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坐了一会儿,看到她醒了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俞济不知道在一旁站了多久了,才英走出去时还替他们带上了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为了能让云容不必仰视,他半蹲在床沿,还没说话就已经满面羞愧,云容猜出了他想要说什么,在她们还在观中时孟鸿卓多次嘱咐俞济要照顾好她这件事,这一回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俞济做的已经够多了,辛云容这是知道的,她泡了一回井水嗓子都有些哑:“俞师兄,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实在渴的不行了。” 话音刚落,俞济快速走到桌边将放温的水递到她身侧,似乎早已知道她会这时间醒:“我扶你起来。” 她不打算麻烦俞济,手臂一撑却软绵绵的,在倒下去的时候被俞济托住了后背,轻轻一撑,她就靠着坐了起来。 眼前一阵眩晕,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床架才没倒回被子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心想着应当没流这么多血才对,手指一抻,意外发现自己的掌心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看着这里也曾受过伤,但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本想问起,俞济已将茶盏递了过来,她接过喝了几口才解了渴,俞济在一旁惶惶望着,似是担心她又会被女鬼捉走,自己护不住她,嘴唇失了血色,他轻声道歉:“师妹,是我没护着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辛云容假意瞪了他一眼,“生龙活虎的,还解决了女鬼的事情呢,俞师兄不夸夸我?” 俞济扯着嘴角,清秀的脸庞上多了一分笑意:“师妹一向聪慧。” “那当然,”辛云容挥了挥自己的手臂,眉眼弯弯,“你看我其实没多大事……对了,酆公子呢?” 她这么一问,俞济望向门外:“酆兄……好像是走了。” 走了?! 辛云容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如果不是俞济拦着,她差点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俞济皱眉,扶着她重新坐在床上,辛云容想起之前的梦境,酆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要么就是她自己妄想的,要么……是他也跟着进来了。 她拉住了俞济的手,认真询问:“我记得我被拉到井里面去了,谁把我捞出来的?” 俞济想起那晚,华服下的青年浑身湿透,头上的玉冠不知道掉哪去了,辛云容脸色苍白地被他抱在怀中,当时他冲过来想将她接过去的时候,在那微薄月光下对上酆郸漆黑的双眼,冷得让人心惊。 那远比他见过所有恶鬼中,最平静却又最令人胆颤。 “是酆兄,”俞济老实说出来了,他是男子怎么会不懂得酆郸当时冰冷视线的意义,踌躇了一会儿,终究不好透露出酆郸的心思,这种事他并非当事人,只模糊说道,“女鬼附在剃刀上,故意将你手掌划开,试图将你带入她的梦境……” 辛云容眼睛也不眨了,小声问:“酆公子来救的我,是么?” 俞济反问:“你在梦境中见到酆兄了?” 辛云容不好意思地点头,没成想,酆郸挺身而出,豁出性命来救她。 可惜,他已经走了。 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俞济不明所以:“师妹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唤孟师兄来……” “不用!”云容喊住了他,和转过身的俞济大眼对小眼,心虚着慢吞吞地找了个理由,“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你如今失了血,还是多休养才好。” 见云容依旧望着门外,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能将孩子搬出来,一提肚子里的孩子,云容就乖巧地躺下了,她第一回 当娘,实属不该这么顽皮的。 摸着肚皮,又被表兄喂了一大碗补药下去,辛云容脸都有些发绿。 倒是茹清烧火的时候就闻到那股补药的苦味,待她吃完了药偷偷摸摸地将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糖果子塞给了她。 一看就知道她是舍不得吃才留到如今,辛云容吃了一颗,另一颗塞到她的嘴里。 看着和梦里有着相同胎记的茹清,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茹清只睁着大眼睛望着她,也不曾躲避,含着糖果子脸颊鼓起一团,瞧着多了几分可爱。 “茹清。”她喊了一声,小姑娘习惯性地小声应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睛落在她手臂上的伤口上,似是不安又是难过。 “很痛吧。”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让云容颇为惊讶。 “有一点点疼,”云容面容舒展着,面容尚且稚嫩,在小姑娘面前装起大人模样,“喝了药会好得很快的。” 面前的小姑娘却低下了头去,她早已过了懵懂的年纪,自然知晓云容的话掺了多少水分。 “是我的错,”她小声啜泣着,云容伸手去拉她,茹清不推拒但也不敢用力,轻柔地反握住她柔软的指尖,自责着向她道歉,“如果不是我拿了那枚铜钱,你就不会受伤了。” 辛云容还不知道有这事,他们都没告诉她阿馥原来是这样才破了阵,听了她的话,她半晌也才反应过来,茹清却哭得更厉害了。 她像是要将眼泪都落尽,才能将自己的懊悔尽数倒出:“阿馥只说,说要捉弄一下你们,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过会闹这么大……” 原来,她们早就认识。 原来朱绿说的没错,为什么江陵园中只有她的头发是完好的,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女鬼的声音,为什么从头到尾,她都被被掺和进来。 但又或许,放过她只是因为她们拥有共同的胎记,拥有被厌恶的一生。 云容放缓了声音问她:“阿馥同你说了什么?” 茹清哽咽着,眼底惶恐不安:“她说只要我替她做这件事,她就可以去掉我脸上的胎记……” “我真的不知道……”她眼眶里的泪珠大颗掉落,满是悔恨,“辛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云容用指腹擦拭掉她的眼泪,面前的茹清和阿馥似乎重叠在了一起,只不过一个早已死去,一个拼命活着,她摸着比同龄人更为细瘦的手腕,又忆起她遭排挤的一幕,安慰的话只觉得苍白无力。 “何班主……是你亲舅?” 茹清用袖子擦干眼泪,用力点头。 ‘他平日可是克扣你的食物?为何……’云容半天没找到形容词,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起舅舅,茹清还有些怕,她只摇着头:“舅舅收留我给我口饭吃已经很好了,不然,我早就饿死在街头。” 辛云容也不好掺和别人的家事,她让茹清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木梳,桌上还放着女伶们感谢她送来的一些胭脂水粉,她搁在床边,让茹清自己端着铜镜,云容替她梳了如今小姑娘们流行的垂髻,茹清还不习惯将脸庞全部露出的模样,弓着背低着头不敢看镜子。 云容抬起她的下巴,正视着面前的铜镜:“脸上有胎记不丢脸,嘴长别人身上,但日子是自己过的。” 茹清似懂非懂的,云容将磨好的细粉涂抹在她的脸庞上,红色的胎记印似乎淡了不少,瞄了眉,任谁瞧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都认不出来这是之前唯唯诺诺不敢抬头见人的茹清。 “瞧,多漂亮的小娘子。”铜镜中的云容笑了起来,茹清怔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处理好了江陵园,慎乐道长也同孟鸿卓告别回观,几人道了别后他特意租了辆马车回观,刚开始只让云容坐在上头,她身体正是虚的时候,需要休息。 云容一个人坐马车闷,看不得他们三个人苦行僧般走路,将三人都喊上了马车,虽然空间不大,但也可以坐着喝杯茶,一路上云容又忍不住嘴馋,买这买那,所幸孟鸿卓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什么都满足于她,等到几人大包小包回观,好像回娘家似的踏了进去。 先是拜见了观主,他们才回到各自的房间中,此次下山虽说没第一回 那般劳累,但也惊险万分,云容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过去了,她本就体虚,又怀了孕,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连孟鸿卓来了都不知道。 他只站在床边凝视了她一会儿,把了她的脉,见她睡得香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走到观主面前盘腿坐下,待观主问起云容,他也只说身体康健,只是有些贫血体虚。 “安稳便好,”观主又翻过一页手中的古籍,眉头紧锁着似是被难题困扰,“你表妹三魄不稳,本应活不过十六岁……如今怀有鬼胎,我竟有些看不透了。” 孟鸿卓坐立难安,他上回下山并非什么经过,只因观主的卦象匆匆赶去,欲带她上观寻求活命法子,如今虽好好活着,但却透着古怪,心中惶惶,却也无计可施。 鬼蜮—— 山水屏风内,男子解开衣带,脱下青衫长袍,他的身躯挺拔修长,看似白玉的身体微微一动便能看到薄而紧实的肌肉,他踏入透着寒气的浴池,双目微睐,苍白的唇瓣慢慢恢复了血色。 作者有话说: 啵唧! 感谢在2022-03-21 00:44:14~2022-03-22 01: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w~w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豆蔻 30瓶;南希希啊 6瓶;粉红猪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V] 鬼蜮永无白日,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黑夜,他们无需睡眠,使不完的精力促使着它们发泄出来,只因这鬼蜮的主人喜静,曾见识过鬼帝斯文将不听话的下属捶成灰烬后,这片区域从一开始的混乱转变成了如今的寂静。 有喜欢乱逛的碰上难得出来一回的鬼帝,吓得匍匐在地上许久,好在酆郸并未将它放在眼里,直直地往鬼蜮禁地的诏渊走去。 那里关押着什么,鲜少有人知晓,但只要有人靠近,此处会显出一道繁复金印,一看就大有来头。 这道封印对酆郸没有作用,他跃下诏渊,罡风猎猎,片刻后落在渊底的一根冰寒铁索上,那铁索比酆郸还要更为粗壮,他抬眼望去,石壁上嵌着数十根铁索,而铁索另一端则绑在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龙身上,它睁开眼露出的浑浊黄眸中央一道血色竖瞳,盯着面前身着玄衫的青年两秒,似是疲惫又闭上了眼。 酆郸却摊开手掌,将从阿馥身上拽下的一缕红雾在它面前缓缓散开。 黑龙再度睁眼,迎来的却是酆郸挥来的一鞭,那鞭尾似是沾了什么毒-药,被打中了眼睛的黑龙疼得嘶鸣着打滚,铁索被拉扯着撞上崖壁,发出阵阵轰声。 “我竟不知,你还有将恶念散去人界的本事。” 酆郸的声音称得上是冷漠,依旧是温润气度,手中持着长鞭却毫不留情地挥了出去,黑龙只觉得身上的龙筋尽数被扒去,连同它的骨头血肉也一齐落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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