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勤的人没赶上饭点就会在这里凑合一顿,预备的东西不多。”封临初拉开老旧的矮冰箱,“里面的蔬菜都是观里自己种的,米面那些应该在缸里。” 时鹿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冰箱里放着好几个透明保鲜盒,看样子装的都是荤菜。 “有肉诶!”时鹿面露惊喜,“不过这可以吃掉吗?” “可以。” “会不会放了好几天不新鲜?” “傍晚刚放进去的。” 时鹿疑惑看他,无声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封临初瘫着脸,眉头轻轻凹进去了一点,像是觉得时鹿问题太多,又像是在为难该怎么解释。 “师兄,你该不会给我留饭了吧?”问完就看见封临初眉头紧皱了在一起,紧绷着脸无声地注视着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时鹿早就发现封临初不想回答或不愿意回答时就会选择沉默,前者是不爱搭理,后者是懒得想借口解释。 时鹿笑眯眯地看着他,赶在他黑脸前移开目光,将冰箱里的保鲜盒都拿了出来。 “这个点能吃上酱牛肉和烧排骨也太幸福了吧,再搭碗面条,烫把青菜。”时鹿把保鲜盒往前递,“师兄搭把手,我再选两个青菜用来煮个豪华版宵夜。” 自己种的蔬菜比不上外面买的好看,有些放得久了还蔫了吧唧的,时鹿挑挑选选抓出一大把,随手放都一边的竹簸箕上。 视线扫过角落的灶台,眸光倏地发亮:“我来生火。” “那边桌上有电磁炉。” “还是用灶台吧。”时鹿跑到灶膛后面,发现地上摆着个小板凳,旁边堆着不少柴火。 这种土灶年代剧里偶尔会出现,现实中时鹿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有趣又新奇,忍不住想要尝试。 生火可是技术活,时鹿毫无章法地胡乱添柴,折腾了半天也没把火给点着,反而弄得灰头土脸。 等她磨没了耐心,封临初那边已经面条都焯烫好了。 时鹿尴尬地扯出笑容:“还是师兄有经验,就煮个面条而已,完全没必要烧柴这么麻烦。”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她生不起火一般,放任她胡乱折腾,听到她挽尊的话也没多大反应。 吃饭的时候时鹿缠着封临初不让走,她一个人不敢待在这样老旧的厨房里,也不想把吃的端回房间,担心引来蚊虫。 刚睡醒的时鹿一点儿也不困,吃完饭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绕圈圈,抬起头才就发现封临初抱着胳膊倚在房间门口,无声地催促她回房间休息。 时鹿抿着嘴偷笑,只觉得他关心人的方式还挺别扭的。 睡得晚醒的也晚,没人来催促时鹿起床,她就在床上赖到了中午,吃过饭到处瞎溜达,走到主殿外的时候注意到一个女人,周身的氛围和其他人完全不同,身旁人来人往,时间却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移动。 她双手合十,虔诚而又郑重地在祈求着什么。 不知不觉的,时鹿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了她五六分钟,第二天上午绕过来的时候,她仍站在那个位置,身上的衣服换了,动作却没有变。 时鹿认出,她就是前天第一个找她算卦却被几位大妈打断的女人。 下午记起的时候,时鹿情不自禁地又绕了过来,女人头顶着烈日,仍旧站在原地。 她这样的举动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但道观里的道士却没有上前询问或阻止,时鹿猜想他们或许劝阻过,只是没能成功。 踌躇片刻,时鹿还是没忍住走了过去,在女人身旁站了一小会儿:“看你一直在这站着,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女人听到声音扭过头,她满脸汗珠,嘴唇也干到起皮,下意识用舌头润湿了唇,扯出一分笑容:“是你啊。” 走近后时鹿才注意到,女人的侧颈位置有着很明显的疤痕,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轻轻颔首道:“见你一直站在这,有点好奇。” “你难道是在这等着算卦?” 女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像个傻子一样站着这做什么,工作和生活都变得乱七八糟,身边的亲人也都觉得我疯了。” 她嘴里说自嘲的言语,眼中却含着泪花,面如死灰,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时鹿见不得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心软问道:“前天,你想让我帮你算什么?” “我想找一个人。”女人说话的时候下颚的肌肉都在颤抖,她隐忍着不让眼泪往下掉,“那个丢下在病床上近乎瘫痪的我,逃跑的丈夫。” “听着是个很差劲的人啊。”时鹿看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即使被抛弃了,你也还是要找他?” 时鹿在女人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恨意,她的心里如果真的怨恨抛弃她的丈夫,也可能用现在这样的方式来找人。 比起愤恨,她这样极端的举动反而更像是挂念。 被抛弃了仍旧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用这样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找人,怪不得会被家里人当作疯子。 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吧。 时鹿倒是挺能理解她家人的感受,就如同钟外公每次数落钟秀敏时候的心境差不多。 “我只是想不明白。”女人看着地面,手指都搅在了一起,“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突然翻脸,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当局者迷,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盲目的,时鹿以旁观者的角度提醒道:“可是逃跑不就是为了不让你找到他,人间蒸发也很正常吧。” 女人露出苦笑,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明白,只是看不开也放不下,只能找各种理由自我欺骗。 既然她只是放不下一个渣男,时鹿也就没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了,余光瞥到一抹颀长的身影,一抬头就看见封临初从远处走了过来。 “大师,你能帮我算一卦吗?就算是让我死心也成。” 时鹿没注心她说了什么,注意力集中在已经走近的封临初身上,他的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淡到近乎没有颜色。 “多少钱都行,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还活着?” “出什么事了?”封临初锐利地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忽然轻蹙起眉,随即扫向她侧脖颈上狰狞的疤痕。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女人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疤痕,脸上浮现出几分促狭。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身上难看的疤痕无论被谁特别关注到,都会感到局促。 “没什么事,就是和她聊了几句,对了,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时鹿拉了封临初一把,把人带开几步,低声提醒,“师兄,你那样看她会让人家不舒服的?” 封临初拧着眉:“她身上有味道。” “你这话要是被人家听肯定会挨巴掌。”时鹿顿了顿,按理来说封临初是不可能拿汗味这种事情来调侃的,“什么味道?” 封临初:“死人的味道。” 时鹿:?!? 怎么听起来这么吓人? 如果女人是死人,那她岂不是一直在和尸体说话,时鹿恶寒地抖了抖,倾向前往封临初身边靠,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她是活人吧,有影子还会冒汗。” 封临初斜睨下眼:“我的意思是她曾经徘徊在死亡边缘过,所以身上才会沾上死人的味道。” 时鹿:“……” 虽然没有镜子,但时鹿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类似于“呵呵”的表情包。 封临初自动忽略她想揍人的表情:“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时鹿随口答道:“没聊什么,她说她想找她那个渣男老公。” 封临初侧过头看了那女人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又给了时鹿一个肯定的眼神:“那你去帮她找找。” 时鹿:??? 师兄,咱们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染上通灵的毛病了? 不能怪时鹿心生怀疑,实在是封临初刚刚那一番操作太可疑了,与他平日里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画风不太搭。 “我回去休息,你把前因后果弄清楚,剩下的的等我睡醒再说。”他打了个不明显的哈欠,不等时鹿说话,扭头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 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时鹿便只能当作女人身上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聊天了。 时鹿以答应帮忙为借口,把女人领到住处,向她问清楚了前因后果。 女人叫做邱慧君,是一家辅导机构的老师,年初的时候遭遇车祸,手术结束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之后的几个月一直处在瘫痪的状态,在她最艰难的那几个月,只有她的丈夫翁向谦每天任劳任怨的照顾着。 就在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的时候,他的丈夫和她的家人在病房里大吵了一架,当时闹得特别凶,还把她的母亲给气晕倒了。 吵架的导火线是她的家人责怪丈夫没照顾好她,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闹得不欢而散。 之后的两天,翁向谦都没有到医院,还是邱慧君的父母主动给他打电话才联系到人,一开口就是离婚,还说已经把离婚协议签好快递到医院,连面都不愿意再见。 邱家父母上门去问明情况,结果在屋里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两边又大吵了一顿,闹得整栋楼都知道。 出院后的邱慧君一直试图用各种方法联系翁向谦,可是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朋友、领导、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里。 如今,除了脖颈到后背的伤疤,邱慧君身上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只是精气神却一天比一天萎靡,工作频频出错,生活也乱七八糟,最疯狂的是她还在到处向人打听翁向谦的行踪。 家里人无法理解她的行为,翁向谦跟别的女人跑掉是不争的事实,这样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寻找的必要。 “我和向谦感情一直很好,他很宠我,家务活之类的从来不让我沾手,我瘫痪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恨不得马上去死,是他,也只有他没日没夜的守在我的床头,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却因为几句话就彻底变了,甚至还借题发挥把我妈给气晕了,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邱慧君捂着脸,“我觉得他一定是招惹上什么事了,担心连累我才离开的。” 时鹿把桌上的抽纸递到她面前,语气轻柔:“招惹上事是指哪方面?” 邱慧君抽出一张抽纸按了按眼角:“其实我隐隐有察觉到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他偶尔会出去几天,每次回来账户上都会多一笔钱,有的时候还会受伤。” 出门几天账户上就会多出钱,偶尔还会受伤,时鹿脑洞大开,各种符合这些条件的职业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得出很多可能性,很快她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邱慧君身上,眉间慢慢多了几分凝重。 年初遭遇车祸,严重到需要住进重症病房,苏醒后又半身瘫痪,这么严重的伤在短短几个月内完全康复,不仅没有任何后遗症,还能每天攀爬近一两个多小时的山后又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7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