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遥直起身,一双美目带着敌意落在她身上:“涤星仙子不好好接客,跑出来做什么?” 涤星的呼吸瞬间慢了起来,长长长长地吸口气。等把气呼出来的时候,脸上灿然一笑,说道:“接客自是要接,只是寒渊神君不来,谁敢让我接客?” 芒遥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骂了她一句:“无耻!” 第一回合以涤星的胜利告终。 流离站在柜台后头,抬头去瞧师父脸上神色。此刻这个风暴中心的人却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分坐自己两边的不过是两只聒噪的鸟儿,她们说的什么他一概没听懂。 流离低下头继续拨算盘,过了一会儿,发现账本上记错了两个数字,赶忙消掉重写。涤星突然叫了她一声,说道:“流离,再拿些酒来。” 流离抬眼往他们那边看了看,转身从酒柜上抱下两坛子春风度拿了过去。 芒遥嗤笑一声,对涤星道:“你倒是自来熟,跟流离说过话吗,就一副师娘的口吻使唤她。” 涤星道:“我虽与流离未曾见过,却是一见如故,不像你,不管来纠缠多少次,对过路客栈而言都是一个外人。” 芒遥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脸皮厚得比得上九重天上的云彩了。” 把流离往自己身边一拉,说道:“流离,人家说跟你一见如故呢,不知你对她故不故呀?” 流离没说什么,低着头走了,气得芒遥骂她一句:“没出息。” 转而继续对涤星火力全开:“你倒不是外人,可过路客栈的哪个又拿你当盘菜了?” 涤星的脸黑了黑,第二回 合以芒遥的胜利告终。 眼见她们又要开始第三局较量,门外却又走来一员大将,正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越简仙子。 今日倒是齐全,再添个人她们就能凑够一桌麻将了。 三个绝色佳人纷纷凑在寒渊面前,可寒渊至今仍是连个眉头都没动一动。 流离本还窃喜,可又转念一想,如此可见他的眼光已经高到了什么地步。 她心口飞速滑过一抹颓丧之气,凉飕飕的,冷得吓人。 越简仙子轻蔑地白了一眼芒遥和涤星,对寒渊道:“寒渊哥哥,父帝知道你放走了寂行,让我请你去天庭呢。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我在,父帝不敢说什么的。” 流离担心起来,放走寂行是她的主意。如今又让师父背了锅,实在是她的过错。 她下意识想走出来说点什么,脚步却是一滞,两腿被师父施了定身诀,半步也迈不出去了。 寒渊背对着她,喝下手边一杯酒,起身走出客栈。 越简在他后头跟着,临出客栈时扭头朝涤星身上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说道:“没事就好好待在软玉楼里,少出来招摇过市。” 又对芒遥道:“痴心妄想了几千年,软钉子也碰过不少次了,你还不死心呐?” 涤星和芒遥等她走了,不忿地甩开手边酒盅,抱着胳膊生起闷气来。 这一局越简仙子双杀。 - 深夜的过路客栈里安静非常,流离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继续扎纸灯笼。 此生漫长,多了不少时间随意挥霍,未来还会有无数时间随意挥霍,这一切都是寒渊给她的,如何报答都不为过。 可她又要如何报答呢,有用的事没做过几件,麻烦的事倒是惹了一桩又一桩。 她一边扎灯笼,一边不停地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身后突然响起一人清朗低沉的嗓音,她扭头去看,一双眼睛立刻溢出光彩:“师父!” 往他那里跑了几步:“你没事吧,天帝有没有为难你?” 寒渊往里走了几步,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纸灯笼。那些灯笼花花绿绿,形态百样,每一个都粗糙得很,只略微有些形状,颜色也上得不通,若放在鬼市里售卖,根本卖不了几个铜板。 他嘴角隐约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在常坐的位置上坐了,说道:“无事。” 流离等半天等不来他下文,着急问道:“天帝没说什么吗?他是不是非要让你把寂行捉回来?” 寒渊并不回答,若有所思默了一会儿,突然抬眼问她:“你可记得寂行?” 这话没头没脑,说得流离愣了愣,眼中一派茫然:“什么意思?记得他什么?” 也对,两千年前她就入了轮回,喝过那么多次孟婆汤,如何还能记得。寒渊收回目光:“回去吧。” 他赶她走,没什么感情的四个字让流离心里一凉,说道:“我不困。”在他旁边坐下来,拿起竹篾继续扎灯笼。 寒渊终于问她:“做这个东西干什么,丑成这样,卖不出去的。” 流离也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丑,可从他嘴里听到还是十分不舒服起来,吸了吸鼻子说:“我觉得好玩,不行吗?” “既是闲得厉害,明天就还去后山杏椿处修行两月。” “啊?”流离皱起眉头:“师父,我在这里也能修炼的。” “你这么好玩的性子,轻易一个小玩意就吸引了你。更喜欢听故事,来往客人说点儿什么,你一准儿支棱起耳朵偷听,像你这样,怎么修炼。” 流离不说什么了,闷闷地拿毛笔沾了颜料去涂灯笼。 师父就在她旁边的位置,低头翻看古书,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好看成一幅画,是倾尽笔墨也描绘不出的一幅画。 她就突然想起,在那个除夕夜看见他和涤星仙子在一起时他脸上浮起的笑,心下一灰,脱口问他:“师父,涤星仙子说你是她唯一的恩客,可是真的?” 寒渊眼睫一跳,抬了抬下巴看她:“什么是恩客?” “就是青楼女子钟情的嫖……客人。”流离及时收住,又说:“其实这也正常,涤星仙子生得美丽,她又是为了师父被贬下界,师父怜惜她也是应该的。” 寒渊看了她一会儿,嘴角突然一勾,似笑非笑:“你说的对,我确实该多怜惜怜惜她。” 顿了顿,又道:“明日我就去怜惜她。”书往桌上一扔,起身回了后院休息去了。 流离一时后悔得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直接提醒了师父再去光顾涤星。 可又转念一想,就算她不提醒,难道师父就再不去了?若师父果真对涤星仙子有意,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她弯腰趴在桌上,头埋进刚扎好的灯笼里,久久不想起来。 - 次日天不亮,她就去了后山杏椿处静修,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惧与业障消除。 刚开始她不敢承认,可师父喝醉酒那天晚上,她知道自己确实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跟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越长,她心里那些不安分的想法就越多,许多次她提醒自己,她跟他身份有别,不该抱有妄想。 可当涤星越简那些人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害怕起来。若有朝一日师父带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来告诉她,那是他爱的人,她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漫漫余生。 凡尘皆苦,她上一世到死都不得欢乐,才换来死后与他相遇。来了过路客栈后她觉得自己今生都别无所求,可现在她却觉得,若师父有一天要离开她,她倒不如喝了孟婆汤,重入轮回。 无情无欲,总比爱而不得要好。 流离心中不静,很快气血逆行,弯腰吐出一口黑血,晕倒在杏椿树下。 合欢吓得尖叫起来,叫醒熟睡的杏椿,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果然不是长命之相!怎么办呀,她死了谁来三天两头给咱们送好吃的啊!” 杏椿伸长枝叶去探流离脉搏,发现她是中毒了,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远处寒渊朝这里走了过来。 杏椿忙道:“寒渊老弟,你这徒弟就要死了,还不来救她!” 寒渊面色变了变,来到近前扶起流离,见她浑身冒汗,腕间有一条来回游走的黑色蛊虫。 他指间凝力,欲将其逼出,那蛊虫竟吃了他的灵力,在流离腕间流窜得更快。流离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似是痛极,口中流出更多血来。 寒渊封了流离几个穴道,把她带回过路客栈安置,自己去了地府,找到阎王,问他是否知道蛊虫来历。 阎王怪爱制些奇奇怪怪的毒药折磨不守规矩的凡人,听他说起那蛊虫,想了一想道:“倒像是化骨丸,可那东西狠戾得厉害。一旦服药之人心绪大恸,会有脱筋断骨之感,我早就不再制了,她怎么会中这种毒?” 寒渊只说:“解药给我!” 阎王面有难色,低头不语。 寒渊眼中厉芒闪过,咬牙威胁似的逼问道:“你没有?”
第74章 “不不不,”阎王吓得赶紧开了藏宝阁的门去找,说道:“有是当然有,只是时间太久,找起来恐怕……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的,很快!” 阎王手忙脚乱把藏宝阁翻了个遍,始终觉得身后正站着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把他的地府搅成一片腥风血雨。好不容易总算从个小瓶子里找出了一粒解药,惨笑着扭脸去邀功。 寒渊把药一把夺去,瞬间走得没影了。 他从后门进了院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还没进去,猛然看见屋里多了个人。 寂行已经给流离服下了解药,拿了把匕首在她腕上开出道口子,等那黑色蛊虫从里头爬出来,弹指将它燃成灰烬。 流离猛地睁眼,大口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从蚀骨般的疼痛中活了下来。 她额上都是冷汗,浸得额发湿成一片。寂行举袖给她擦了擦,蹙眉问她:“这蛊虫嗜睡,轻易不会醒来,你是想到了什么事,竟闹得心绪大恸,把它唤醒。” 流离愤愤看着他:“你不给我吃毒药,还会有这种事吗?” “你明知自己吃了毒药,为何不来找我解毒?” 提到这个,流离更觉心塞,说道:“我忘了。” 寂行再怎么生气还是忍不住一笑,躬身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腕,伸手一拂,把她腕上刚划开的伤口治好了,说道:“我不能在此地久留,你可要跟我一起走?” 流离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眼中的他是全然陌生的,擦肩而过的路人般,早就没有一丝记忆。 寂行自嘲一笑,说道:“也罢,跟着我也只是东躲西藏,你既有了这样好的去处,我怎能再害你。” 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发顶,说道:“我改日再来见你。” 流离往后缩了缩,满腹疑惑地看着他。 他已起身朝门外走去,刚好撞见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儿的寒渊。 他冷冷一笑,说道:“神君莫怪,流离受这一场罪全是我的过错,是我误害了她。” 寒渊只淡淡瞥他一眼,举步要走。寂行叫住他道:“寒渊神君,传说你是六界第一战神,上天入地无往不利,四海八荒找不到一人是你对手。可见传说只是传说,不夸大其词就不能称之为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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