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闪过,眼前便凭空多了一具半人高的铁质傀儡。 这傀儡矮墩墩的,水桶似的身躯上足足接驳了六条瘦长的手臂,末端各自链接着凿子、窄刀、剪子等器具,身底下不接双足,只有几个铁制的小轮子作移动用。 唐榆看着它还在想,要是阮家那妹子见了这奇形怪状的傀儡指不定还要缠着他问东问西。说起来,阮家妹子大概还不知道,他也是深谙傀儡术的。虽然此前他自称并不及唐枫精通此道——事实如此,可拿来跟其他同辈相比,他还是有这个自信不输给任何人的。 毕竟…… “旧是旧了点,罢了,一事不烦二主。” 唐榆对着眼前的傀儡叹了叹,十指循着某种规律一阵摆动,无形的丝线便牵扯着这傀儡,吱吱悠悠地舞动着靠近了他背后。 窄刀从一旁的烛火上淬过,带着那份灼烈了划过他完好的左臂,另一只镊子状的械臂钳着一块烧红了的乌金甲片,正慢慢向那渗着血珠的伤口凑近……
第267章 重逢 长仪见着眼前人,微讶道:“几位说的可当真,我们可以到青原去了?” 她面前站定的是几个作农户打扮的青年人,衣装寻常相貌平凡,若是走进人群,便再认不出来的。起先还半信半疑的长仪当看到为首一位青年从怀里拿出獬豸牌后心神稍定,这东西做不了假,足以证明几人身份。 长仪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一道熟悉女声响起:“还要上青原……这是仲裁的意思?” 她回过头,见是阮长婉从二道门处快步走来。姐妹两个遥遥对视,还未至身前,长仪便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被困南疆的这好几天里,所有强撑的镇定坚硬都在看见至亲的那一瞬间溃不成军,心底早已软得不成样子。 阮长婉一路走来时尚且能绷着脸,可终于走到妹妹面前时,还是眼里没忍住闪过了水光,却也压住了将长仪搂进怀里的冲动,只是克制地握紧了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又从眼前消失似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对那几位青年客气道:“抱歉,请几位稍后。”这才左手拉着长仪往边上走远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番,“可有受伤?” 听她语气里掩不住的担忧,长仪心头一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阿姐……” 话说到一半,喉间却是哽了一下,再没有说下去。 阮长婉将她浑身上下都细细打量过后,当即把脸一板:“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冲动大意!真以为有了偃甲便万事不怕了?”重话才说两句,语气就又忍不住软了下来,“万幸是没有大碍,若是……我当时便想跟着去寻你,可医师连半步都不肯放我离开,要不是方才那一声动静,我都打听不出你已经回来了……” 这种话不必多说,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长仪顿了顿,用手轻轻抚着阮长婉的手背,眼眸垂下,正看见阮长婉右手直直垂在身侧。她方才就注意到了,阿姐方才情绪激动时,下意识是想用惯用的右手拉自己,可惜右手回应她的,只有手指几下小幅度的抽搐…… 明明先前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好几次当看到阿姐时自己该如何自然略过那处,本以为情绪至少能被压去几分,可此刻,长仪真正面对阿姐,仍心如刀锯,五内俱焚,恨不得立马飞去揪出朱邪烈,然后将将阿姐所受的苦楚,百倍报诸他身! 狠狠咬了咬牙后,长仪暗自放缓呼吸,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才放开了阮长婉。 阮长婉一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蹙眉道:“你真要上青原?” 长仪闻言抬头,对上阮长婉满怀担忧、明显不赞同的目光,心中有些迟疑。阿姐为自己受了伤,起居不便不说,若自己走了,难免阿姐还会记挂……真要把阿姐留在此处,然后独自冒险去? 两难之际,忽然其中一个深衣青年唤了一声,“阮姑娘?” 长仪朝他看过去,才想起自己已经晾了他们好一会儿,急忙走回向几人致意。那青年也看向了她道:“同尘师兄吩咐在下转告姑娘,从南疆来的消息都会即刻传到青原仲裁处。” 长仪见他神色有异,忙问,“南疆可是有事?” 青年想了想:“我等来时只匆匆听了片语,说是在兽谷找到了失踪的金乌与唐松二人,以及……奉节案中的元赋。” ——元赋? 长仪愣了愣,脑海中回想起那段时日里与元赋寥寥几次的接触,却总感觉抓不住其中关键,开口刚要说什么,却被阮长婉抢了先。 “唐松找着了?” 长仪转头看她,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阮长婉解释向她道:“唐松既然无事,唐枫那莫须有的嫌疑便可洗清了。” 是了。长仪这下了然,阿姐之前与她提过,不少唐家人疑心此事乃是唐枫暗中作祟来着。唐松既是无事,又找着了人,那离真相大白也就不远了。 可深衣青年又接了话:“人是找着了,但听闻唐松情况不妙,裴岚所率的一众人甚至不敢带着他御风急行回来,只能拨了几人暂缓脚步一路护送。” “那……” “时日不早,夜长梦多,未免贼人探得消息再生事端,还是请姑娘先同我们上路吧。”他身后另一个青年忍不住插话,打断了长仪,语气急切,“具体事宜等上了青原再细说也不迟。” 长仪下意识去看了眼昆五郎,后者在他们说话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提到的这些名字完完全全与他无关。只在对上长仪的询问目光时,他才动了动,平淡道:“我跟着你。” 长仪收回目光,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对他的态度感到失望,还是庆幸他没了记忆还能对自己这么信任,居然连问也没问关于青原的事。不过既然他这里没有意见…… 正要回复青年,只听阮长婉突然道:“我也跟你们一道去。” 她也不看长仪,直视那几位青年,她话语坚定,毫无玩笑之意。 “可是……”长仪惊讶地瞪大了眼,“阿姐?” 不等长仪开口劝她,阮长婉又说道,“我身子无碍,若是担心这个,不必顾及我。唐家平素于我诸多照拂,此时樱姐不在,唐松之事我合该替她探问一二的。”她瞥了一眼长仪,示意她安心,“何况咱们阿爹就在青原……能离得近一些,总归是好的。” 谈起阿爹,长仪也没了话说,实际上长仪也正焦心着这事,可也同样担忧阿姐的身子。 几个青年面面相觑,一番眼神交流过后,最初那个站出来道:“阮大小姐跟去也无妨,为着妥帖,此处几位医师也一并跟去便是。” 长仪只得点头。 此行就这么匆匆商定,甚至来不及再与方元英传书一声,仲裁院来的这几人就跟生怕抢不过人似的,刚才耽误了些时间,现在是能多快就多块地带他们赶往传送阵处。 行路中,阮长婉心中仍记挂着唐家的事,忍不住又寻了那位深衣的青年,“这位道友,你可知道唐松现今情况如何?” 青年默了默,只给了四个字。 几如废人。 …… “知道了。” 听完同尘在帐外的回报,唐榆一阵沉默,半晌才从营帐里缓缓走出,他依然裹着厚实的大氅,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借着天光,同尘注意到他脸色仿佛更苍白了几分。
第268章 内乱 同尘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察觉到他询问的目光,唐榆沉默不应,也不动作。同尘上下打量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只能当他是听见唐松的消息一时接受不来。 想着出事的到底是他亲人,同尘走近唐榆几步,刚想出言宽慰两句,鼻尖却敏锐地嗅出一缕隐约的血腥气。他皱起眉,怀疑道,“你刚才在里面做什么?” 唐榆神色自若,坦然对上同尘的目光,反问,“我能做什么?自然是看着舆图,想着下一步棋往哪走。” 同尘盯了他一会,没作回应,二人沉默相对片刻,同尘突然便快步绕过唐榆转进了营帐之中。 营帐不大,走几步就能将全貌收入眼中。同尘里外看了一圈,正对便是一面映着雪原舆图的晶石镜,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只得勉强接受了唐榆的说法。 唐榆施施然跟进了帐子,颇有些无奈:“我说你,就算不打算待在仲裁院了也别做得太过分啊,你自己看看,有谁跟你似的不把仲裁放在眼里?” 前脚还眼神犀利,八百个心眼子研究唐榆每句话每个动作,同尘此刻权当眼盲耳聋,不知道,没听到。 唐榆也不管他,随意往帐门边上一靠,说回了正题,“唐松……先别送回蜀州。” 同尘闻言,正了色抬眼看他。 唐榆又道:“能被人从眼皮底下带走一回就能有第二回 ,蜀州怕是不干净,让留驻唐家的人提防着点。” 同尘皱眉,思虑间,手指在那舆图上点了点:“可若是不回唐家,要把人往哪塞?唐松失踪这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仲裁院的地方肯定不能放,让裴岚带回他那里?” “不妥,梓城也在蜀州地界内……”唐榆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蜀州不行,梓城亦危,到底放哪,他自己一时间也说不出解决方法。唐榆手撑着额角,叹了口气。 同尘明白也不催他。 唐榆揉着额角,最终松了口:“罢了,还是先送回唐家好生养着吧……提醒唐家将家里的老鼠捉干净了。” 同尘应下,就在他将要出帐时,唐榆又叫住了他:“阮家姑娘可接来了?” 同尘回身,想了想:“在路上了吧,”他侧了侧身,好让唐榆看到营帐外头,“喏,那边几个走过去的弟子八成就是去接应的。” 唐榆探头看过去,点了点头,正要挥手示意同尘没别的事了,手刚抬起,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慌忙起身快步走至营帐口。唐榆眯细了眼打量那几人。 不对劲。 几人看背影和衣着打扮,确是仲裁院弟子没错,但行动间颇有几分古怪,不似平时步履端正,而有一两个,虽刻意扳直了腰,却太过僵硬。 眼神锁在那几人身上,唐榆对同尘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问清那边几个是哪一部哪一组的弟子。” 同尘点头,迈开脚正要过去,可还没等他行动,就见那边营帐另一头又走出两个便衣弟子,与那几人打招呼。 不曾想,那几人身形有一瞬的僵硬,却是毫无征兆地拔出腰间兵刃向便衣弟子们袭去! “当心!”唐榆大呵一声。 同尘随着他声音飞速闪身冲出去,可几人距离近,速度快,虽两人已近快做了反应,但便衣弟子仍是猝不及防,即使施术去挡,也是不敌寡众。 刀光闪过一道暗芒,劈开便衣弟子匆匆施展的术式,斜长可怖的伤口瞬间横贯他的肩膀和腰,霎时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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