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赋还是弱声弱气的,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和他硬呛:“为我好……不是怕玉娘离开花楼会走漏风声?我们先前明明说好了,我会将玉娘安置在别院,绝不让她接触外人,为何你们还要……” “对,我们是怕,可你就不怕?”他堂兄冷笑道,“别忘了,这花楼挂的是你的名头,真要走漏风声出了事,咱们哥几个都逃不掉!你脑子不清醒,被个女人蒙了心,我们可还想好好过日子!前阵子闯进来的那什么雪中客还没逮到呢,要是再被揪住别的马脚,咱们几家都得吃挂落!” 另外那人打断他们的争论:“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少说两句。”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动静,他们应该也想从柳少夫人这里找那怨灵的线索。隔不多久,又听元赋的堂兄恨恨道:“柳封川……就因为他闹出来的动静,本家那边已经有所怀疑了……你手底下那帮人到底怎么做事的?挑人前也不先查查,好死不死,怎么就挑到他师妹!平白闹出这些麻烦!” ——柳封川的师妹? 长仪惊讶地瞪大眼,没想到他们的事还跟柳封川有这层牵扯,听这意思,他们是把柳封川的师妹挑中带进花楼里了? “外面都说柳封川无门无派,谁能想到他还有个师妹?他们查得够仔细了,那女修就是个普通散修,无依无靠,也没见跟谁有过特别交集,早年倒是进过小宗门,十几年前就解散了。原本跟柳封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可谁知道他从前就是那宗门的!”另外那人说话间的语气也挺郁闷的,“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不如尽早找到那怨灵处理了,好跟本家交代。柳封川这事有上头的长辈斡旋,至今也没听他透出什么风声,或许还有转机。” 几人沉默一阵,元赋的堂兄又忍不住开口:“有件事我早就纳闷了。大伯父他们究竟在忙活些什么?借着花楼的地方鼓捣,却又不明着告诉咱们,要是什么要命的事,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咱们顶包?哎,他们不是让你跟着奔走么?前阵子还看你手底下的人去搜集那些散修的底细……你知不知道个中内情?他们告诉了你多少?” 那人对此讳莫如深,只说:“这事咱们最好别沾,我没问,你也别去问,事关紧要,不是咱们能知道的。至于花楼里那地方,谁也别插手,就留给长辈们折腾,他们自有手段瞒着,不需咱们操心,只要别往外乱说就行。” “你是他们的好子侄,遇事自然有他们保着,你不操心,我们哥俩可操心得很。怕就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当做了替罪顶包的,更怕到最后也不知道顶的是什么罪,你说憋不憋屈?” 那人叹了叹:“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花楼的生意咱们都有份,真要有事,我还能单独摘出去不成?且放宽心,奉节城是自家地盘,有长辈们在上头兜着最是保险,而且这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是安全……不提了,先紧着处理好怨灵的事,不然真招来本家的人,可就不好办了。” …… 长仪拧着眉琢磨他们话里的意思:难道摘仙阁里不仅仅有什么炉鼎生意,还藏着别的更深的东西,连名义上的花楼主人元赋都不知道? 他们说的长辈,应该都是奉节城里数得着的修士,说不定仙长也在其中。这些元家长辈似乎借用了花楼的地方鼓捣着什么事,却不透露给他们,听着就像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要紧事。如果柳封川的师妹真的被他们抓去,那他被牵扯进来的原因就很明显了,从撷仙阁里带出来的那女子也很可能就是他师妹,或许跟花楼的生意本身并无关系,而是跟元家长辈暗中鼓捣的事有关。 却不知道这事究竟是什么? 另外,元家若是无缘无故掳走囚禁散修,此举必然是违背道界规矩的,柳封川如果查出线索,为何不索性上报仲裁,京都那边肯定会派人核查替他讨回公道,还免得他现在被元家诬陷通缉。 要是怕打草惊蛇,那怎么也没跟虞词提过只言片语的?记得虞词先前跟他们说过,柳封川失踪前给她的传信里说的是夔州异动,奉节现至宝,可半句没提他师妹……难不成最开始就是单纯追着“至宝”的踪迹查过来的,后来才发现有他师妹在里头? 至宝…… 现在他们都怀疑所谓的“至宝”指的是拥有麒麟血脉的小奇,莫非元家那些人鼓捣的事就是私自圈养神兽?可这跟柳封川的师妹又有什么关系? 联想起他从撷仙阁里带出来的女子似乎怀有身孕,有没有可能是他师妹与哪位麒麟后裔相识相恋,怀上小奇,被元家的人知道了,就将其掳走,为的是获得神兽血脉? 嘶……好像也不太说得通啊…… 长仪自顾自地琢磨着,到最后满脑子都是“师妹”“麒麟”,想方设法地要找出这两个词之间的关联,连那几个元家子弟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还是昆五郎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才提醒她可以出去。 在狭窄幽暗的衣橱里猫得太久,长仪刚钻出去就觉得两腿发软,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栽进昆五郎的怀里,被这具偃甲身躯的钢筋铁骨撞得脑门生疼,清清脆脆的咚一声,幸好他还有面上那层相对柔软的覆体皮质,不然绝对要肿起个大包来。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昆五郎也被吓一跳,连忙握着她肩膀,把小姑娘扶起来,低头弯腰,捧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我看看……没事,就有些泛红,疼不疼?” 长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习惯了柜子里头的黑暗,忽然被外面的光线晃到,就觉得眼睛酸涩刺疼,不太睁得开,只能半眯着,懵懵懂懂地瞧他,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刚刚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呆呆的模样。 昆五郎确认过她没事,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又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扬起嘴角,笑道:“小祖宗,醒醒神,可别是磕傻了,那鄙人的罪过可就大咯!” 长仪反应过来后就觉得特别丢人,别别扭扭地撇过头,心里跟自己较劲:怎么就站不住呢?以前被阿娘盯着扎好几个时辰的马步,完事后都还能蹦蹦跳跳到处撒欢的,怎么现在蹲坐这么会功夫就腿软了呢? 还栽进人家怀里,差点就给昆五郎跪下了,还好他扶得及时,不然肯定要更加尴尬。 昆五郎将灵力灌注到手上,把带着薄茧的手掌烘得热热的,轻轻给她揉着额头上的红印,说话间还带着笑意:“小祖宗,方才对鄙人动手动脚的,现在又投怀送抱,这可不行啊,说出去要叫人误会的。” 长仪狠狠瞪他,撇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挺不服气:“什么叫动手动脚、投怀送抱?我哪里有做过!明明是你自己想多!怕人误会……你这么揉着,怎么就不怕别人误会你占我便宜了?照我说,这才叫借机动手动脚呢!”
第95章 惊现小麒麟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愣。 昆五郎立即就松开她,往旁边退得远远的。长仪也有些尴尬,揉着脑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幼稚到会顺着他说出这种赌气的话来。 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房里顿时陷入僵滞的沉默中,还是昆五郎最先受不了这种氛围,干咳两声正想说要不咱们先回去,结果抬眼就瞧见虞词站在他们跟前,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反正那眼神……怎么说呢,挺复杂的。 昆五郎心道不好,看这样子,她别是误会了什么吧,那可真冤枉,他跟小姑娘分明就清清白白啥事没有,最多就是举止看起来亲密了些。 ……好吧,这份亲密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虞词欲言又止,她此时的心情确实挺复杂。她虽不清楚别的偃师跟自家偃甲的相处是怎么样的,想来应该跟驭兽师和灵宠之间差不多,表现亲昵些也属正常。要是寻常偃甲也就罢了,但问题在于这具人儡的躯体内寄宿着来历不明的魂体,这算不算是早该作古的老修士套着偃甲壳子来轻薄小姑娘? 换成平时,她是不太爱插手闲事的,但长仪好歹叫过她几声姐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人蒙蔽,便打定主意要尽快跟她单独聊聊,把事情给说清楚。 …… 几人又在柳府内转了转,仍然找不出别的线索,又担心再撞见元家的人,便就此离开。长仪和昆五郎都还惦记着先前那事,途中就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两人间的氛围显得有些拘谨,瞧着别扭得很。 长仪觉得这气氛实在沉闷,想着聊点什么打破尴尬,就转头问虞词:“方才咱们在柳府里听到的……柳道友的师妹,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 “提过两句。”虞词颔首,“他年少时曾拜入蜀地的沉溪门,如今宗门虽不复存在,当年的弟子去处不一,却仍有些联系。有的并未投效其他仙门,如封川般成了散修,他便时常照拂一二。那位……应当是他的小师妹,两年前他回蜀地探访故人时,曾与我说起那位师妹并不在居所,当时听说是远行游历去了,但一直没得着消息。他这两年云游时也留意打听着,至今亦无所获。” “所以很有可能是被元家的人掳去了么……”长仪拧眉琢磨着,“之前咱们打听到柳道友带出来的姑娘,会不会就是他师妹?” 虞词却摇头,示意她也无法确定,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与道界世家交集甚少,即便察觉元家暗行不轨,约莫只会上报京都,不太可能暗自追查……封川重情,能让他甘愿牵扯进来的,极可能是跟故人有关。” 这话基本就是认同她的猜测了,但长仪还是疑惑:“可那姑娘又是怎么跟麒麟血脉扯上关系的?柳道友有没有提过他那师妹认识麒麟什么的?” “未曾。” 昆五郎忽然插进话来:“或许两件事其实没有关系呢?先前说他带出来的姑娘和小奇有关,不过是咱们的猜测,实际也有可能是不同的两件事,只是恰好都跟元家有牵扯,说不定柳封川顺手就都管了……大可把思路放广些,别钻死胡同里。想不明白也没事,反正咱们都是要去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倒也是。 几人沿途商量着回到客栈里,刚上楼就看见唐榆在走廊里急得团团转,那样子像是挺苦恼,瞧见他们回来就如释重负地长长舒口气,匆匆跑到跟前急道:“天爷诶!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让我带的那孩子……哎哟,说不清楚,你们还是亲眼去瞧瞧!” 说着,伸手握住长仪的胳膊,拉着她就要走。 昆五郎下意识就想挡住他的手,却又不知怎么犹豫了一瞬,已经伸出的手就这么滞在半当空,眼见长仪被他拉着走远了,才缓缓收回手跟上前去,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觉得那瞬间好像有什么奇异的感觉闪电般滑过,还来不及仔细琢磨就已经消失殆尽,再想回味也难以重寻。 怎么回事? 他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面原本有颗可以跳动的心脏,如今却安静得很,只有冰冷的机括部件在慢悠悠地运转,没有温度,没有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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