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仪忍不住冷哼:当时看他畏畏缩缩的,现在倒有胆色,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狐假虎威的小人! …… 村民们的胆气却仿佛都被这句话激起来了,嘴里呀呀哇哇地喊着,气势浩荡地举着柴刀锄头等物纷纷朝虞词冲去,后者却面色平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轻飘飘地抬起手,顿时就从地下腾起浓郁的黑水雾,硬生生地缠住他们的手脚,不让他们再往前半步。 白袍仙师的脸色微变。 长仪注意到他的变化,两条秀眉拧得紧紧的:这修士真不是东西,竟然鼓动肉体凡胎的村民们替他去试虞词的手段,要是虞词不顾及他们的性命,这些凡人哪里扛得住道术的攻击?可同样的,如果她在乎这些人命,或者顾忌着道门规矩不对凡人施术,那必然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此举实在阴毒! 可惜村民们并不知道其中说法,还嚷道:“妖术!这是妖术!……果然是妖女!当时云儿他们必定是被这样控制住的!” “诸位还请慎言。” 昆五郎终于忍不住开口,半是因为这越说越不像话,半是看不得这么多大老爷们联合起来为难一个姑娘,虽然这姑娘单手都能把他们全摁在地上打:“诸位口口声声说她杀害云儿姑娘,可有证据?可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当即就有人应道:“妖邪生性残虐,必定害人不少,还要什么证据?!” 昆五郎听得直摇头,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通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讲理。 这时却见那白袍仙师终于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正是如此,妖女害人是天性,本仙师今日定会铲除妖邪,还尔等太平公道!” 说着便祭出自己的法器,是面锈迹斑驳的红铜镜,他捧着那镜子对准虞词,镜面模糊得很,雾蒙蒙什么都瞧不清,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光华,明艳艳的红色。 虞词还没做出反应,昆五郎脸色却变了变,表情凝重地退开几步,避过那铜镜能照到的地方,竟像是有些忌惮。 什么东西能让他都避其锋芒? 长仪觉得古怪,想控制木甲鸟凑近些瞧瞧,又怕引起他们注意,正犹豫着,忽然听那妖蛇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留心,那铜镜邪异非常,小生能察觉到极强的厉鬼怨念残留其上……似乎是件与魂魄相关的邪器,切莫掉以轻心。” “你能看到外边的情形?” “小生自有手段。” 她拧起眉,魂魄这东西挺玄虚,等闲斗法触不及魂魄的层面,可一旦被伤到半点,轻则痴痴傻傻,重则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谁都不会拿这玩意开玩笑,她也不敢冒险,那木甲鸟身上还系着她一缕心魂呢,闻言便避远了些。 同时却有些好奇——昆五郎是人儡偃甲,举止思想再像人,也终究不是人,严格来说只开启了灵智,跟器灵相仿佛,却凝不成真正意义上的魂魄,那他为什么要忌惮这件邪器呢? 她心里存着疑问,却没表现出来。此时身边能跟她说话的就只有这么条妖蛇,她便没管什么两族偏见隔阂的,商量道:“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应对这法器?” 那温润清朗的男声轻轻低笑:“姑娘不必忧心,论起魂魄,再没有比诡道更精于此道的了。” 说得有理,那邪器厉害,诡道的拘魂遣灵术也不是白给的,那可有着上千年传承的底蕴,怎么想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可没忘记,柳封川就是因为神魂受损才变成这副模样,现在又恰好有手持这邪器的莫名其妙的仙师出现,虞词恐怕是不会放过他,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确实用不着怎么担忧。 于是她便稍稍安了心,静观其变。
第33章 真相大白时 虞词果然平静得很,不避不退地由着那铜镜照着自己,眼神冷厉地看向白袍仙师,大概也发觉了这件法器的特殊之处,接着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柳封川的伤势,目光中不由得带出几分凛然怒意来。 她镇定自若的,对面那位仙师可就不太淡定了。他狠狠咬破手指,在铜镜的镜面上抹了两道心头血,嘴里念念有词的,那法器散发出的灵力光华霎时更亮几分,渐浓渐深,红艳艳的晃人眼。 长仪隐隐瞧见那镜面中央似乎出现了什么图案,像被画扁的法阵,又像只半睁不睁的鬼目。 但虞词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挑衅似的径直看向镜面,眼里淡淡的嘲讽让那白袍仙师瞧得惊怒交加,咬咬牙再次施术催动法器。这回那铜镜周围的光华几乎要凝成实质形的血雾,氤氲流转,仿佛随时会朝虞词扑来,镜面中央的鬼目似乎受到感召,一点一点慢慢睁开,尤其妖异诡谲。 周围陡然陷入静寂,仿佛整片天地都沉进了荒无生气的孤渊,死寂,阴冷,枯朽,眼前恍惚还能看见深不见底的冥河忘川水,长仪甚至有种心魂都被揪紧的感觉,像要被那只眼吸进去似的,吓得她立即默念起固魂定心的咒文来。 这法器竟然如此邪异! 她暗暗心惊,不由得就担忧起直面着铜镜威力的那人。 虞词却仍是那副淡淡然的平静模样,直到鬼目完全睁开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锁魂镜,最初的那面已经被先祖毁掉,这是后来仿制的?” 那白袍仙师的表情有一瞬错愕。 虞词没等他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九九含冤魂,九九厉怨魂,九九恶鬼魂,九九天邪魂,于童子血池中尽数炼化,再取黄泉海底的红海矿,祭炼打磨成镜,可召请黄泉鬼目,锁人魂魄,炼化成鬼使听己差遣。” “黄泉海千年前毁于妖魔一战,此后世间再难寻红海矿。你手中的锁魂镜不论用何材料替代,都无法请出真正的黄泉鬼目。” 虞词颇为不屑地轻嗤:“残次品罢了!” “你!”她所言无误,那白袍仙师瞧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惊疑不定,带着几分忌惮和戒备,“你怎么……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虞词与他对视着,竟然轻轻笑了:“锁魂镜和黄泉鬼目,都不过是东施效颦的产物,如今遇见正主,你竟瞧不出?” 拘魂遣灵术! 那白袍修士总算想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法宝是在效仿哪门术法,先前这女子召出的黑水雾……黑水雾,那不是邪术,那是阴气,召遣亡灵的阴气!可为何他没察觉到亡魂该有的浓厉怨气?……这不应当,不应当啊! 他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诡道魂术怎会是这模样?!” “可悲。” 虞词淡淡叹道:“在你死前,便好好见识真正的拘魂遣灵。”她的目光转向对面那些听得懵懂呆滞的村民,轻飘飘地扫了一圈,“诸位也请看好,云儿遇害的证据。” 说完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抬手掐诀结印,周围黑水雾瞬间大盛,不多时便将那些铜镜血雾的势头完全盖过,她露在面纱外的凌厉凤眼竟渐渐被黑色的瞳孔扩散占满,里头隐隐浮现出金色的阵文,似乎跟铜镜里那什么黄泉鬼目的花纹差不多,同样的妖异,却没有那么邪性。 白袍仙师不甘示弱地催动法器与她抗衡,可镜面中那只残次的鬼目与虞词对视不过片刻,竟然像被刺痛似的猛地闭阖! ——咔嚓。 魂术间的斗法通常很安静,静到可以清楚听见细微的破裂声,白袍仙师颓然地从喉中咳出一口血,手中铜镜的镜面赫然现出细细密密的小裂纹。 比之前浓郁数倍的血雾从铜镜里钻了出来,雾中竟隐隐闪现出模糊的鬼面和人脸。白袍仙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看见了早些年被他用铜镜吸走神魂的修士,被他师父拿去炼化法器的生魂,还有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 他心里涌出深深的恐惧。 他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可他刚想求饶,就被黑水雾缠上了脸,牢牢封住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骇然地盯着升腾在他头顶的血雾发抖。 …… 眼前红影闪过,一个纤瘦窈窕的人形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朴素的红嫁衣只简单绣了些吉祥纹,柳叶眉,瑞凤眼,容貌姣好,温婉明丽,笑起来时左颊下会现出浅浅的梨涡。 早就被现下场面惊呆的村民中忽然有人忍不住喊出声:“云儿?!” 云儿的魂魄本不该在青天白日里出现,全赖于虞词替她维持形态,就这样也还是忽隐忽现的,随时可能消散。她点点头,眼中含泪:“王二哥,是我。” “云儿,你怎么……” “王二哥,是那元仙师害死我的!他不是什么仙门子弟,他是妖道!他的法器,那面铜镜,好可怕,好可怕……” “什么……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这妖女从山神祭中故意截下你?” “不,与这位姑娘无关……是那妖道!”云儿含着泪,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怨怼之色,恨恨咬牙,“从一开始,加礼祭神就是他编出来的说法,他根本就没有本事与山神交流!不过是为了骗咱们的东西,说要姑娘嫁给山神,也只是为了要对我、对我……” 云儿实在说不下去,掩面而泣。 村民们面面相觑,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再看那白袍仙师头顶上盘旋的血雾和怨灵,哪里像是正经道门修士的模样? 现场沉默好半晌,云儿才终于平复心情,擦了擦泪,艰难地说下去:“这位姑娘接替了祭神队仪,那妖道见计不成,便用他那法器迷了我,让我糊里糊涂就跟他拐到林子里,要对我、对我……行那事,我不从,他就收了我的魂……” “……他当时跟着祭神的队仪,看见这位姑娘,也贪慕上姑娘的容色,这回也是故意骗乡亲们,好帮他抓住这位姑娘……他是妖道!害人的妖道!” 云儿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那些村民们终于弄清楚背后的真相,看向虞词的眼神就有些尴尬躲闪,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那所谓仙师的目光就纷纷带着恨,带着怒,恨不得用眼神活剥这妖道! …… 虞词没管他们如何想,眼看已经真相大白,便仰起脸,朝那些氤氲在空中的血雾淡淡点头致意:“做你们想做的事,我送你们入轮回。” 于是浓郁的血雾顿时气势汹汹地朝白袍妖道扑过去,虞词也撤回了自己的灵力,那妖道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可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求”字,剩下的话都淹没在凄厉的惨叫声和令人胆寒的万鬼尖啸中。 长仪见势不对,连忙喊道:“好歹留口气,还得问他话呢!” 虞词的语气有些森森凉凉的:“放心,命没了,魂魄还在,照样能问。” 她忍不住颤了颤,缩着脖子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觉得虞词绝对恨极了这害人不浅的妖道,语气好可怕,但也好霸气!另外那妖道确实死有余辜,一报还一报,他先前用邪气害人性命锁人魂魄,如今就该被厉鬼冤魂索命,虞姐姐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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