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骤然伸出,牢牢地捏住了她的皓腕。 如意愕然抬眼。 沈岐远一手扶着墙垛,一手拉着她,眼神笃定地道:“上来。” 嘴角一扬,她借力跃起,跳过墙垛飞扑到了他身上。后者自然地将她托起,原地绕了一圈卸下力道。 宋枕山和太上真君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还没来得及抱怨他怎么跑这么快,太上真君就猛地一凛。 “有妖怪!”他挥出了雪白的拂尘。 如意被迫与沈岐远分开,侧身躲过这一击。沈岐远上前就挡在了她身前:“真君,她是柳如意。” “柳如意怎么了?”太上真君着急地道,“她从前是修神者不假,可现在她就是妖怪,且你看看她身上的罪孽,摆明是刚杀了人。这样的妖怪,是你该诛灭的呀。” “她杀的是大夏的人。”沈岐远垂眼,“你方才也说了,我只是大乾的守护神。” “这,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妖怪哪还分大乾与大夏!你快让开!” 沈岐远站在原地,不但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甚至还将身后的人挡得更严实了些。
第169章 沈岐远,我找到出路了 神仙护着妖怪与自己的同族为敌,这若是传上九重天,那还得了? 如意有些不忍:“无妨,你让开吧。” 以她现在的修为,除了毁天灭地的天雷,别的玩意儿她还真未必打不过。 沈岐远冷笑:“我修神多年,自以为是非正邪明辨,可现在他不让我诛该诛之妖,却让我杀深爱之人。这是甚道理?” 太上真君直拍大腿:“糊涂啊,你是这三千年来最具天赋的修神者,只要能返九重天,别说神君了,帝君也是能成的,怎么偏要与妖怪纠缠!” “我不是偏要与妖怪纠缠。”他背脊挺直,倔强地抬起脖颈,“只是所爱之人碰巧成了妖怪。” 如意心里微微一动。 她抬眼看过去,目之所及的人长身玉立,宽阔的肩背看起来很是结实可靠。 骗子,先前问他信他的神明还是信她,他分明没有选她,可眼下却这么护着她,与他最信仰的神明对峙而立。 眼里泛起莹润的光,她上前两步,骤然越过了他。 红裙烈烈似火,眉眼如画的女子翩然而起,挽臂化刃,直冲太上真君而去。 太上真君反应也快,挥起拂尘就挡,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你,你个小女子,竟还偷袭?” “没法子。”她笑得潋滟,“总要有人先出手嘛。” 太上真君眸子转了转。 这小女子不想让沈岐远负罪?倒也算情深义重。 只是……他挥退如意,正色道:“重来啊,这回我可不让你了。” 如意在墙垛上借力,返身又与他一击。 明月在城墙之后皎洁如玉盘,月华之中两个黑影你来我往招招狠辣。 沈岐远一开始是还想拦的,看了一会儿就不想拦了。 等再多看一会儿,他又想拦了:“你下手别这么重。” 如意将太上真君压在墙垛上,一根一根拔他的胡须,一边拔一边哼哼:“让你看不起妖怪,让你还想用法宝偷袭。” 太上真君痛得直嚎,也不想要面子了,扭头就喊:“青神救我!” 沈岐远上前,化开两人对峙的气息,将如意踩在人家侧脸上的脚给放了下来,又扣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旁边:“行了。” 看她这手段也没有想把人杀了的意思。 如意有些意犹未尽:“这老头儿有些不够打。” 输给一个妖怪已经够气人了,还要被她这么奚落,太上真君吹着仅剩的几根胡子就站了起来:“你个小女娃娃好大的口气!” 宋枕山笑着打圆场:“行了真君,你方才难道没探出来她本事的高低?” 太上真君嘟囔两声,悻悻地拍了拍袍子:“我会输完全是因为她修过神,知己知彼自然是百战百胜。” 眼看着对面那小姑娘又撸起了袖子,他连忙补上一句:“天赋修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好了。”宋枕山给沈岐远使了个眼色,扶着太上真君往城墙下走,“柳姑娘不是个作恶的妖怪,您不必急着收了她。” “可神仙跟妖怪在一起像什么话?” “有穹顶在,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再说了,您方才可是眼瞧着青神差点冲动误事,要不是柳姑娘在那头摆平了事端,我们俩现在不得急死?就当是报答,您也别一口一个妖怪地喊了……” 两人走去了前头,声音也渐渐小了。 如意看了身侧这人:“你方才想做什么去?” 沈岐远云淡风轻地道:“过河去看看。” “可别了,穹顶之外的天雷真是不留情。”如意后怕地道,“我这身体里好歹还有柳如意的凡胎肉身,它也追着我劈。” “谁让你造这么大杀孽。”他有些纳闷,“你烧人家军营做什么?” “为妖族长远做打算。”她抬眼看向城里的热闹,微微一笑,“沈岐远,我好像找到一条不错的出路。” 妖怪与神仙势不两立,是在一个要吃人害人,一个要救人护人的前提下,若天下的妖怪都能去大夏靠着香火修炼过活,矛盾岂不就迎刃而解? 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有这么一条路,她就觉得有希望。 沈岐远眼底柔软了下来。 他原先以为她过去是觉得妖族更适合自己,不曾想竟是为这个。 一个人的长途跋涉劳累又狼狈,但若是两个人一起在朝着对方奔去,那不管隔了多少山水,总是更有盼头和希望的。 “……这样一来就井水不犯河水,诶,你有没有在听?”她侧头看过来,眸子里带了些怒火。 沈岐远回神,食指抵着唇瓣低低笑道:“听了。” “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倒数第五句话。”她叉腰。 耳根泛起些绯红,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说的是……有我真好?” 如意翻了个白眼,哼笑:“我说的是现在让魏子玦带人渡河,能立奇功。” 对岸军营被烧了大半,正值惶惶之际,若有奇兵天降,定能将他们打得溃逃。 沈岐远不悦地站住了步子:“不是说心愿达成就不必再管他了?” “是不管了,举手之劳又何必吝啬嘛。”她打了个响指,变出一封书信来。 面前这人没什么好脸色,却还是接过她的信交给了在客栈的暗桩。 九河郡边的军营也正在庆贺呢,郡王府送来了几百坛好酒,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主帅拉着魏子玦十分高兴地道:“你立下大功,待回京我便为你请赏!” 魏子玦没喝多少,清醒地与他拱手:“元帅,敌军虽败,但实力仍旧不容小觑,待今晚庆后,明日该再议布阵攻防。” “哎,那都是明日之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就是。”贺泽佑笑道,“难得元帅器重,魏统领怎好扫兴。” 魏子玦不太喜欢这个人,战场冲锋他不在,后头分功倒是仗着有爵位强要强揽。不过当着元帅的面,他也不好撕破脸皮。 正好有小卒来报:“统领,外头暗桩有消息来了。” 魏子玦颔首,起身就想告退,谁料贺泽佑一把就将他按下:“统领是大功臣,这几步路哪还有让您亲自走的?我去就是。”
第170章 柳如意的心愿 暗桩的消息自是人人都能听的,就算点名给了他,贺泽佑想去拿,魏子玦也不好说什么。 “快去快回。”他低声道。 贺泽佑笑着拱手,一转背却就淡了笑意。 他自谦说帮着跑腿罢了,这人竟还蹬鼻子上脸,真把他当小卒使唤?他可是堂堂宁远侯,手下的兵是他的三倍还多。 冷哼一声,贺泽佑走到旁侧,接过小卒递上来的书信,就着旁边的灯火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酒都醒了。 “侯爷?”小卒看他这脸色,连忙问,“要不要禀告统领和元帅?” “不,不用。”贺泽佑手一抖,那信纸就被烛火烧了起来。 火光燃起,他的表情倒是慢慢镇定了:“城中混进了奸细而已,不要打扰众人庆贺的兴致,我带人去清查一番便是。” 小卒点头,看着他快步离开,便回到了元帅身边。 魏子玦瞧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问:“是什么消息?” “侯爷说是城中混入了奸细,他已经带人去清查了。”小卒挠头,“可我瞧侯爷那表情,不像是这么小的事。” 魏子玦抿唇,起身与元帅拱手:“侯爷喝了酒,怕做事不太周全,我跟过去看看。” 元帅正听着琵琶曲,闻言只摆了摆手:“当心些。” 魏子玦行礼告退。 一出主帐,外头的亲信才连忙迎上来道:“统领,对岸军营起了好大的火,是极妙的攻打机会。不消多少人,光我们这一支队伍趁黑摸过去说不定都能成。” 魏子玦沉了脸。 怪不得跑那么快,贺泽佑这人可真是够无耻的。 “宁远侯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再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他叹了口气。 亲信怒道:“这消息是咱们的,他怎么能抢了去?” “罢了。”魏子玦摆手,“好好休息吧,待下回战场上再立功不迟。” 亲信心有不甘:“咱们还是带兵去看看,若他们打不过,咱们也能帮一把。” “这难免有抢功之嫌。” “大统领,这是他先抢咱们的!” 拗不过他,魏子玦还是让人禀告了元帅一声,再点兵出城。 贺泽佑的马在风中跑得飞快,脸上满是即将立大功的兴奋。 先前分的那些小功不够什么看的,若这一遭能成,待再回临安,才是真的风光。届时什么柳如意,什么供神街,只要他御前请赏,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嘴角咧开,他猛地一甩长鞭:“驾——” 马蹄往前一跃,四周漆黑的夜色突然变成了一片白茫,耀眼的光刺得他急勒马遮目。 身后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和行兵声消失了,山林间的鸟兽虫鸣声也消失了,他愕然四顾,发现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里一般,周围又空荡又寂静。 “怎么回事。”他急得捏着缰绳带马转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声音回响,愈显幽闭。 贺泽佑慌了,策马继续往前跑,四周却没有任何景致的变化。 狂奔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崩溃了,嘶吼大喊起来:“什么人想要害我!” 远处的光明明灭灭,依稀显出一个人影来。 有人就好,他才不管是谁,立马策马跑过去,欣喜地喊:“喂,这里是哪——” 最后一个字被眼前逐渐清晰的面容给堵回了喉咙里,贺泽佑怔愣地看着那儿坐着的人,不知为何心好似在不断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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