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白得像她的罪恶。 第43章 水藏 绿墙藏在半山腰的偏僻处。 狐狸先生一早就带她们来到了这里,当然,是步行。虽然许书铃一路都在喊苦喊累,但众所周知狐狸先生是很吝啬它的东取的。 小图的死带给她们不小的冲击。那个单纯却有所防备的女孩就这么没了,还有更多这样的女孩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三个人都在努力尝试着振作起来,但仍然闷闷不乐。 “真的是很绿哦。”许书铃有气无力地说。 整面墙都覆满了绿色,像是世外仙境与俗世的分界处,没有一丝杂质的侵袭。远远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人类世界没有的香。”苏颜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先前的沉闷仿佛被一扫而空了。 一道棕色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后的是一个身着青色绸裙的女子,装束简单到极致,但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都会影响这样素雅的美感。她向来人笑了笑,声音格外悦耳:“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 众人随侍女进了门,穿过一条狭窄的长道,来到了绿墙主人的宅邸。 “和苏颜家有的一拼哎!”许书铃惊叹。 正宅前站着一位书生模样的高大男子,那个乱世中的隐居者。他带着紫色的玳瑁单框眼镜,一手执扇,身上是一件青色的长袍,束起的长发垂在身后,谦和地笑着致歉:“恕载和不能远迎。” “打扰了。”苏颜回。 “您客气了,能为各位提供容身之处是载和的荣幸,”他温文尔雅地笑着,“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载和,是棱空的记载者,绿墙的主人。” “我叫许书铃!”许书铃兴高采烈地说,她喜欢帅哥。 “许姑娘。”载和行了个礼。 许书铃急着问:“你们这儿有吃的······” 白衍迅速捂住她的嘴。 载和先生笑了笑,从容地说:“诸位在棱空受苦了,应该很久没有用正餐了吧?” “对!很久没有吃上一顿正经饭了!”还是许书铃,一提到吃的她就来劲。 “饭菜都已备好了,还请诸位随我安顿好行李后到餐房用餐。”一旁的侍女说。 许书铃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好哦!” 狐狸先生冷笑道:“你们总是招待风餐露宿的人呢。” 载和先生笑而不语,好似置身于一片紫竹林中,淡雅而波澜不惊,让人联想到散发着茗香的薏米茶。苏颜一时出了神,如果没有那场灾祸,日昳也会长成这般温文儒雅的男子吧? 三人随侍女走在通往客房的长廊上。苏颜余光打量着侍女身上的长裙,素雅如温玉的长裙及地却不染纤尘,侍女的神态内敛而自然,透着轻盈的笑意。 侍女领她们来到客房前,一一安排好她们入住后说:“我叫扶柳,有事请尽管吩咐。” 她的声音轻灵似玉环碰撞时发出的悦耳鸣音,语调也恰到好处的雅致。苏颜问:“只有你一人吗?” “还有捥青,负责绿墙内部事宜,此刻正在厨房备菜了,我则负责绿墙外部的相关事宜,包括客人的起居。我们原是先生的一对玉玦,在十年前被先生用灵力幻化成了人形。”她微笑道,“现在请诸位随我到餐房用餐。” 众人来到餐房。长长的方形餐桌上陈列着各色菜肴,只有一个主座,三个次座,看来是没狐狸先生的份儿了。主座的一旁侍立着一个颇为高挑的女子,想必就是扶柳口中的捥青了。 她们分别坐入次座,至载和先生入座后,扶柳关上了餐房的门,恭敬地候在门边。许书铃抄起筷子伺机而动,只差主人一声令下。 主人合上折扇放至桌边,笑道:“不必拘泥于繁缛礼节,各位随性即可。” 许书铃扫视桌上的其它菜肴,委屈地小声说:“没有肉哦······” “知足吧你!”白衍替她夹了一箸菜。 苏颜尝了一口,赞叹道:“很好吃呢!” 许书铃这才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惊呼道:“喔!” “没骗你吧?”苏颜轻笑。 载和先生笑着说:“可惜华光河的盐不多了,之后的菜色很难做到这么好了。” “嗯,还要麻烦你们了。”白衍说,“对了,绿墙有剪子么?我头发长了。” 明明她的头发才长到耳垂下,还没有到参差不齐的地步,但她总喜欢保持一切事物的洁净和有序,就像她永远喜欢白衬衫、齐短发和薄荷叶。 “稍后给您送来。”扶柳回。 载和先生说:“诸位初次来访,可能对绿墙还不熟悉。绿墙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藏书阁和如月湖对各位都是开放的,如有钟意的宝物召我过去取出即可。望绿墙能适了各位的心意,不周之处请多包涵。” 其他人餐毕后都出去了,苏颜是最后一个用完餐的。还未走出门外,扶柳便迎了过来。 “载和先生请您到书阁一趟。” 苏颜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载和先生立坐在木桌旁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手中执着的笔和人类世界的毛笔很是相似。 “请您稍等片刻。”载和先生忙中抽空抬头笑了笑,依旧是那股子书卷气。 苏颜扫到了桌上整齐叠放的厚书籍,忽然来了兴致:“我能看吗?” “您是贵客,请自便。不过这些记载的内容不对绿墙以外的棱空居民公开,还请您不要对绿墙以外的人提起。” 苏颜答应了,拣了最上面的一本从中间翻开,大致扫了几页下来。棱空的文字与人类世界的不同,但借助下面的一些图画能大致看懂是什么意思。 见载和终于歇下了笔,苏颜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问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棱空松年,神殒,行凶者岁朝。” “岁朝?”苏颜回想着,“年今的妹妹,守护者?” “没错。” 她有些诧异。 “据狐狸先生后来的研究,守护者是被临界者身上的恶污染了,这看似只是万千棱空居民中的一个小小漏洞,可神自己也被限死在‘绝对纯净’的设定里了。神也会疏忽。” “那我们居住在这里,不也会让你们沾上‘恶’么?” “绿墙不一样,这里能净化灵力者身上的‘恶’。” “鸟不拉屎的地儿,那么点‘恶’算得了什么。” 狐狸先生的声音,慵懒而一贯的轻蔑。苏颜这才发现它一直安静地躺在桌底。 “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它缓缓说。 苏颜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难免又忧心忡忡起来。 “昨晚已经和苏小姐说过了,棱空的灵力者都受到了污染,灵力系统已经发生了变化,再想靠什么方法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和灵力有什么关系呢?”苏颜问。 “你可以把灵力想象成灵力者体内的水,水是有限的,但能在一定时间内通过体内的循环恢复。至于灵力的强弱,取决于用途和使用时灵力者的状态。想要攻击,那就得有足够的攻击性才行。灵兽正是因为攻击性会失控所以才需要‘守护’。而棱空人自然状态下是绝不会有攻击性的,一旦有了,这‘水’就会被污染得越来越深,就像一滴墨混进了白颜料里,难以再消除,最后浑浊得一发不可收拾。相应的,被污染后的灵力者用于攻击的灵力也会增强。棱空的运行规律是不可逆变,所以不走点极端的路子这事是救不了了。 “我在人类队伍的那几天里收集到了很多信息,掌握人类的动向易如反掌。首先,那些人类之所以那么强健,是因为临界者的特殊灵式——御山。她用这种灵式强化了那些人的体能。千百年来,能使用御山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曾经的守护者止挪,另一个就是她,啧,都是愚蠢的人。御山大大加强了人类军队的实力,要反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次,从今天到人类军队抵达目的地一共有十天不到。人类的主干队伍在往万兽殿的方向前进,本来应该更早到达的,但是临界者还在找我,这拖延了她的行进速度。不过她有自信能凭借她的黑圣徒战胜守护者,所以没了我她依然会按原计划对抗岁朝。万兽殿一战既是攻破棱空的关键,也是年今向守护者的复仇。这几日确实有人类,就是什么黑圣徒莫名其妙地消失,但都在少数。我想是万象世界树的副使们开始插手了,但神殒后他们的力量也弱下去了不少。” “副使?”苏颜问。 “副使是神在万象世界树设立的管理者,由Poker Face、达拉傀儡和黑牛仔等人组成的天团,来源不明,但借神之力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极强的预见性,却很少有所动作,甚至从未在棱空现身过,除了主恶者。他们游离于棱空之外,共同维持着世界的平衡。目前所采取过的行动只有干预梦境和发动自然现象,比如棱空电境的出现。然而神死了,想凭他们阻断人类军队是不可能的。 “如今棱空只剩最后一道堤坝,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对话停顿了两秒,载和先生也开了口:“守护者是棱空的底牌,她输了,棱空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不,她不打算让棱空输。”狐狸先生突然说。 “此话怎讲?”载和先生问。 “守护者会毁掉棱空。如果云长山灵在她的控制下发动了长歌,那么万物都将在长吟的歌声中消失殆尽,这就是长歌的真实效果。其他人衍生效仿的长歌往往与之偏离甚远。本来长歌的作用是在特定区域内将时间的消逝以难以计量的倍数加快,但很难保证云长山灵在失控状态下不会把这个区域扩大到全世界。再加上其它灵兽,效果足以灭世了。届时,一切将归于伊始,世间万物都将不复存在,除了世间本身。空荡荡的宇宙不知又要何时才能生出一物。所以必须赶在终战之前审判。” “我们想知道的是,苏颜小姐是否心意已决。”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苏颜问。 “如您所见,历史已像棱空的道那般不可回头了。” 她低头沉思,很久才再问:“载和先生,您怎么看?” “我认为,”他开口依旧温柔,“您应该遵从您自己的真实想法。” 狐狸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条路上我们都不过旁观者,无从决定世人的生死。” 她的真实想法? 她满身罪恶,本就该由他人定罪啊。 “我想······”她迟疑地说,“我想再考虑一下。” “我希望苏小姐能记住,棱空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片清幽雅致之境。山川在静风中流动,孤月高挂在灰白的天空之下,所见皆水墨色彩,所闻皆飞鸟戏音。背景里唯一的建筑物是一座算不得宽阔的黑木亭,飞檐直柱,亭旁是一片松竹。 浩如白练的瀑布之下,白衍与对面那个卧身执盏的男子对坐着。他的脸微微泛红,衣着随意不拘,头发散开搭挂在身后的古枝上,发梢与古枝融为一体。小精灵在他周身环绕。是个体面的醉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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