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那儿靠,就要嵌进去了。你靠着的,其实是一根竹子。 ——倘若能再做一次选择,我可能不会进来了。是可能,不是一定,但一定没有如果。 ——星辰为烛,流水做酒,高堂霞帔,日月为鉴。我娶你。 酸涩、欢欣、难过…… 等所有的情绪在我心口走过一遭之后,眼前早已经没有了旁人的影子。 果然,山吹是这样厉害的角色。只可惜,她看上了沈戈。 叹一口气,朝着楼阁外,我缓步走出去。随着每一步踏出,四周便更亮一分,而等到我站在余峨崖上,周遭已经化作白茫茫一片光雾,将万世都拢在了里边。 而我站在光魄的最中心,只一个眨眼,四周霎时暗下。 抬眼,云层坠地,低眸,海水倒灌天界。而后,我就在这一片混乱里,走到余峨山巅,望着广袤天地,伸出手来,反复地看。接着,我指了指那倒灌的海水,它便停下了。 却发现,即便拥有这些能力,好像也很无趣。 “因敛。” 喃喃唤出个名字,我望一眼天边,正巧看到云层之上朝我而来的一列天兵,他们气势汹汹朝我而来,像是来捉我的。虽然我不晓得,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我只知道…… “我有些想你了。”
第15章 【第十四卷 :悲欢苦舍,原是故人】
楔子: 传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光华能量,每隔千年便会爆发。倘若恰逢因缘,甚至会让一些生灵拥有非凡的能力。它叫「既生魄」,依月而生的光魄。 但既生魄的能量太烈,有神识的生灵难以负担,没有神识的无法接收。于是从上古至今,这也不过就是个没有依据的传说而已。可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万年前,有只鸾鸟因偷盗太虚神甲而被天将追赶,混乱中,神甲落在一只骨瓷瓶子上。 恰时,华光撕裂天地,既生魄投向瓷瓶,在神甲的庇护下,瓷瓶将能量承接下来,后化为人形。可瓶子的主人却被灼伤识魄,即便佛祖相救,亦是前尘尽失、而后数万年不能视物。 也是在那个过程中,他失手摔碎瓷瓶。 既生魄可改四季轮回,可换日月交辉,可移星辰颠四海使天地换转,却独独改不了自身命数缺陷。于是瓷瓶化出的女子容貌半毁,天帝怕有异数,封了她的灵窍,将她收入天界。 后来,因缘之下,她被派去照顾天界里一位不能视物的尊者,却也因此碎了魂魄、自堕凡界,成为一个没有月魄就要变得不人不鬼的怪物。 然而,谁都不知道,在这之后,天帝落下的封印被撼动…… 直至现在,那份能量终于苏醒。 1. 印象里,自余峨崖到霜华殿这一段路,我走得很不容易。 路上不断有天将闪现,每一把枪戟都对着我命门劈来,我能躲过大多,却躲不过所有。但还好,即便他们刺得再深再狠,我的骨血却可自生。我死不了,只是,会有些疼。 一路直直冲进大殿,推开木门越过屏风,被我抛却身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重新盈满我的耳朵。 「扑哧」一声,长戟由后穿透我的右肩,而我恍若未觉,只那么看着榻上安静躺着的人。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整个神仙,都像是烟雾堆成的。 我以前,一瞧见他,就想笑,就想逗他,就想说话。现在也是一样。 蹲下身子扒在榻边,我的心神一紧,却还是笑出声来:“因敛,你还在睡吗?我方才看见了我们的过去,呀,那真是好几辈子的缘分呐……也难怪,我会那样喜欢你,不管哪一世,一见你就喜欢。” 他没有睁眼,没有回我,却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还不束手就擒!” 回头,看见领头的那个天降举着长枪指我,我却并不在乎。 随手扯住肩上插着的戟头,将它抽出来,掷过去,在他躲闪之时,我抓准时机,以眼控住那天将心神,问他因敛境况如何。天将眼神一迷,霎时变得呆滞起来,机械地开口。 说的,却不是我愿意听的。 “若你是来寻因敛尊者的,怕是来晚了一步。尊者自数日前昏迷不醒,霜华殿内佛障难维,他的识魄碎在三日之前,魂灵瞬间散去。而尊者,也就在那天仙逝了……” 心神一震,我有些慌了神思,随手一挥—— “住口!” 掌风将他甩出几丈远,那个天将摔在地上,激起层云上泛。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解了我对他的控制,吐出一口血来。 我没有心思管那么多,只是冷着手脚站在那里僵了许久,看他们外边围出一个阵型。万年前,我曾在天界对抗魔族时候看过这架势,却没想到,如今他们用这样的阵势对我。 可是,这种小事,哪里抵得过眼前的他。 怔忪半晌,我低眼回头,本想推他醒来,最后却只为他理了理衣襟。隔着袖子,我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像是握着寒冰一样,刺得发麻。 可谁说手凉就是死了呢?因敛是这样厉害的一尊神仙,谁死了,他也不会死。 “等我好了,便去娶你。” 有哪个声音自遥远的时光里传来,低若耳语,我怔怔抚上腰间那指玉萧,明媚的气泽便是从那个地方透出来,缠到我的指上。 ——这缕情魄,便算是我许诺的契。 娶我这桩事情,一次四绪虚境,一次霜华殿内,两次都是他亲口说的。他留下了这样珍贵的东西,一定是想证明自己不会反悔,而因敛从不说谎。 2. 床榻前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强忍着的颤意,带着些微的鼻音。 “因敛,如当初所说,我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起来?” 抚上他的脸侧,我一下子有些委屈。分明之前被天将追着砍也只是咬牙过来,可这一刻,在他身边,我却忽然鼻子发酸,只想埋在他的肩上蹭一蹭。 “妖女,你要做什么!” 我扶起他的手顿了一顿,忽然觉得这些人有些讨厌。人家小两口相聚来着,那些人为什么总待在那儿碍事?真是一点都不通情理。 可我大度,不理他们,只是对着眼前人笑。 “因敛,这个地方有点冷,连累得你身子都凉了。我带你走吧。” 阵型里传来一个声音,还是之前那句叫我「束手就擒」。可我有些不懂,我什么也没做,他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叫我束手就擒? 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心底旋即生出几分暴躁。 我回头,看见他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的样子,烦人得紧:“你们之前追捕我,是不是唤了我做妖女来着?啧啧,原本我还想反驳,然而,现在是了。你们没有唤错。”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儿戳中了他们,竟比那天将头子的口令还好用。瞬时间,全员举枪向我,像是准备开打了似的—— 喉间阵阵发紧,可到底是这种时候,又不是对着他,没工夫让我委屈。于是我不理会那些天将,只回头架起因敛,揽住他的腰身,抗住他的手臂……在背起他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一条汉子。 可惜,我想同他炫耀的那个人听不见。 “你这是要对因敛尊者的仙躯做什么?!”阵里有谁发问。 而我随口一回:“不过是带我夫君回家,你们不必紧张。” 却没想到,这句话之后,他们好像更戒备了。 “放肆——” 话音落下,有枪戟如雨掠来,疾如骤风,我的裙摆被这强大冷意吹得猎猎作响。 稳住他的身形,在枪尖袭至眼前的那一刻,我提气跃起,左手凭空划出一道防罩,对着他们的阵型便冲过去!枪戟相接碰出金属冷硬的声音,我眼见着离他们越来越近,却是掠身至前时候急速一转往旁侧而去—— 紧接着,我听见身后嘶吼,有谁大喝一声:“追!” 3. 我携着因敛破风而行,速度极快,快得让我的脑子一阵发晕,却仍没能够把那些人甩开。看来,天帝养他们,真不是吃白饭的。 咬唇,我幻出结界,挡住身后朝这儿而来的乱箭和雷火,可随着这一路追逐,结界渐薄,几要破裂。我咽下口血,暗道糟糕…… 我不过独身一人,到底对不过他们那一整个阵仗,再这样拖下去,我可能要吃不消。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正巧这时候途径星河,星河之外连通着轮回台,那个地方有六界入口,只是里边流火乱石成天四蹿,很是危险。危险到没有哪个神仙会轻易进去,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撞得个尸骨无存、烧得个灰飞烟灭。 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咬牙一转,我加厚护着因敛的结界,一个劲往星子多的地方钻,这样几遭,身后跟着我的天将明显减少了一半。 心下欢喜,我隐约看见星河边缘,那儿有灵雾四散,围绕着六界入口,刚准备加速冲上前去,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我反头就望见一柄巨刀,单是刀柄便有三人长,刃却极薄,携着浓浓杀气和天将灵元,径直向我劈来! 来不及慌乱,我下意识往边上一闪,心随意动推开一颗星子迎向巨刀…… 慌乱中的一个动作,却成了我有限的余生里,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倘若我能早知后来,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 不会穿过星河浩瀚,不会推动星子至它碎裂,不会祭出灵力让它们改轨换迹,使得星辰落子一样往那些天将身上砸去…… 如若不然,也就不会有后边的种种事端。 说不定,我便真的可以同他长长久久、再不分开了。 4. 凡界入夜,小树林里。 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呼吸间全是雨后泥土的味道,我转头看一眼身侧的因敛,他的脸色沾了泥水点,从来一尘不染的衣衫也弄得有些泥泞。 撑起身子,我凑近了他些,又盯了好一会儿。接着伸手,想帮他擦掉那些泥点来着,却忘记自己受了些伤,不小心就染了他一脸血。 “啊……越擦越脏了。”我吐吐舌头,“但没关系,我等会儿就帮你收拾干净。” 因敛安安静静躺在我眼前,竹影疏疏映在他的身上,枪戟血雨里拼杀出来,再看见他,一切便都显得平和宁静,让人愿意这样过上许久。 这时候,有萤火从他的身侧飞出来,小小的几点,还挺可爱。我却被这幽光弄得一愣,之前飞速运转着的脑袋,在这一刻,空得发麻。 伸手捞了几下,我没有捉得住那些萤火,哪怕是一点。 良久,我机械般开口,用着自欺欺人的欢快语气:“那些天将啊……真是可恶,他们以为,骗我说你死了,我就会放弃你吗?” 我躺下,倚在因敛肩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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