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含见他面如金纸,将他扶起,往门外走:“我先送你回去,这里有我就行。” “可是……” 于含小声道:“没事的,方才我见金公子设了处结界,她一届凡人,没有灵力是出不去的,我送你回去马上就赶回来。” 千久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待两人走远,麻利地蹿到牢门前,拔出发簪,喃喃道:“我有病我才等你们放我出去。” 她将发簪细长的一端插入铁锁,捣鼓了半晌,只听咔嚓一声,铁锁被打开。 小心翼翼地推开牢门,千久悄悄潜入黑夜,但她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笼罩在牢笼上方隐形的结界,在她脚踏出去的一瞬间,猛地一颤,碎成万千荧粉。
第3章 第 3 章 千久有些出乎意料,竟然这么顺利地逃出来了,心下窃喜,沿着小路找出口。 说来也奇怪,这片地方殿宇房舍不少,但现下都只是亮着灯,除了几个零零散散在闲游的弟子,一路上走动的人并不多。 瞧着像是一私塾,但是比千久以往见过的规模要大上好几十倍。 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饿得不行,实在没力气继续走了,打算先去找点东西垫下肚子。 借着夜色,她跟着几个弟子躲躲藏藏来到一间膳堂,这间膳堂比起路上见到的其他房舍要小出几圈,膳堂里面的厨子伙计都不在,只有摆在长桌上的一盘盘银碟烨烨生辉,上面盛放着各种香气腾腾的饭菜,似乎是供弟子们自己随意挑选的,这地方像是不怎么来人,位置也有些偏僻。 如此倒是便宜了来者。 见着有吃的,千久一溜烟似的飘了进去,她来到种类繁多,令人垂涎的美食前,心下狂喜,抄起手就来了盘酱油鸡,一整块酸辣猪蹄,又往怀里塞了几只烙饼,这只饿鬼才满意地溜出了膳堂,悄然钻入黑夜。 夜已深,灯火有秩序的熄灭了一片,路上的弟子也越来越少,千久端着盘子,边吃边穿过几条小巷,但走了一路,眼面不是房舍就是大殿,她喘了口气,暗骂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大。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来不少人,千久连忙闪身躲进巷子里。 只见一队弟子整齐划一地提着剑在路上巡视,一人打着哈欠懒洋洋道:“这几日轮到我夜巡,可把我困死了,北氏有恙无君镇着,又有十二大长老的阵法加持着,谁有这个胆子敢来这儿闹事,金公子能一鞭子抽死他,要我说,这夜巡简直多此一举,什么时候把这规矩给撤了,你我都能睡个安稳觉。” 另一个弟子把手上的剑扔给他,“这不是为了我们的安危以防万一嘛,巡你的吧哪来那么多废话,拿着,好好跟着队……” “怎么了?”那弟子见他话语未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千久心道不好,连忙侧身躲进暗处的墙角。 那人回过神,“哦没什么,看岔了,你说的对,哪个兔崽子敢在北氏惹事儿,定要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走吧,巡完这片地儿该换地方了。” 千久一路小跑着躲进了片茂密的小树林,这林子里密密麻麻都种满了树木,一头扎进去,竟是找不着西北了。 也罢,她并不了解这里的路,往哪里都是瞎找,倒不如找个人迹稀少的地方。 没再看见那一片片统一规划的殿宇房舍,千久估摸着自己应该走出了所谓的北氏地盘。 兜兜转转,前方的树木少了些许,再往前走,豁然开朗,一条小溪湍湍而流,旁边种着不少花朵,那些鲜嫩的花骨朵被皎洁的月光一照,像是在草丛中在翻飞的精灵,一大片的花田,竟是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定是有人精心修剪过,最深处,一条条藤蔓蜿蜒而上,攀着面前一面高高的瓦墙。 推开丛花,走了过去,靠近了瓦墙才发现,右侧有一个隐蔽的大门,由于门的颜色与瓦墙相近,门面上又爬满了藤枝,挡了大半,若不仔细看,是难以发现这个入口的。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眼前是一个偌大的院子,绿草茵茵,两排柳树对立而站,熹风拂拂,摆动的柳枝轻轻滑过湖面,宛如一个戏水少女,淘气的锦鲤游了上来,嘬了口柳枝,又“哗啦”一声扎进水里。 园中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与墙外姿色艳艳的花朵相比,更显清净宁和,却不冷清。 石阶小路尽头,是一所暗红色质朴的房舍,酸枝木窗口敞开着,夜里一烛光微微撒了出来。 千久不敢贸然进去,在门口轻轻敲了下,耳朵贴着门:“请问有人吗?”她留意里面的动响,追问道:“深夜贸然打扰了,在下在此地迷了路,劳烦前辈指个去路。” 里面静悄悄的,许久都没人回应,千久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似乎比其它地方更为清淡素雅,一张方桌被擦的一尘不染,桌上摆着一瓶浅色兰花,模样新鲜,房间主人应是换的勤快,可桌上的茶杯,崭新如初,倒也像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 千久端着酱油鸡,拐进了一扇屏风,房间很大,东西很少,显得没有生气,唯独面前的这屏风,添了几分活泼。 屏风上面简单的画着一支桃花,花瓣纷纷落落在地上,些许飘向了旁边的小塘,水塘里的锦鲤正在嬉戏,红白相间鳍短圆身,煞是可爱,两条小锦鲤好奇的去啄落下的花瓣,荡起一波涟漪。 一桌一椅一屏风,再无过多装饰,不免有些孤寂。 千久绕到了屏风后,见到墙上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画像,为之一惊。 画像里是一名白衣男子,仙姿秀逸,纤尘不染,银冠高高束起,袖口处与之前那几名弟子一样,都系着一条淡蓝色丝巾,白袍外层的白沙薄如蝉翼轻盈飘飘,烨烨银边点缀,仙气缭绕。 画上的人唇若涂丹,肤若凝脂,本是高贵淡雅得让人退避三舍,但嘴角隐隐约约上扬的弧度又不免让人觉得温文如玉,如沐春风。 只可惜,这男子眼上蒙了一束白绸,看不见神色,仅是遮住眉目就如此夺人心弦,不知拆开白绸后面又会是怎样一副惊艳的光景。 这幅画栩栩如生,太过逼真,画像也如真人一般大小,千久只觉得这不是画像,仿佛就是一个真正的漂亮白衣男子站在眼前,不禁嘘声惊叹出声:“这么美的人儿怕是只藏画卷中了罢……” 夜风透过窗台,吹了进来,画卷轻轻摆动了一下,好似风也吹进了画里,撩动了画中仙的衣摆,轻轻翻飞着,千久就这么如痴如醉地站着看,却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这画里的谪仙会沾染尘世间的俗气。 正当她看的入迷,外头响起了开门声,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步伐沉稳,不疾不徐,若不是夜里安静得悄然无息,千久根本注意不到这阵微动。 这一慌神,手上那盘酱油鸡一抖,盘子里的一滴酱油竟是不偏不倚甩向了画像,稳稳落在了画中男子的衣摆处。 千久一惊,看了一眼画像上的污迹,简直哭笑不得,心中道了千百遍的对不住。 这么晚了院中来的肯定是主人,未经院主同意私自进了人家屋里,若此刻被他看见,那真是百口莫辩了,但此刻从大门走出去定会撞见院子的主人。 千久做贼心虚,四下张望,快速寻找其他出口。 正当她举着盘子束手无策时,眼角撇过右边的窗台,窗台不高,足以够她翻身出去,于是快步走去,单手撑在窗台,轻轻一跃,借着那点三角猫功夫,翻得倒也不算难看。 不一会,房门被推开,一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他绕到屏风后,在画像前驻足片刻,撩开衣袍,端庄地跪在面前的蒲团上,继而双手作揖,轻声道:“兄长。” 画卷似在回应,轻轻拂动了下。 大殿前方,一群人纷纷朝不同方向散开,溪离正左顾右盼,神色十分焦急,“我就说她不简单吧,你们都被她给骗了,她要真是个普通的凡人,短短半盏茶的时辰,怎么可能破得了金公子的结界!” 于含亦是心中存疑,那结界自己破解都要花上半天,倘若没有这层结界看护,他万不敢带着溪离离开,指挥将那群弟子分开寻找,回头道:“再找找,若她确实是凡人,定然跑不远,北氏四周设有结界,她出不去,若她不是……” “她若不是,说不定早就逃出了北氏,这次金公子是真的要将我煎炸爆炒了!”溪离急得跳脚,忽然转头,“不如我飞上去看看?” 于含连忙拦住他,肃然道:“不可,宵禁已到,此刻你要是飞上去,定会被大长老的法器看作刺客乱剑伤着。” 溪离焦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前面的一片小树林道:“十二山头我跟你都找遍了,就剩前面那处禁地了,你说她会不会在那?” 于含沉吟片刻,“此处我们不能进去,走罢,先到别处找找看。” “可是.....” “金公子若是要罚,全由我担着。” 溪离前后看了两眼,连忙跑了过去,“不成,你万不能再惹金公子了,此事是我一人的错,与你..…诶于含你等等我。” “这边,还有那边,四处搜仔细了,我就不信了她真能在这么短时辰翻出北氏!记住,动静小点,千万别惊动了金公子还有各院弟子们。”溪离指挥着面前的弟子,众人提着灯笼应声而散。 待弟子们都离去,溪离回头道:“于含,若咱们今晚要是还没找到她,我还是那句话,金公子怪罪下来你千万别吭声,事情都由我担着。” “你我皆为看守,怎能让你一人承担,眼下只盼着能在天亮前找到那位姑娘,好少受些责罚。”于含没有回头,眼神巡视四周。 “你这木头脑袋,怎得就是不开窍,一个人受罚总比两个人受罚的好,再说,都是因为我看管疏忽,那只凤凰才跑了出来,说到底错的还是我。”溪离快步走到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于含知道溪离不答应便不折不挠纠缠到底的性子,现下找到那名姑娘更为要紧,只得应承道:“知道了。” 千久跑的急促,加上干了亏心事,胸膛的心脏砰砰的敲打着,久久不能平息。 那副画像一看就知道金贵无比,要是被它主人知道自己玷污了它,指不定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得亏她逃的及时,才没被发现。 跑了一路,估摸着离那院子有些距离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可这七弯八拐,眼前又出现了那些熟悉的房舍殿宇,千久一拍脑袋,自己竟是光顾着跑没留意方向,又跑回了北氏的地盘,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出过北氏。 “该死!这破地方究竟有多大啊。”自己躲了一晚上就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本想着找到围墙什么的翻出去估计就能走出这鬼地方了,可这走了半天墙角见不着也就算了,唯一那面墙翻进去了还是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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