- 作者有话要说: 缚梦:嗯,怎么不算呢? —— 【扔个预收在这里qwq《儒雅将军追妻实录》】 文案: 陆遥枝贵为一朝公主,被帝后奉为掌上明珠,本该一生喜乐无忧。 她一心爱慕鲜衣怒马的状元郎商祈,殊不知他包藏祸心。 一腔真心,换来大婚之日硝烟四起。她国破家亡、坠入尘泥;他弑君叛国、春风得意。 坠落高台时,她满怀刻骨铭心的仇恨。终有一日,她要用他的血来祭奠亡魂。 重来一世,她回到十五岁那年夏至,山河无恙、青山依旧,一切尚未有定数。 文采斐然状元郎?她轻启朱唇:“商祈这等心术不正之人竟能高中,实乃国运不济。” 为图苟活于世,从前高高在上的状元郎长跪宫门求她回心转意,她却无动于衷。 商家满门抄斩,一贯仁慈娇柔的三公主亲临法场看他人头落地,与人谈笑自若。 她原以为此生应当再无波澜,直到父皇再三敦促,让她早些选驸马,她才犯了难。 她想:文人墨客只知咬文嚼字,当真无趣,还不如嫁个用兵如神的将军。 文武双全的沈辞昭:“公主有谪仙之姿、倾城之貌,令人见之忘俗。臣想起,古书有云……” 不爱文人的陆遥枝:“?” —— 沈辞昭贵为将门之子,旁人说他嗜杀成瘾、孤僻阴鸷,无父无母之人,果真难登大雅之堂。 那年城破,人人都说大局已定。 他率军夜行千里,斩尽乱臣贼子,却换不回她的命。 斯人血已冷,执念终成心魔。 一朝醒来,又是那年夏至。他换上常服飘然入宫,不似武将,更像书生。 他发誓,哪怕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可他发现,他们之间像隔着万水千山,永远无法触及分毫。 后来,他一剑斩下贼人首级,状如修罗浴血,望向肖想了两世的姑娘时,眼神却很温柔。 她逆光走来,他笑容清隽地道了句:“原来公主不喜欢读书人啊,倒是叫我演得好辛苦。” CP:腹黑偏执大将军 × 扮猪吃虎小公主
第8章 拜城隍(上) 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没有袭来,相反的,那地面温热而柔软,就好像是人的……等等,人? 江槿月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怀里,正巧那人也正低头望着她,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总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当她看清楚这人是谁时,不禁一愣,猛地退后两步,脱口而出:“王爷?” 那双眼睛中多了点淡淡的笑意,沈长明挑了挑眉,意有所指:“江小姐再怎么与我见外,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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