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呼手,小精灵们立刻提着酒壶和一片卷曲的树叶向白衍飞来,盛了半杯透明的仙露琼浆后呈到了白衍面前。 “松间酒,可香着呢,尝尝!”他兴致高涨地摆手。 白衍饶有兴趣地饮下了,不如可乐,香倒确实香。她观察着手中的叶杯,随意地问:“你是谁?” “我叫阙,”那人笑着看她,“是精灵王哦。” “哪个‘阙’?”白衍偏头看去,问。 “我读过你们人类世界的书,”他稍微直起身来,单手撑着下巴,“是‘不知天上宫阙’的‘阙’。” “自我介绍只到这个程度可还不够。”白衍挑了挑眉。 “你认识载和吧?他是爱自由的人,我也是爱自由的人。当年守护者来抓我,为了自由我分裂成了两部分,本体是万兽殿里囚禁着的云长山灵,灵体就是现在你面前的精灵王,留在这山上,领略世间极畅快淋漓之事。那小妮子还打算拿我来毁灭世界呢,可光一个本体根本使不出真正的长歌来。” “就是说世界不会毁灭咯?”书房的对话她偷听了一段。 “那倒未必,仿制的长歌也是很厉害的。” 他依旧执着杯,忽而放声唱起歌来:“三川秋水松间酒,十般空月一逝愁。但恨天地不长久,追月人去莫留。” “你说你喜欢自由?”看他停了下来,白衍饶有兴致地问,“可你真的自由么?”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华美的凤凰,羽色五彩斑斓,在天空盘旋飞舞。山林间的百鸟此刻都来朝凤了,追随着他在天空中翱翔。白衍被这一刻的美震撼住了,直到精灵王又变回人形在她面前坐下才回过神来。 “自由,”他执酒倒下,也许是太久没有人陪他说话了,他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真正的自由,一风一水都可以是你,风拂过林间时是你,雨从天而降是你。你喜欢月亮,那你就能成为月亮,这才自由,逍遥逍遥。” 白衍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年长多少嘛。” “年轻人”啼笑皆非:“我可是精灵王哎,‘云长山灵’,有个‘长’字的。哈哈,倒也无妨,就当你夸我年轻了。” 白衍还是半信半疑,转而问道:“召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我喜欢你这个小姑娘,所以召你来说点尚且不为人知的事。”他想了想,食指一摇补充道,“除了狐狸。我知道的狐狸也总是知道,总觉得被剽窃了什么似的······可有些事不是光有知识就能明白的。” “你看上去很厉害。” “哎呀,多不好意思。”云长山灵爽朗地笑了。 “那你能救苏颜么?” “是救你的苏颜,还是救这个世界?” “不都······一样么?” 他小酌了一口松间酒,说:“要救世界可是个难题,研究难题就得闭关,闭了关又要一两百年再出来了。” “那我走了。” “你不能再保护她了。”他终于坐了起来,神情稍严肃了些。 “我会坚持到底。” “鸡被孵化出来就必须要先打破壳,你不可能永远当那个壳。” “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鸡蛋被打碎。” “可是她会快乐么?” 白衍愣了愣。 “你难道什么也感觉不到么?” “我······”白衍说不出什么了。 云长山灵像长者似的叹了口气,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消息,听好了——” 难得见白衍发呆,苏颜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像你了?”她问,“从前你可不会有事瞒着我们,打架受伤了也是笑笑就过了,今天是怎么了?” 白衍抬头,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发呆而已。” “不会是生病了吧?”她的手贴上白衍的额头,温度不热不冷。 “我从小风吹雨打的,身体好着呢,哪里会生病?”她笑了,“你也太敏感了。” “在这里多担心一点总不是坏事,”苏颜抱着膝盖说,“黑圣徒发给你的那把刀喜欢么?” “我不喜欢别人赋予我的武力。” “你还是你,那我就放心了。”苏颜笑了。 “我是个······追求自由的人啊。”她看向天空,也许她真的很想和月亮并肩吧。 此时已是午后,许书铃去别处参观了,苏颜和白衍坐在回廊上闲聊着。 “你一说才想起来刚刚扶柳给我送剪刀来了。”白衍一手掏出剪刀,一手摞起短发,用剪刀比划着。 苏颜伸手过去接下剪落的碎发,温和地看着白衍。 “舒服啦!”白衍晃了晃短至耳后的黑发。 苏颜笑道:“下次让你帮我剪头发好了,不用去理发店花钱了。” “剪长发我可不在行,你头发放下来都到腰啦,哪里舍得?况且你用的着省钱吗?” 苏颜抚了抚脑后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我回来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许书铃。 苏颜转过头去笑着看她,像看小孩子那样。 “绿墙好像四合院哦,如月潭的水很清,但是深不见底呢,”她激动地说,“对了,西南角有个上了锁的房间哦。绿墙虽然不大,但逛起来还是很费时间的嘛。” 白衍说:“我看哦,是你太贪玩了。” “才没有!”许书铃急着反驳。 白衍掏出口袋里的mp3,“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用了。” “你还真是离了音乐不能活啊。”苏颜说。 “是离了热爱不能活,只有热爱着某件东西我才是鲜活的,”白衍解开绕在板上的耳机线,戴上左边的耳机尝试开机,“音乐漫上来的感觉很感人啊,像是海跨越整个世界来拥抱你,不顾一切要保护你。” “那叫海啸。”许书铃笑了。 “其次是许书铃太吵了。” “白衍——”许书铃和白衍打闹起来,苏颜一边习惯性地微微避开,一边习以为常地笑着。 “啊,还有,绿墙无论哪里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呢。”许书铃突然补充道。 “应该是棱空独有的香,”苏颜轻轻搭着许书铃的肩,“小许书铃的观察能力有所提高嘛。” “那当然啦,嘿嘿。”许书铃发自内心地笑了,揪了揪白衍的衣角撒娇,“我也要听。” “你才不会喜欢的。” “我不管!” 白衍无奈地递了耳机过去,许书铃才听了一会儿就摘下来了,“平静抒情的音乐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嘛。” 白衍戴回了耳机:“我还有很吵很吵的歌呢。” 许书铃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小时候迷路了也是这样坐着的。我爹找到我时我就是这样蹲坐在路边发着呆的,知道被牵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可别被拐了。”白衍说。 “这也为你之后的不认真听课打下了基础么?”苏颜打趣道。 “才不是!”许书铃争辩。 “不认真听课还考那么好,哎哎真羡慕你。”白衍假装怨恨地说。 三个人都静了下来,整个回廊鸦雀无声。古色的建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还算不上太旧,属于半新的状态。苏颜推测这些房屋大概只有十余个年头的历史,因为载和先生的记载也只有区区十三年。万物静谧到连树叶都纹丝不动,好像真的定格了那样。 “如果,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44章 从哪一天起 呲啦呲啦。 许书铃迟疑地问:“什么声音?” 苏颜指了指白衍的耳朵。 许书铃一把拍在白衍肩上,大声说:“耳机声音太大啦!耳朵坏掉了就变成一只耳啦!” 白衍不以为意:“我的耳朵是金子做的,坏不了。而且我不是老鼠。” 苏颜也劝道:“还是把声音调小些的好。” “说得对。”白衍立马调小了音量。 苏颜无心理会她们新一轮的打闹了。这样的景象本该有飞云蓝天相望,弥漫至上空的黑烟却不断将她们拉回现实,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被渡上了一层灰色,影子将要吞噬一切。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是她的未来还是世界的未来,在今天之内,她必须作出选择。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回房休息了。” “好——”许书铃回答。 她缓缓行至房内,沉重的眼眸低垂。房内也焚着同样的香,一闻就觉得舒畅些。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倒是不大,只容得下一桌、一床和几许空地。风从未合上的窗探了进来,好轻柔,如果世界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她总是在逃避啊,虽然清楚自己的懦弱,清楚自己无能却志远。明明是个背负罪恶的人,却总想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好过。她轻轻合上窗,掩紧窗帘,倚在靠窗的木桌上小憩。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了。 绿墙用餐很晚,不似农家生活那般,甚至比现代作息还要晚一些。苏颜同其余几人用晚饭。白衍身体不适早早离席了,许书铃倒是吃得起劲。苏颜也没多少心思用餐。她告辞后从餐房出来,漫步在绿墙的庭院内,数着灰白色的地砖。偶有几片杂叶躺在地上,落寞如形影单只的孩子。她抬起头,才发现白衍就坐在横着的巨石上,依旧戴着耳机。 苏颜过去同她坐下,擦去她额角的汗:“不太舒服么?” 白衍摘下一边耳机,回:“还好,只是有些闷热。” “发烧吗?狐狸先生说棱空治疗很落后,可能有点麻烦了。” “淋了点雨,没问题的,我的抵抗力你还不知道吗?”白衍扯动嘴角笑笑。 两人许久沉默不语,白衍又把耳机戴了回去。晚风漫过,白衍额间的发丝被撩动。些许木叶吹落而下。 “没电了。”她收起了mp3,说,“幸好最后一首歌也听完了。” 苏颜转头抚摸着花坛柔软如棉布的花瓣。在黑云压城的天空下,仿佛只有看到这些蓬勃生机的花儿才会有一种“原来已经是春天了啊”的顿悟。 白衍抬起头,眺望渐渐被染成紫色的天空,说:“这样吹着晚风,很有青春的感觉啊。” “有晚风,还有朋友。” “如果能有冰可乐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心事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苏州划船的时候么?那时晚风也像现在这样,我们载了满舟的月光。” “那样的景色,偶尔也会让人冲昏了头。”白衍笑道。 “那时好安逸,”苏颜笑道,“我都没做什么梦。” 白衍回忆着:“那时候你问我,世上真有完美的人吗?我就想,如果你还不算完美的话那世上就没有真正的完美了。” “完美的人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过了半晌,白衍沉声说:“我们远离了战争,可杀戮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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