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反复看了看,不知道几时可回到巅峰时期?真想杀人啊。 “你且回去转告老和尚,我的事自与他不相干,叫他毋须费心!”她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 说完,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置于桌案上,不再看明臻,意思已很明显了。 明臻仿佛没看见她的动作一般,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起身告辞。 他离开后,赵泠音面前桌上的茶盏瞬间碎了,里面的残茶剩叶顺着桌沿淌了一地。 她一言不发地坐了半晌,才起身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此时便落下了的略有些枯黄的银杏叶,目光深深。 …… “冬青,南星随我进府。百部你带着其他人留在外面照应,有什么要传递的,交给天冬负责。”赵泠音一边吩咐众人,一边细细擦拭着手里的短剑,“将撒在外面的人慢慢往燕京回调……” 几人垂手躬身应喏,退下自去准备。 …… 燕京,长兴侯府。 二爷去了,府里的天塌了一半!这是此时的长兴侯府上下难能一致的念头。 府内外到处都挂起了白,一片白茫茫之色。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就都知道了,长兴侯府的那个本朝唯一一个连中六元,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被世人称作“紫华君”的赵其光,及其才貌双绝的妻子魏氏,双双死于非命。而且独子也下落不明,尚不知是死是活。 …… 濯清院—— 长兴侯赵旬一听到幼子遇害的消息就直接倒下了,此刻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一双精明了半辈子的老眼此时也变得浑浊起来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长兴侯世子赵其远正跪在父亲的床前磕头请求:“父亲,父亲,二弟已经没了……儿子再不能失去您了,儿子求您了,多少用些吧,父亲……儿子求求您了!” 长兴侯睁大着双眼,出神地望着虚空之中,对长子的哀求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口中不住喃喃地念道:“吾儿……吾儿!我的光哥儿!” 长子赵其远出生时,长兴侯还算受先帝信任,在外赴任,等回京时长子都已大了,对他只有尊敬疏远,父子关系十分淡漠。 幼子赵其光是在他调任回京之后才有的,亲眼看着他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一点点地长大,出生……他是真真正正在长兴侯怀里长大的,也是长兴侯疼进了骨子里的儿子! 不说他曾带给他与长兴侯府的那些光辉和荣耀,只他单单是自己这么多年爱若珍宝、视若生命——最疼爱、最骄傲的儿子这一点……想到这一点,长兴侯的胸口剧烈的钝痛起来,有如被人用刀子一点点绞着,他又痛又悔,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涌出…… 赵其远还在不住的磕头,不一会儿,头上便一片血糊,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倒下了,跪在后面的大管家赵德连忙膝行了几步上前接住了他,也不敢吭出气儿来,转头朝门外打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爬进来两个小厮背了昏昏沉沉的赵其远出去。 室内除了长兴侯的喃喃声,又复一片静寂。 …… 长兴侯府正院荣安堂的上房里,老夫人郑氏也躺在了床上,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呆滞。身边的丫鬟婆子没一个敢这会上前去劝的,都知道这事没法子劝,不说侯爷和老夫人,便是他们这些人知道了二爷遇害的事,哪个的心里又能好过了? 诶,二爷那么个神仙般的人……怎么就? 老天不开眼哪! 清晖院—— 长兴侯府上下一片忙乱,二爷和二夫人都去了,侯爷、老夫人还有世子都病倒了,大郎和几个姑娘被拘在房中,家里能做主的人就只有世子夫人周氏了,好在周夫人是个利落人儿。 只是嫁进来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独自担过这般大的事,一时也忙的够呛,好不容易打发完回话的人,觑了个空当,刚刚坐下来喝杯茶,想要歇口气,门外一阵风般的跑进来一个婆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颤着声禀道:“世,世子夫人,外,外面,外面来了一行人,说,说是咱,咱们二爷家的三,三姑娘!” 什么!周夫人先是震惊这婆子的速度,再是想呵斥她的没规矩,直到听完她的话,这才愣住了,三姑娘?二爷家的三姑娘回来了?!二弟和二弟妹天天挂在嘴边、日思夜想的长女……她惊的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朝外喊道:“快!快!人呢?赶紧去把人先迎进来!” 周夫人倒是没有怀疑此事的真伪,毕竟三姑娘虽是打小就被送出去养病了,却也不是被扔在外面不管了的,她身边人也有二爷亲自选送过去的,这是其一;其二,自是这赵家人的长相从来就不是好糊弄的,见了人便知。 打小体弱多病,刚抓了周就被送出去修养的三姑娘回来了!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了长兴侯府上下,虽有好奇想去看热闹的,但也有激动念佛的,小郎君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二爷的嫡亲血脉如今可就只有这么一位姑娘了。 也好在周夫人管家严明,这会没人胆敢明知故犯擅离职守地跑去门口看热闹。 门房得了世子夫人的话,连忙二话不说就放行,让进了马车,有人跑着在前面带路,马车直入二门。 周夫人带着一众仆妇等在二门外,本来是不该她这当长辈的亲自来迎,可如今家里这般情况……诶,周夫人又低低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好几条。 不过片刻,就见马车慢慢驶了过来,周夫人回过神来,扶了扶头发上的素簪,微微有些期待。 “可算是回来了!”外面周夫人的声音率先响起。 赵泠音不确定外面的是谁,但想想应也能猜到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朝冬青和南星颔首示意,二人点头表示明了。 待马车停稳,随即车帘子就被人高高打起。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容貌俏丽的侍女,待她站稳之后又转身去扶后头跟着下来的少女。 周夫人等人只见得那侍女小心翼翼地扶出来一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年纪,身量不算太高的少女下来。 待看清她的容颜时,不少人没忍住当场倒吸了一口气,只见那少女一身素白交领裙衫,乌发披肩,眉若远山,鼻梁高挺,气质清冷,出尘绝艳。
第5章 长兴侯府 这少女与二爷赵其光足像了个六七分,必是他们家的三姑娘无疑了! 这会儿大家望着她出神,她也神色从容,眸光清亮地看向众人。 不知是谁惊叹出了声,周夫人回过神来,忙上前一把拉住赵泠音的手,眼睛通红地唤了一声,“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泠姐儿,我是你大伯母,快让大伯母好好瞧瞧。” 她说着话,便拉住赵泠音的手往里面走。心里不由赞叹,真不愧是玉貌清姿的二弟和才貌双全的二弟妹所生,家里几个姐儿的长相与她根本没法比。 只是要说不足,还是有的,她看起来很是羸弱,玉面过于苍白,比一般少女看上去多了几分病态之姿。 被周夫人这样拉着走了几步,赵泠音便有些体力不支般,扶她下来的冬青亦步亦趋地在一旁搀住她。 “大伯母,且先容侄女去见见爹娘……”赵泠音看着这位热情的伯母,有些小心地道,她倚靠在冬青身上,一步三喘的似是在极力忍受着。 周夫人捏着帕子又用力按了按眼角,到底没反对,只是关切地道:“泠姐儿……你这样子孝顺,你阿爹阿娘见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只你这身体……还是先叫大夫看看吧?” 赵泠音微微摇头婉拒了,周夫人又细细瞧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家里大大小小的都病着,所幸大夫是一直住在府里的,如果她真有事,应是来得及,遂也没有深劝。 “那好,大伯母陪着你过去。”周夫人道。 “不必了,大伯母事务繁忙,之后还有一堆的事且要劳烦大伯母……” 赵其光夫妇的尸身昨个傍晚才运回来,还未及治丧,许多事且有得忙,再说,她也想单独陪陪阿爹阿娘,最后尽尽孝心,哪怕她已经亲手送他们入轮回去了。 周夫人没有强求,点头应了,又吩咐了身边人送她过去,对此,赵泠音没有拒绝,道谢后便自去了。 见她被人搀扶着走远了,周夫人这才长叹了一口气,紧着又叫人去把之前二房早就收拾好了的玉清院再检查几遍,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遗漏的赶紧补全,这是本就要给赵泠音住的院子。 吩咐好了这件事,还得回去再交待一番剩下的事情,明日治丧,要交待的事必须三令五申地再强调一次才行,绝不能有何差池。 她想起躺着的侯爷和老夫人,还有自己那不争气也躺下了的夫君,暗暗下定决心,明日绝对不能出错,不能让人觉得二弟这才一去,他们长兴侯府就不行了……想到这些,周夫人的脚步就又加快了几分。 …… 赵泠音被冬青扶着往前走,南星带着他们的随身物品先往玉清院收拾去了,眼下并未跟着过来。 赵泠音跟着带路的仆妇一路行进了前院的正堂,那里摆着两副黑沉沉的棺椁。 是她阿爹阿娘的棺椁,虽然她昨日亲自送了他们的魂魄往生,但这会,面对这一切,她还是没来由的又恨又痛。 赵泠音轻拍了拍冬青的手,拂开她,慢慢走上前,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没有,她只是心里疼得很,这疼痛叫她无比清醒。 “主子。”冬青在一旁看了,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了,只咬住牙关狠狠忍着不再出声。 “没事,别管我。”赵泠音推开她,上前先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就慢慢跪在了她爹娘的棺椁前,头往下,抵在地上。 守灵的仆人早得了消息知道她是谁,这会虽然十分好奇却根本不敢打量,亦不敢惊动了她祭奠,皆低垂着头,各忙活各的。 有仆妇悄声提了一摞纸钱过来,冬青接过去,跪在赵泠音的一旁,一把接一把地往面前的盆里烧纸钱。 赵泠音一直都没有哭,只静静地跪在棺椁前,微垂着头默然出神。 其他人也都不吭声,偌大的院子里寂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越发显得凄凉孤寂。 没有人看到赵泠音低垂着的眼眸里的恨意,阿爹阿娘…… “主子……”冬青心疼极了,来前为了伪装,主子服了颗急药,这会再不服解药,恐会留下后患,“药……” 赵泠音本也没打算逞强,垂着眼眸,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拿出个十分精小的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这颗药丸出乎意料的苦,她心里苦笑了一番,看来师父给她改了药方,这是在警示她呢。 “以后在府里不要再叫‘主子’。”赵泠音轻声道。 冬青声音压得低低道,“是……姑娘。”想了想又道:“您别……急于这一时,该去见见侯爷和老夫人……”省得主子刚回来,有人欺生说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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