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源总算缓过一口气,“我去,要死啊,大晚上的装神弄鬼。这里是你家,用得着这样吗?谋害亲哥吗?” “我这不是被禁足了嘛。”金筱抬手斟了两杯茶,“傻哥,我要见阿燕。” “知道被禁足还……等等,你说什么?”金子源瞪大了眼,“你说你要见阿燕?见她作甚?” 金筱把一杯茶推到对面,扭头看向金子源,“我不是来同你商量的。” “……欺人太甚,偷溜出来还这么嚣张。”金子源气冲冲地坐到金筱对面,梗着脖子道:“不让见。” 金筱吹了口茶沫,“朱大厨要是知道你总偷厨房的鸡——” 她话末故意拉长音调,抬眸看着金子源。 金子源仿佛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红白黑交替变换,“你——你别想威胁我。再说了,那能叫偷吗?我姓金,那些鸡也姓金,它们本来就是我的。” 金筱不置可否,抿了口茶,将茶杯置于案上,“父亲要是知道他引以为豪的儿子当街斗……” “咳。”金子源打断了金筱的话,十分狗腿地帮金筱把茶续上,“阿筱,我们商量下吧。” 金筱嘴角一挑,“我说了,我要见阿燕,没得商量。” “噗——”金子源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学什么大人语气。” 金筱敛笑,“岚庭哥哥要是知道你去过叶伯父的房唔……” 金子源忽的撑过案几,捂住了金筱的嘴,“闭嘴!” 一时间茶杯倾倒,茶水飞溅,打湿了金子源新得的宝贝折扇。 金子源警惕地看了下门窗,待目光转向金筱后,疑惑道:“傻妹,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你那时才多大?” 金筱没有反抗,眯眼看着金子源。金子源这般反应,说明她见阿燕有戏了。 她所说的叶伯父,正是和金家交好的、三大仙门之一的石紫山宗主叶游原。叶岚庭是叶游原的独子,金子源的总角之交。 金筱其实并不清楚,当初金子源为何去了叶游原的房间,又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她只是碰巧撞见了偷偷离开的金子源。金子源当时惊恐的表情和慌乱的脚步,她记忆犹新。 随着年龄增长,金筱偶尔忆起这件事来,愈发觉得不简单。在有了收集金子源把柄的需求后,她决定把这件事作为对付金子源的秘密武器。 果然,金子源思忖片刻,郑重道:“我答应带你去见阿燕,但你要发誓,从今以后,再不提这件事。” 金筱从金子源的神情和语气中察觉,这件事确实非同一般。既是秘密武器,便一招致胜,永不再用。 她朝金子源点了点头,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金子源用眼神警告了金筱半晌,才放开金筱。他拿起沾了茶水的折扇,心疼道:“这可是岚庭哥送我的。” 扇面上的翠竹被茶水坏了色调,任金子源小心擦拭也无法复原。 金子源的眉心拧成了疙瘩,“傻妹,阿燕以下犯上,轻则打板子,重则押大牢。你不会还念及主仆之情吧?若如此,大可不见。” “我得知道她为何要杀我。”金筱的话轻飘飘,心情却沉重起来。 金子源轻摇折扇,往湿了的地方吹气,“我不是同你说了,她什么也不肯说。” 金筱:“不肯说,不代表不会说。” 她的手渐渐紧握,历经昨日的惊心动魄和今日的千思百虑,比起反常的阿燕,她觉得这样说话的自己更陌生。 金子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金筱,“傻妹,昨日街上暂别,再见,你怎么像变了个人?往日横冲直撞,爱逞强也就罢了,如今竟多了几分戾气。” 金筱嘴唇翕动,“……阿燕说,她没想到是我害死了娘。” “难道不是吗?” 金子源的声音突然拔高。他此刻的表情,金筱早已读懂,也已料到。金筱在面对金江流时,看到的几乎都是这副表情。 金筱心中苦笑,说她因为不爱钱才被家中排挤,到底是次要原因。 她在家不受待见的最主要原因是,她的亲爹,和她“有”杀妻之仇,她的亲哥,和她“有”杀母之仇。 可她呢?她才是那个从出生就没了娘的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漠然看着金子源,金子源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头,“阿燕是知道娘去世的原因的,若她和你这样说,就有问题。” 金筱颔首:“可以走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笔芯~喜欢的话请收藏哈~
第8章 暗探柴房 “……等我一下。”金子源说着,起身朝里屋走去。 金筱看着金子源的背影出神,待手上传来痛意,才发现掌心已留下几处凹陷的月牙痕。 不多时,金子源着一身黑衣,从里屋走了出来,“笑什么笑,我不要面子啊。我去,真是搞笑,在家还穿得跟贼似的。” 金筱一哂,“傻哥,不要脸的人谈何面子。当初你抱着鸡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时,脸就没了。” 金子源“切”了一声,抬手戴上了斗篷的帽子。 兄妹二人一路鬼鬼祟祟,来到了柴房门口。确定没人发现后,金子源打开了锁。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柴房,目光皆是一紧。 昏暗的柴房中,有一人趴在地上,凄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臀部一片狰狞之色。这人似是听到了响动,十分笨拙地扭过头来,口中发出“嘶嘶”声。 “是姑娘吗?”这人问道,声音沙哑无比,“姑娘,你来看我了,你……不该来的。” 金筱胸口剧烈起伏,脑中嗡嗡作响,她本以为自己已做好再见阿燕的准备,现下思绪却又回到了幼时的那个夏天。 刺鼻的血腥味,满目的狼藉,棍棒声和哭喊声在她脑中乱作一团…… “喂。” 金筱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见金子源正扶着她的肩膀。她平复了下呼吸,对金子源道:“我想和阿燕单独谈谈。” 金子源扶着她的手一紧,“不行,这疯婆子要是咬你怎么办?” 金筱微怔,摇了摇头,“那她也得有力气爬过来。” 金子源踌躇了会儿,用眼神警告阿燕片刻,带门出去了。 柴房内,主仆二人相视无言,角落里时而传出虫鼠的窸窣声。 踏进这柴房前,金筱有无数话想质问阿燕,可真见到了,却难以启齿。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相信阿燕背叛了她,仿佛她不问阿燕杀她的原因,她就能远离残忍的真相。 然而,阿燕主动开口了,“姑娘,你知道吗?命苦的人,为了支撑自己活下去,会找一个信仰,夫人,便是我的信仰。” “夫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但是因为你,因为你……” 金筱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燕呆然望着窗外,自顾道:“我是孤儿,从小跟着一群乞丐街头乞讨。许是路人见我年纪小,多关照我,可这反倒使我遭其他乞丐嫉妒。” “我被抢,被打,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但是跑到哪都一样,挨饿,挨打,再大些……就被……被……”阿燕的面部扭曲起来,随之开始干呕。 金筱不知阿燕为何作此反应,心生的三分怜悯驱使她到阿燕身边去,理智又让她脚下生了根。 她立在原地,默然等着阿燕继续。 “那群畜生一直追我,我没命地跑。马蹄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要撞上了,我躲不掉了。” 金筱心下一紧,阿燕却嘶哑地笑了起来,“天不亡我,马车中飞出一人,将我抱到了一旁。” 阿燕顿了顿,死寂的眼眸中闪起了亮光,“是夫人。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家……从那时起,我才觉得我不是鼠,不是狗,我是个人,像人一样活着。” 阿燕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声音近乎阴悚,连射向金筱的眼神中,也满是怨愤。 “但是你害死了夫人。” 一个闷雷在金筱脑中炸裂,她此刻才真正相信,一向站在她这边,为她遮风挡雨的阿燕,确实说了这话。 多年来,她一直活在被身边人指责她害死了自己母亲的阴影中。 金江流的冷漠刻薄,金子源的肆意挑事,都让她感觉到,他们希望八年前死的人是她…… 她长舒了几口气:艰难道:“你明知,我娘因生我难产去世,为何还这般说?” 阿燕讥笑,“你昨日歇在客栈时,干吗了?” 金筱怔然,这个表情立时出卖了她。 阿燕冷哼了声,“妖女,亏我想着夫人去世后,代夫人陪你长大,谁曾想你竟是凶手。若不是阿荷告诉我真相,我要被你这骗子瞒到几时?” 阿燕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半晌,她阖上了眼,“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双眼。” 金筱有些晃神,她想向阿燕解释,她不是故意瞒着阿燕修行的,她也不是妖女,这些年,她一直把阿燕当做最亲的人。 可面对这个不知何时已把她视为敌人,想用被子闷杀她的人,她如鲠在喉。 互信之人无需解释,而她们之间,已无信任可言。 金筱转身,走出了门。 门外晚风萧瑟,树影婆娑。金子源正坐在游廊扶手上,仰望头顶残月。夜色勾勒出他挺翘的鼻梁,额边碎发随风扬起。他回头,看向金筱,眼神难以捉摸。 金筱知道,金子源这是都听到了。 母亲的离世,对金子源来说,是不愿提及的痛,可对从未感受过母爱且被迁怒的金筱来说,更是。 二人相伴离开,一路无言,待要分开时,金子源停住了脚步,“傻妹,你是不是想问阿荷的事?” 金筱心想,她现在好烦,并不想问。 金子源:“阿荷是娘生前最信任的丫鬟,与娘主仆情深。她因受不了娘的离世,服了毒,随娘去了。” 这就怪了,阿燕为何要搬出早已离世的阿荷来呢? “你确定阿荷已经去世了?”金筱下意识问出了口。 金子源撇了撇嘴,“那是,我和阿荷关系很好。阿荷去世,还是我先发现的。” 金筱知金子源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她。 但她同样不认为阿燕撒了谎。毕竟阿燕狠话说了一箩筐,却明知金子源在柴房外,仍是没有说穿她修行的事。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金筱一时没有头绪,金子源却是脑路清奇,“要我说,阿燕定是疯了,才搬出阿荷,还说你是什么‘妖女’,那我岂不是妖男?” 金筱:“……” 值得金筱庆幸的是,金子源能这般说,说明他压根没往金筱修行这方面想,但今日未提,不代表往日联想不到。 就在金筱发愁如何消除后患时,金子源气急败坏道:“疯子的话能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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