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一手揽过倒下弟子的身体,来不及探查他的伤势,另一手迅速抬剑,勉力撑住那几个歹人的合力一劈。 脚下一沉,同尘身体被压下几分,好在唐榆杀进阵来,才破了歹人杀阵,打开了局势。 “布防!”唐榆大喊一声。 这片临时圈出的营地瞬间乱了套。随着唐榆和同尘一声高喝,原本在帐里的弟子们都急忙冲了出来,各自亮出兵刃。 原本是为了避免弟子们落单被妖魔族暗算,才将众人都聚到一处,却是谁也想不到还有这番变故。唐榆和同尘对视一眼,默契上前,在其他弟子的遮掩下,施术把突然发难的那几人按倒在地。 本以为制住了几人,变故就能停止,可事实却正正相反。 这动静竟就像两军对垒前的号令一般!没等众人松口气,远处刀剑术式的争鸣随即频频响起,周围小营帐响起惊呼哀叫不断。唐榆和同尘神色一凛,环顾四周,营地里的弟子们都疯了一般跑出来! 他们表情或恐慌,或木然,手中的刀剑甚至失去了章法,只知道胡乱地劈砍,不管自己面前的到底是敌是友。唐榆身边的弟子尽管不明局势,却还是下意识将唐榆护了起来,等着他的指示。 “分清敌友!不要误伤!”唐榆皱紧了眉,高声喝道。 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还是依循着命令和本能,阻止同伴伤人,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失控的是谁,一开始也许还能保持些理智,可慢慢的,混乱无序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场面越来越失控,众人纠缠成一团。 同尘起先还跟唐榆一起阻止他们伤人,但后来事态越来越乱,饶是他,也难分敌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同尘惊慌喊了一声师父,就急急往某个营帐奔去。 唐榆来不及跟上同尘,只得留下艰难独自支撑,但场面实在混乱,往往他帮了这一边,突然身后护着的人就朝他偷袭来。 狠狠咬了咬牙,唐榆喘着粗气——分不清,索性便不分了! 他将拔出兵刃的人统统施术打晕,以唐榆为中心,周围倒了层层叠叠的一片。剩下部分清醒的看出他意图,马上反应过来,在尽量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只用些限制行动的迟滞符帮他将失控的人定在原地。 混乱暇间,有人向唐榆大喊:“仲裁!用獬豸之力震慑!” 唐榆闻言一顿,嘴角发苦,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是始终没有如他们所言照做。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股比冰雪更为冷冽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众人。唐榆那时正从手心凝出灵团挡住了某弟子刺向同伴的剑锋。感觉到从背后攀上的寒意,他下意识就要收回手,不知想起什么,又硬是忍了下来,只掐了个灵光护体的咒术,竟一动不动地生生接下了那从背后而来的一刀。 一声巨大轰响,众人来不及扑向唐榆,眼前就只剩一片雪白。 雪花漫天,被风吹得飘摇乱舞,纷纷遮挡了视线。 待到烈风渐定,众人透过层层鹅毛,只见一道寒光染白芒,一柄长刀赫然横在了唐榆背上! 唐榆保持着凝聚灵力的动作,拼力将先前护着的那弟子推开,这才缓缓回过头,脸上是难掩的不可置信。 ——柳封川面如霜雪,寒冰般的眼神毫无波动,仍保持着挥刀的动作。 那柄美丽无瑕的长刀就停留在唐榆背上,只一刀,衣服崩裂,却未曾如设想般将人透穿骨肉。 只见唐榆背部、两肩都覆盖着玄色甲片,末梢还带点血色,就像是从皮肉中生长出来的,似是有生命的活物攀附在他身体上,诡异怪奇,却带着无芒的锋利。 柳封川一击不中并不恋战,白衣一闪就在众人眼前消失,来去皆隐在漫天飘飞的雪中,没进了周围的冰天雪地里。 唐榆抹去嘴角沁出的星点血痕,背上玄甲血色渐隐,凝成薄薄一层霜又被瞬间抖落。他也并未多做停顿,抬手掐诀,瞬息浑身灵光暴涨,把周围所有弟子逼退几丈远,又迫使他们站位分散。 众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唐榆蓦地回身一挡—— “锵——!” 兵刃交接,炸开一声刺耳铮鸣。 唐榆的右手不知何时竟已经完全被那玄甲所覆盖,凭此结结实实硬接下了绣川一击后,唐榆迅速反手,将那长刀反握自己手里,而另一只手关节处,竟瞬间弹出数道铁索机关,眼看就要将柳封川擒住。 而那柳封川的状态显然也不对劲,众人被唐榆隔出战局,这才发觉此人到现在脸上也面无表情,甚至好像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正被铁索慢慢收紧束缚,只是木然地握着刀试图刺向唐榆。 他气力出奇的大,饶是被铁索制衡着行动,唐榆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二人就这么角起力来。 唐榆皱紧了眉,如此下去自己未必能胜过柳封川,便不再与他纠缠,干脆收手,铁索像鞭子似的一甩,把柳封川逼退开。 再匆匆环视一圈周围的弟子,只见个个形容狼狈,唐榆心神丝毫不敢放松,暗自于心中将这最近发生的事都在飞速过了一遍。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边上的弟子竟又重新动起手来,唐榆暗道不好。营地眼看又要陷入再一次混乱,而身前不远处的柳封川也有挣脱的预兆。 正在两难之即,唐榆眼前一暗,却是淡淡的黑水雾不知何时从地底氤氲而出,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中分外显眼,黑白交映,黑水雾丝丝缕缕,从柳封川脚踝纠缠而上。 远处,虞词捂着腹部出现在营地接近山崖的那头,她神色苍白无比,鲜血顺着指间、手臂汩汩流下,在无瑕的雪地上突兀开出朵朵刺目的花。
第269章 玉环 柳封川漠然的目光仍然锁在唐榆身上,纠缠在自己周身的黑水雾都已经顾忌不上,只是一味挥舞着长刀朝前,试图袭向唐榆。虞词见状只是苍白着脸色掐指成诀,使得困诸他身的黑水雾愈浓愈稠。 虞词捂着腹部一步步上前,走得坚定而缓慢。 见她牵扯住了柳封川,又状似神智清醒,唐榆可算是能松了口气,一面放开手脚去平定在场局势,一面朝她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都疯了一样?!” 虞词摇头:“方才我二人如往日临向雪崖勘眺地势,不曾想,封川忽然便……”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沉默地将手掌压在了自己的伤处上。 “又是这种阴招!”唐榆低低骂了一声,又对虞词道,“你有没有事,一人能应付得来他吗?” “……封川交给我,你且去吧。” 虞词的神情到现在都还是冷静的,她冷静地叹息道。可当她对上柳封川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顿了脚步——雪中客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冷的,但此时那双眼里的漠然她却从未见过,或者说,不曾在她面前有过展露。 腹部的刀伤被青原铺天盖地的寒意侵袭着,已经近乎麻木。 她本可以避过去,也当是该避过去的。可那时在雪崖边上,柳封川动作僵硬地伸手抚上刀柄时,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凑近去询问他哪里出了异状……刀锋从腰间横扫而过,刃上带着的寒意仿佛一瞬间沁透进了心上。那时她有多不设防,此时自然就有多不敢置信。 何曾想过会有此一番变故呢?哪怕是在青羊山下,他缺了神魂防备至极时都没有对自己动过手,始终存着一分独属于她的信任。 ——然而这次,黑水雾没能再让柳封川的动作迟疑半分,寒芒一闪,冰雪般冷冽的刀客毫不留情地斩除了阻碍着自己的水雾,却是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虞词,扬起刀便不依不饶地再次向唐榆背后袭去。 虞词自然不会放任他胡来,伴随着铜铃空灵的轻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顿时缠斗起来。虞词对柳封川的招式算不上熟悉,一面防着他靠近唐榆,一面却要顾忌着不伤到他,渐渐有些吃力。说来两人几乎没有认真交过手,哪怕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若要虞词回忆这人惯用的招式,想来想去,竟也只有初遇的那一次。 …… “嗤!” 妖异的深绿色血液从一分为二的巨大虫足中迸涌而出,将周围的岩土腐蚀得滋滋作响。虞词蹙眉绕过血腥中抽搐的蜘蛛妖,快步走向不远处几个足有人高的白茧。 萦绕身周的黑水雾中突兀探出几只白骨森森的鬼手,扯着那刀砍不断的妖蛛丝,三两下就将白茧剥落在地,露出里头困着的孩童。 远远缩在树丛后头的几个村民见状才畏畏缩缩上前,一下孩童们护在身后。 “蛛妖已除,此后你们便……” 虞词说着,却见眼前几人腿脚打颤,护着孩童缓缓退后的同时,眼神愈发恐慌。 还以为是身后又来了什么,虞词警觉回身,可除了蜘蛛妖仍在抽搐的尸身外什么也没有。“此类妖物多是离群独往,附近当是再无其他妖物,你们不必担心。” 可她转身对上乡民们惊恐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他们害怕的应该是黑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归阴灵鬼影,以及……自己。 “妖……妖女……” 不知是谁先颤抖着喊出了这一声,在退后到距离虞词一段距离后,自认安全的村民们纷纷拿起了手边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直直对向虞词。 妖女? 虞词闻言一怔,可也只有一怔,神色很快淡了下去,也不再试图上前与几人宽慰什么。诡道诡道,同样追逐天地大道的同仁们尚且这么称呼她,何况这些不曾接触术法的乡野凡人?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冷了。 她转身正要离去,忽然一阵刀锋挟着杀意飞速逼近,虞词不慌不忙地召拢水雾去挡,几招下来,刚取得宝刀不久的未来雪中客便落了下风。 周围几个村民早已逃去,离开前还不忘给这初出茅庐的小刀客鼓劲:“大侠!仙师!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桃山村铲除妖邪啊!” 可惜这位大侠不敌“妖邪”,手脚都被黑水雾中的鬼手牢牢按在了地上,只能五体伏地,狼狈抬头看向虞词。雪白的脸上蹭得满是泥灰,一双眼却明亮非常,尽管受制于人,嘴里仍在振声道:“你既修道术,却强掳孩童,行伤天害理事,来日必有天罚!” “我强掳孩童,伤天害理?” 虞词跟着重复了一遍,脸上显出几分嘲弄之色。原本不欲再同他多纠缠,但少年挣扎间,从怀里不慎掉落了什么物件,阳光照着,叫虞词眼睛一晃。 她下意识看了过去,瞳孔不由一缩。 ——是枚形状奇怪的玉环,像是被人硬掰着分作了两半,缺口很不平整。 虞词盯着那东西瞧了瞧,忽然冷嗤一声,挥手撤去了周围的黑水雾,毫不留恋抬步便走。待离得远了些,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香包,远远扔进了灌丛里。 …… 虞词回想着初遇时并不愉快的那次交锋,一时失手,竟被柳封川拿刀抵在了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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