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桉闻言却是整个人直接挂在了唐司珏身上, 嚎啕大哭:“唐大哥!我好疼啊呜呜呜!” 这次直接在王婆子屋内复活,第四周目迅速开局,沈慕白望着窗外村民三三两两前往神庙,没时间在这伤春悲秋, 直接拽着二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发现了么, 每一次复活时间都在往后推。” 第一次是在黎明天刚亮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王婆子家门口, 第三次却是直接跳过与村民们的争端,直接进到屋内了。 “时间不多了,过不了多久那祭司可能就要带人来抓我们了。”沈慕白语速飞快, “还是要尽快想个办法逃出去,不然真的要在这里反反复复被烧死。” “现在趁还有点时间,我们来整合一下情报。”沈慕白望向唐司珏, “把你们昨日见到祭司的每一个画面都与我说。” * “我大哥绝世惊华, 武功天下第一, 那时候就连我父亲都整日夸赞他。”为了减缓自己的害怕,季桉一边同唐司珏说着自己大哥的故事,一边跟着他在树林里穿行。 “我大哥尚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在鬼域之中毫无敌手了, 若是他没能出事, 现在鬼域的掌权人必定是我大哥了, 前些日子仙都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乱子。”季桉越说越激动, 泪眼婆娑, “大哥他最疼我了,爹以前对我严厉的时候都是他护着我,他那样好的人,却没能活过二十岁。” “在本该最灿烂的年华,死于一场恶疾。” 唐司珏蓦然停下脚步:“恶疾?” “现在想想,都是幌子!”季桉声音激动,“我爹说病死的名声太过难听,便不要让旁人知晓,这样魂魄转世的时候下辈子才能平安一世,都是在骗我!” “季仲野说得对,我爹就是个骗子!他定是害怕大哥的才华在将来远超与他,便将他废了赶了出去!” 真是不知道说这位大少爷是单纯还是蠢了,唐司珏难得的好脾气也被他憋出一肚子的闷气,这鬼域域主季伯成封锁消息,让全天下都不知道他还有个惊才艳艳的大儿子,难道就没想过是去做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任务去了。 现在说都知道季仲野叛逃鬼域,这个节骨眼听到这种话,正常人都知道是在挑拨吧,怎么就这么傻乎乎地真的跟父亲决裂,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唐司珏终于感同身受师妹的情绪了,他看着一脸委屈的季桉,竟然也忍不住想锤他。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域主真是难做。” 靠近那个神庙,季桉还在喋喋不休地缅怀着他大哥。 “我大哥季槐玉树临风,最喜君山茶,爱舞折扇,明明修得一身鬼气,却是清朗的君子模样……” 唐司珏实在忍受不住,捂住他的嘴:“嘘,安静。” 若是再叽叽歪歪下去,他们现在大概就能去见他大哥。 神庙大门紧闭,唐司珏摸到门口紧贴门缝,却也听不清里面人的动静。 唐司珏正心下盘算着,季桉静不住在他耳边直嚷嚷:“看到什么了?有没有看见大祭司?伤疤还在不在?” 眉心狠狠一皱,正欲转头让他小心些,急速破风声往他这边传来。 神庙大门从里面敞开,祭司拖着长长的白袍,手指在下颚处不断轻敲,笑得轻轻:“瞧瞧你们,一个两个都横冲直撞地上来送死,想个战术也好啊。” 捆仙绳将他们二人严严实实地捆住,唐司珏挣脱不开,笑道:“本来灵力就滞顿,何须动用捆仙绳?对付现在的我们寻常麻绳便也够了。” 神庙之中竟是一个人也没有,祭司撩起衣袍优雅一抬脚,将唐司珏狠狠踹到在地,脚踩在他脑门上用力碾磨,语气轻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没办法,稳妥些总是好的。你们几个修为低微的小修士,来我这秘境作甚?” 他在心中斟酌一会,还是说道:“门派任务,来杨家村接应杨怀执教。” “唔,原是为了那几位清云宗的废物。”祭司笑得轻狂,“不过不好意思,你的那几位同门,前几日刚刚被我吃了。” 说罢将头一转,冷冰冰的黄金面具对着季桉,声音也是粹着寒冰的:“你呢?你又来这做什么?” “吃吃…吃了,”季桉听了他的话,吓得舌头都捋不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地坐起,“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人,他身形清瘦,君子之貌,他喜吃茶折扇,最是爱笑。” “他是我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他?” 那人动作怔了怔,像是僵住了,问他道:“你来这,是为了找他?” “对啊,”季桉没注意到祭司的不对劲,还在不停地说着,“我大哥天人之姿,修为天下第一,你见过他一定不会忘,你有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打断。 那祭司笑弯了腰,笑得连气都喘不上般,笑几声便要喘两下,惊动了树林里一片的鸟群。 “谁人不知,季家大少体弱多病天残之身,不过弱冠便已仙逝,死的连渣都不剩。”祭司言语刻薄,说话字字带血,“不过是废物中的烂人,烂人中的蠢人,怎么还会活到现在,早该一了百了,骨灰都上霉了吧。” 听他这样说,季桉气得眼都红了,却被捆仙绳死死按在地上:“你闭嘴!” “听闻好像叫什么,季槐?”祭司笑得讥讽,“人修鬼气,命里也带鬼,你大哥合该活得不人不鬼,被名字克到死。” “你胡说!”季桉被他说得满脸是泪,却依旧掷地有声地喊道,“我大哥为槐,我为桉,我们是鬼域扎根深处绵延不绝的树!我爹说是未来是希望!才不是什么鬼呢!” 像是听得累了,祭司不再笑了,倒是动作比刚才更狠,语气更冰。 他轻轻一笑:“你们昨日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确认我是不是实体吗?本想着陪你们几个小废物玩一玩,现在无所谓了,也没那个心思。” 他看着唐司珏,将他的脸踩进地里,语气虚晃:“我要你们,要你们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永无宁日。” * “后来的事,师妹你也就知道了。” 沈慕白捂着脸,心累到说不出话。 片刻后她抬起头,颇为疲倦地对季桉说道:“小少爷,这么听,总能听出反常了吧?” 季桉仍是一脸茫然:“反常?什么反常?” 沈慕白:…… 蠢得真是没边了!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师妹昨日在祭台,说你有了眉目,不知师妹同我想的可是一人。” “面具覆面,还改了身形,若不是无意,那便说明是我们认识的人了。”沈慕白淡淡道,“况且,面貌身形好改,说话的语气与惯常的动作习惯却不好改,你不觉得此人,像极了我们宗门的某一位吗?” 同属于清云宗的伊兆也想到了他们说的那人,只因表露出来的种种既视感太强,让人无法忽视,他面露不解:“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呢?” “为了什么,马上就能知道了。” * “本想着你们今日可会机灵些,没想到还是这般上门找死。” 祭司坐在台上,从上而下俯视着大咧咧进神庙的沈慕白与季桉,摇摇头:“鲁莽。” “是啊,鲁莽。”沈慕白淡然地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说道,“但眼下唯一的解法,就是鲁莽。” 还未等季桉反应过来,沈慕白一手将他狠狠拽过来挡在胸前,上了毒的□□死死抵在他喉间,尖锐的利刃抵着颈肉,刺破毒发只在一瞬间。 “沈妹妹?”季桉一脸茫然,“做什么?” “你不会蠢到自相残杀,将我传染疯了便会送你们出去吧?”祭司语气凉薄,“还是说,你在用你的同伴,来威胁你的敌人?” “是啊你在想什么呢,”季桉纳闷道,“倒不如放开我,我们一道跟着人拼……啊!” 沈慕白下手干净利落,直接捅穿了季桉的肩膀,带出一片血色,连着她自己的手都遍布鲜血。 “老实点,反正你一个鬼域少主,跟我们修仙的不是一路人,眼下若是自爆修为出秘境,除了你没有旁人了。”沈慕白眼底一片阴鹜,手上动作也阴狠地直捅了几下,捅出几个血窟窿。 季桉自小娇生惯养,力气还没有沈慕白一个女孩子大,他挣不开,又害怕脖颈处的毒箭,一时不察被连捅几下,痛的脸色惨白,神志不清。 “爹呜呜呜,爹救命……” 急速的失血让他眼前发昏,脸上汗泪相融滚滚落下,精致稚嫩的脸只叫人怜惜。 “救命……哥哥…救我……” 季桉话音刚落,整个秘境好似都在颤抖,少年口中迷糊不清的两个字直接让秘境的结界震颤,灵力封锁颤巍巍地断了一瞬间。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对于这几人来说,便也够了。 落邪剑自灵台后面劈来,直将灵台劈成两半,祭司一瞬间跳起,却迎面撞上了伊兆磅礴沉重的剑气。 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正落到沈慕白面前。 脚下躺着血流满地的季桉,沈慕白随手从灵戒中抽出釉云扇,作为眼下自己唯一能用的武器,沈慕白对着祭司就是一阵狂扇:“给我去死吧你!” 拔地而起的飓风将整座神庙卷上了天,狂风呼啸,漫天黄沙。 祭司自空中摔下的时候,乌鸦面具被唐司珏的剑气砍成了碎片。 “你就是太过谨慎,才会输知道吗?”身沈慕白望着摔倒在地,一动不动装死的祭司说道,“若真是毫无灵力了,你就不会拿出捆仙绳。你过于谨慎,所以你让我知道,灵力可能也会恢复的。” “你对季桉的态度太奇怪了,你恨不得他死,却又在火烧祭坛的时候一眼都不敢看他。所以我赌,赌你会输。”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用这么狠吧,”季桉从地上站起,抖落自己的衣袍,“演戏而已,不用这么对自己吧。” 听到季桉的声音,地上的身影动了动。 沈慕白扬起自己血流不止的手,上面满是深深的划痕:“要想成功,便要对自己狠些。” “哈哈哈哈……”祭司站了起来,凌乱的发丝飞得到处都是,笑得凄怆,“又被骗了,我又被骗了,” 他抬起苍白秀气的一张脸,笑得满脸是泪,声音满是颓唐:“季家的人,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大,大哥……”季桉被他的疯样吓得倒退两步,万万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清风霁月,肆意明媚的天才季槐。 他忍不住直摇头,唇瓣颤抖:“怎么会……不,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若是没死,为何不回来?” 唐司珏,伊兆二人赶回来,看清楚了他的脸,皆是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杨执教吗?这是谁?” 杨怀体弱多病,胸肺不好,常常说一句咳三声,却还要拿着把纸扇日日摇,天天在下颚处敲来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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