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宿半微脑子里划过一道白光。 这人,好像是…… “找到了,偷渡者。”安静许久的许瑶突然发声,“城主旁边,那个金衣男人。” 再顾不得其他,两名任务者纷纷从各自思绪中迅速抽身,跟着锁定了刚被揪出的偷渡者。 眼窝深,嘴唇薄,着衣真是招摇得很,深金衣裳玉腰带,手上把着个佛串似的东西,指尖在慢慢拨弄。 这里修仙人数极多极广,除却大派佼者与斐名散修,其他的不认识,实属正常。因而,才会难辨藏身其中的外来者。 但猎杀者对上偷渡者,还是在确定范围内一点一帧地地毯式搜寻,无异于瓮中捉鳖罢了。 “半微说得没错,这遭他必定会在,而且气运者好像也在。真是可惜了,不能直接猎杀。” 气运者在场的情况,如果贸然猎杀偷渡者,气运者也会受极大戕害。 许瑶肩前方有乌丝缎发相垂,明明柔美的扮相,谈及本职却是悄然漫开的肃冷意味。 扣漆木扇柄的腕停,钟迟不确定地问出了口:“鹤凌序也在这里?” 不应该啊,凭鹤凌序的地位,要是出现,必然得在最显眼的地方。 “看来就是鹤凌序了。”指尖微动,宿半微接言,“就是那个玄衣的,应该是为了抓出真正凶手伪装而来。” 闻此,钟迟再番扫眼带过对面那个不动如山的玄冠仙君。 素线游走垂下的覆膝衣摆,长腿瘦腰,非腴非瘪,很难不让人觉得,仙君的骨身肉身极俊。 这番再看,这身材……似乎确实是鹤凌序才有的极品档次。 可是,“他那么厉害,为什么还需伪装?” 宿半微边思索边解答:“葬情城之前的妖兽祸事记得吗?之前鹤凌序所抓的那个人恐怕不是真正幕后之人,他肯定也知道,所以这次恐怕是来抓真正的凶手的。” 放长线钓大鱼,或者说,他要引蛇出洞。 想起来在城主府暧昧的那阵,他曾对她稀疏透露的,“而真正的凶手,必然在城主府内。” “他回乾泽,有两个心思。一走明面上说事已解决,意在告诉凶手你已安全,方便后续一击抓捕,二便是……断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凌序剑留给她。不仅仅是所有人觉得他为情昏头,更重要的是,真正凶手未抓到,他担心她因此受到迫害。 一阵垂眼默声,她又接着说:“他很有可能早已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按他的计划,断完情后以散修身份,顺带结果这个他作为乾泽的凌序仙君时的最后一个案件。” 一箭双雕,只不过没想到,被她打乱了他的计划。 宿半微垂眸,“但他原本准备怎么引出罪魁祸首的,我猜不到。” 虽然一直没被隐瞒其中内幕,但许瑶还是被这话震惊了。不光是因为她灵活聪敏的脑袋,还因为这任务者搞到了大气运者还给人喀嚓断了个情……属实牛逼。 她带着敬佩的眼神追问:“所以按你说的,偷渡者也是利用这原因才引出的气运者?” “嗯,准确的说,是鹤凌序自己走入自己早已布好的局中而已。” “……不愧是任务者,分析得还怪透彻的。” 许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要是她,只管往前冲,哪想得这么多。 “没有。”宿半微认真否认,“只是大概猜想,可能也只涉及了他布的局的一部分而已。” 鹤凌序,撇开大气运者的随机身份,本身就是个恐怖的人。 若非他对她动了情,承认后就总喜欢缠着她,她可能当真没法涉及到一些线索以至推论出这些。 钟迟摇头,“情爱果然误人,鹤凌序唯一漏算的,竟是你的反应。” “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一点违和之处,他明明看着不像会十足昏头而漏算此处的人。” 思考无果,宿半微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睁太久而酸涩的眼眶,轻声吐露:“反正,一切都已经回到正轨了。” ----
第33章 跟丢 ===== 祭坛上的诸位仙君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对策,时不时有台下各派弟子及好事散修大胆提建议。 三人其实压根不在意所谓妖兽祸乱的凶手,但混在人群里,个个都表现得极其随大流,脸上是一个比一个严肃,都正经得不得了。 但因遮音阵而掩饰的唇形及声音则一直都不契合这场景。 “这个偷渡者倒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就烦。” 脸上竭力绷着,许瑶的话中是渐满的烦躁。 带茧的指尖不住摩挲袖里的匕首皮鞘,她在使劲按捺住有失控迹象的情绪 。 宿半微望了眼,这偷渡者掌间挂褐色长珠串,浅笑着慢悠悠拨动,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看着……确实挺气人的。 但身边的这位猎杀者突如其来的躁和隐现的杀意,也委实不正常。 “钟迟,猎杀者是不是有个什么特殊情况会控制不住情绪来着?” 她也不是很了解猎杀者,只是对这方面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因而只得转头问旁边这个耳朵一向伸得长的人。 钟迟简答:“世界觉得偷渡者可能会对气运者产生威胁的时候。” 刚说完,意识到半微这话不是平白无故问出口的。 他骤然转头,赫然可见边上的猎杀者下巴内收,下眼睑的肌肉危险抽搐,紧盯台上的偷渡者,仿若下一秒就会当众去收割人头。 心咯噔一声,他眼疾手快地抓着扇柄抵住她欲抬的手臂,指节用力到不见血色才勉强压住。 脸上看着自若,实则心里快吐血了。 好家伙,这猎杀者的力气是真大啊。 这番直白的眼盯自然也吸引了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偷渡者。 为干扰深金男人有意无意探过来的视线,宿半微趁机连跨几步,假装随步换位置,随即熟络地拍上了琥珀衫衣的绷硬肩膀。 好不容易捱到台上视线的收回,两个任务者都觉得自己的手不是手了。尤其是宿半微,直面感受到手下裹着骨头的肌肉偾张力,简直震撼到她的表情差点失控。 太吓人了,这也怪不得偷渡者得像耗子怕猫一样惧怕猎杀者。 撤回有些僵硬的手指,她无意间再度对上了斜对侧隐于人群中的玄衣仙君望来的眼神。 或者说,是对上了断情决忆后的鹤凌序的望她而来的眼神。 似是围观了他们这略显异常的举动,他眉眼间的淡漠逐渐削薄,换作了更为怀疑意味的冷凝。 忙着应付偷渡者,竟一时忽略了也极其敏锐的鹤凌序。 宿半微有点想捶自己,更多的是慌乱。在他冰凌所铸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慌乱。 即使她明知他现在不认识她。 她强自稳定心神,告诉自己不必要自乱阵脚。他只是怀疑他们有些奇怪而已。 按捺心里不稳,宿半微提出一抹笑,礼节性点头。 鸦羽不过一下翩跹,本来直生生的视线当着她面被一下掐断。 冠束乌发的仙君没接她的简单招呼,不语垂睫的样子当真又清又冷,还高不可攀。 一下受了个冷待,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被身边响动惊回现实。 原以为冷静下来的猎杀者更加失控,匕首都已然从袖子里亮相了。 ……淦。上面的偷渡者到底要干什么,许瑶都要没神智了。 前有偷渡者和气运者的紧密关注,旁边有个随时暴走的猎杀者,清醒的两人觉得心力憔悴。 多大仇多大恨,这种修罗场要给他们任务者碰到。 “你去保护鹤凌序。”钟迟开口了。 他还在拿扇柄死命扣住身边猎杀者的手肘,身子也在竭力挡在她身前,自然也就腾不出空再去关注鹤凌序的安危。 “嗯。” 穿过叽喳的人群,宿半微往鹤凌序边上挤去。 如果局面真的控制不住了,他们必然是一人拦许瑶,一人护鹤凌序。 显然,谁拦谁护,已顺势而定了。 近距离到能看清人玄锦上的绘禽素线,绣路自雪至灰再至漆,自生莹泽,甚至角度不同折光也不同。 贵,宿半微打第一眼,就冒出了这个字眼。 一抬眼,便是仙君鼻梁挺立的侧脸,鹤月玄冠揽起鬓处所有发丝,暴露无遗的下颚线有如被天戟划出的深壑,一笔划破地背,锋利又深刻,显眼到勾人想摸摸看。 果然啊,鹤凌序这长相,就不是个能泯然人群的。哪怕掩饰了不少,但凡有人肯细看,必然得讶叹。 “你,居心从何?” 侧颊完美的仙君转眸,玉裹星辰的眼珠似是从深远漆空上抽出,此番不察地近对上,莫名有种亘古传达而来的高远与神圣。 最高山脉上的顶端仙君,合该如此。 又是质问,好像鹤凌序总在质问她。当时在妖林沼泽,第一面也是连番的质问。 历史又有几分像是重演,她又得说些颠倒重点搬弄事实的半真半假的话,“远观仙君与故人相似,便不由自主近了来。” “既此,你可认得本君?” 整张正脸都暴露在了她眼前,在修仙的一众美皮中当真平庸,偏生骨相精工,活意之眼又如有自魂。 怎么不认得?“不认得。”被直盯着的宿半微摇头。 * 倏忽之间,玄白袖摆荡起个小弧度,把袖缘的鹤翅直直送入她的眼前。 赤金裂缝就突兀开在了他的后方,毫无预兆的,他人就要不设防地往内跌去。 一直在注意他身形的宿半微陡然心凛,在旁人都未注意到的时候,就反应极快地一把拽上了他的袖摆。 裂缝吸力太大,她没法拽回身形失稳的仙君,只能随他一起被吸进去。 与此同时,差点按不住许瑶的钟迟也随许瑶一起,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感受到一股巨大吸力,随即失了重心。 三道平行裂缝横空出现,引起一片哗乱。 安坐檀椅上的水凝仙君急速转头,连台上的葬情城城主消失都顾及不到,反倒望向刚消失不见的玄衣仙君之处。 没了…… 扣于光滑椅柄上的手不自主攥紧,脸色一下由淡然变得难看。 师兄本就不该来的。 …… 下坠感其实很短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踩地瞬间,宿半微就感觉失了平衡,也管不得前面是谁,只能任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扑。 直至被扑倒的人从嗓子间溢出闷哼一声,才把她瞬间从懵态中唤醒。 唰一下抬头,便看见身下的仙君给她充当了肉垫,眉痛得不自主微蹙,衬得山根愈发高了。 疏黄落叶缀深青草地,其上斜躺一玄衣男子,冠下发丝因猛落于地而随劲风散于黄青二色的地上,雪面漆发,青眉丹唇,当真又仙又冷,又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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