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蕾越想越难过,可他们一家三口各忙各的,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几句。最可恨的是齐星辉,明知道自己在他父母家里不自在,他也不知道来哄哄她,还要跟她吵架。 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可是想想这里人生地不熟,大过年的连班车都不一定有。再想想女儿,还那么小,一会儿找不见她还不知道怎么闹呢!思前想后,只想得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怕被他们撞见,干脆躲进了小卫生间,把门关起来哭。 最后还是齐星辉敲的门。他隔着门缝,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行了,别生气了,出来吧!” “就不出去。” “那你开门,我进去挂个吊床,不然晚上怎么睡呀?” 孟玉蕾破涕为笑,可还是忍着,“我睡马桶上。” “那我睡哪儿?咱两口子要睡一起呢!” “你还知道咱俩两口子呀?你昨天晚上又哪谁睡了?” “天地良心,我昨天喝了一晚上酒,哪儿睡了?不信你出来,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跟兔子一样。” “懒得看。” “行了,蕾蕾,快开门。回咱家怎么闹都行,这在爸妈这儿,让人笑话。” “在这儿怎么了?在这儿我就不是你老婆了?” “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 孟玉蕾虽然嘴硬,但是齐星辉几句话已经让她的气儿消了一半儿。再加上门外突然传来女儿叫妈妈的声音,她对着镜子擦了擦脸,立刻就打开了门。 婚姻生活就是这样,有幸福,也有烦恼。当齐星辉在私企越来越忙时,孟玉蕾也在家庭里越陷越深。只是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就这样成为了家庭主妇,成了全职妈妈。这种变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像被人推着、牵着、拉着,一步步到了这个境地。每一步都有合情合理的原因,每一步都得到了她的理解与肯定,甚至每一步她的甘之如饴。 既然现实如此,那这个小家庭就是她新的舞台,不足百平米的小房子就是她的三角钢琴,如果她能弹好钢琴,她也一定能把家庭经营好。弹琴需要日积月累坚持不懈地练习,其中的枯燥、乏味都是她亲身体验过的,而主妇的生活似乎与练琴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在不断的重复,从对平淡的忍耐中去理解和体会升华的浪漫与美妙。 孟玉蕾在新岗位上做得相当用心,她每天早上七点前起床给齐星辉准备早餐,为了他吃得好,身体好,她去网上查食谱,研究豆浆各种豆子和杂粮的配比。送走齐星辉,她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女儿身上,给她穿衣服,冲奶,精心准备她的辅食。从前连做饭都嫌麻烦的她,现在竟也可以为了女儿吃一口健康的肉松而在厨房忙碌四五个小时。 接着,她要带女儿下楼晒太阳,育儿专家说晒太阳是最好的补钙方式。女儿晒太阳时,她便可以和院子里几个全职妈妈一起聊聊天,聊天气、聊菜价、聊关于孩子的一切。从婴幼儿用品到孩子头疼脑热的处理,从辅食制作到婆媳关系,从孩子的屎尿屁到身体发育,妈妈们个个都是高手,她们的精明与智慧常常让孟玉蕾惊讶地合不拢嘴巴。她不讨厌和她们在一起,可也称不上喜欢,虽然每天见面,但互相依然保持客气的距离。对孟玉蕾而言,仿佛心里永远有一个孤独的空间是这些妈妈们无法进入的,那个地方曾经住着梦想,如今写着遗憾。 十一点左右,她会推着童车去买一些菜。虽然自己中午不过随便对付几口,可是晚饭却马虎不得,没有应酬的时候齐星辉都是回家吃晚饭的,他说公司的食堂不怎么样,所以她有责任让他在晚餐时吃得好一些。她会买一点儿肉,再买些绿色蔬菜,如果碰到新鲜而价格合适的水果,也会买一点儿做饭后果盘儿。她的厨艺在两三年里得到了质的提升,好在网络发达,什么都能在网络上学到。她学会了好几十道菜,就连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蒸花卷、包饺子都能做得出来了。在她发现自己在厨房越来越游刃有余时,她发现她在一天天变成以前母亲的形象。也许女并不天生就该是女人,只是相比男人女人更柔顺,仿佛在哪里都能被塑造,哪里都能成长。 下午,哄了女儿午睡,孟玉蕾会把昨天的脏衣服洗一洗。自己和齐星辉衣服按色差分两拔洗,内衣和女儿的衣服都要手洗。洗衣服时,小小的女儿就躺在沙发上睡觉,孟玉蕾只消一伸头,就能看见她。她会把手机架在镜子前趁机刷一会儿电视剧,但是声音不能太大,洗衣服的水声也不能太高,不然会把女儿吵醒。如果洗完衣服女儿还没醒,她便可以舒服舒服地在沙发上抻抻腰,如果还没洗完女儿就醒了,她会先安抚她,然后把她放进餐椅上摆在卫生间门口,一边搓着衣服一边逗着她笑。 接着,就是准备晚饭了。女儿依然在餐车里,却是在厨房外。清洗、切菜、淘米下锅,孟玉蕾总要准备三个菜以上。所谓人间烟火气,可不就是灯光下这桌饭吗?在孟玉蕾的眼里,晚上这桌饭是这个小家庭每天最大的仪式感。她会一边做饭一边想象着,齐星辉进入小区时,只消抬头,就能看到她头顶这盏灯,感受到灯下被等待的温暖。他一定会为这份幸福而微笑,然后加快脚步飞奔回来。他会亲亲女儿的小脸儿,也会给她一个拥抱,她闻到他身上因一天劳作而产生的让她熟悉的汗味儿,也会从他舒服而放松的表情中找到她生活的意义。 也许平凡,就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第9章 求婚备战 第二天一早,齐星辉没有变成甲虫,但也没有变回原样。他躺在儿子身旁,像儿子的小弟弟。孟玉蕾看得出他的烦躁和失望,可是女儿上学在即,她顾不上他的情绪。 送完女儿回家,孟玉蕾刚出电梯,就听见家里传来儿子的哭声。赶忙冲进家去,这才发现儿子趴在地上大哭,而一旁的齐星辉正举着玩具哄他。 “怎么了这是?”孟玉蕾将儿子抱进怀里,发现他头上青了一大块儿。 “正给他换纸尿裤呢,他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下去了。”齐星辉解释。他身上换了件儿子的长袖 T 恤,腿上是件粉色裤子。儿子好多衣服都是拣女儿当年穿过的,儿子穿上不觉得怪异,可是在齐星辉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早上不是给换了吗?”孟玉蕾道。 “我刚给他喝了奶,又尿了。” 还知道给儿子冲奶,看来他在家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孟玉蕾想着,看着他满头大汗,因心疼儿子而产生的怒气也消散了一半儿。 儿子在孟玉蕾怀里止住了哭泣,可是一双大眼睛仍瞪着齐星辉。齐星辉朝儿子做了个鬼脸,儿子又哭了起来。 有齐星辉在家,孟玉蕾的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毕竟他那么小一只,并不能帮自己太大的帮,而他也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识。做饭、洗衣、买菜、打扫,这些活儿像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少。孟玉蕾试着让齐星辉帮忙盯着儿子,可他不是在刷手机就是在看电视,儿子翻出了围栏爬向了厨房的垃圾筒他也浑然不知。 孟玉蕾想跟他生气,可是看他因这奇妙变故而神情恍惚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正在切辣椒的孟玉蕾放下菜刀,一把将儿子抱起,又送进了围栏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儿子的嘴巴,儿子开始嚎啕大哭。 在儿子的哭声中,孟玉蕾的手机响起。她踢了齐星辉一脚,指了下儿子,看都没看手机屏幕就接起了电话。 “孟姐,我是李延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可是儿子的哭声让孟玉蕾的大脑混如旋涡,她竟一下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蒋蔓的男朋友。”他自己解释道,“咱们见过面。” “哦,李医生啊!”孟玉蕾悄然大悟。蒋蔓和这个医学博士交往有一阵子了,她经常会叫孟玉蕾一起出去吃饭,可是因为两个孩子,她这个“出门困难户”也就去过一次。 “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帮个忙。” 孟玉蕾皱眉,她不知道她这个家庭主妇能给医学博士帮上什么忙。 “我今天晚上想跟蔓蔓求婚,有一个小小的策划,还想请你来帮忙实现一下。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人生重要的时刻你一定得在现场。” 单单“求婚策划”这几个字眼都已经让孟玉蕾热泪盈眶了。蒋蔓已经三十五岁,她的婚事不仅是她父母的心头大患,连孟玉蕾也常常替她着急。蒋蔓终于要结婚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孟玉蕾恨不得立刻就替她答应,可是低头,看到齐星辉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儿子将果泥抹得满脸满身,孟玉蕾又有些犹豫。 “七点半,在雁南二路,具体地址我发你短信。拜托你了,因为需要你们的配合,还请千万不要迟到。” “行,我一定准时到。”孟玉蕾咬牙。 正愁怎么安排孩子的问题,齐星辉单位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好在齐星辉还有一张嘴给人解释,“我身体突然不舒服,昨天早上在卫生间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别别,千万别来看,住一阵子就好了,好了我就回去上班。唉,好,谢谢,麻烦你们了。” 挂了电话,齐星辉哭丧一张脸,对正在做饭的孟玉蕾道,“这可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啊?撒谎可真难受,这谎话不知道能维系多久?” “这当务之急还是得再找找那个吉普赛老太太。” “可是你真的确定是老太太的原因吗?万一不是呢?”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还能想出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齐星辉手托着下巴,眼珠子骨碌转了半天,道:“好像是真没有呀!” “晚上那个李延科要向蒋蔓求婚,让我过去配合一下,正好我结束了再去一趟酒吧一条街,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老太太。” “行,孩子放妈那儿,我给她说。” 这次有齐星辉亲自给母亲打电话,说孟玉蕾要去他单位帮他取印材料还要寄出的话,婆婆这才答应取消晚上的广场舞,在家管两个孩子。 孟玉蕾把两个孩子收拾妥当,大包小包地送到婆婆那里,紧赶慢赶地出了门,可因为晚高峰,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天台的户外餐厅里,已经搭起了花架,微凉的夜空之下,灯光和玫瑰拼接在一起,有种置身戏剧的梦幻感。孟玉蕾啧啧地看着,李延科的用心让她很是感动,可是她了解蒋蔓,她大概不是那种能被这些浪漫桥段轻易打动的人。 这些年来,蒋蔓也在成长,只是在家庭以外的领域,而这种成长所体现出的精明与成熟更让孟玉蕾赞叹。蒋蔓是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即使她不会一清二楚地表达出来,但她遇到事情时的笃定与理智常常让孟玉蕾佩服不已。 提前到场的除了孟玉蕾,有蒋蔓的几个同事,还有一些亲戚朋友。远远地,夜岚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挽住了孟玉蕾的胳臂,“可算见着一个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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