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才,不过在地狱里修行了区区两千年,不想就能在神君手里胜个一两招,实在是惶恐得很。 都说神仙的日子逍遥自在,果然不假,看神君法力消退得这么厉害,想来就是懒惰了的缘故。” 寒渊亦未反驳,只是对他道:“你因流离入魔,其情可原,我不会再拿你。天帝却是锱铢必较之人,你若不想在人间东躲西藏,不妨弃了魔道,去鬼市里找个安身之处。” “寒渊神君清风明月,善恶分明,在下佩服。只是我被关得怕了,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其他神仙。” 寂行捻着手里的念珠,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屋里靠在床头合目休息的流离,说道:“寒渊神君只要照顾好她,我就万分感谢。但凡她有一丝损伤,我可不介意再屠一次人间。” 说完转身瞬行而去。 寒渊手里握紧了药瓶,捏得指节都发白。他一向是无情无欲之人,任何时候都不会被外界任何事情所迷惑,可方才看见流离和寂行自在说话时,他心里陡然涌起的情绪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流离坐卧在床头修葺,已经睡得很熟。他过去把她平抱在床上,手下意识地拂了拂她的额头,好像是要帮她擦去什么脏东西般。她体内的毒刚逼出来,脸色还惨白着。 他又想起生死簿上看到的“村民群起攻之,活活将程流离打死在梅花林前。” 她那一世得到了爹娘宠爱,本该是个圆满的结局,却原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着养父养母因护她而死,她又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这个女孩魂魄历经两千年而不散,实在是个异数。他越来越看不懂她,越看不懂,心里的那股异样情绪就越强烈,越不想看见她脸上惨白的神色。 他就在床边坐下来,拾起她的手,给她传了五百年灵力。 - 流离睡一觉起来,感觉自己又是生龙活虎,甚至比之前身体还要轻盈不少。她就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 她四处转了转,想找到寒渊在哪儿。小二看她探头探脑地打量,忍不住道:“别找了,涤星仙子有事来请,神君已经跟她走了。” 流离强自忍下心里一股酸意,无奈坐在桌前,继续扎灯笼。 晚上等店里清闲,她跟小二、厨娘一起过去鬼市摆摊。 有个瘦得脸颊凹陷下去的男人走过来翻翻捡捡了半天,说道:“你这东西做得也太糙了,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流离瞪他一眼:“路是你家开的啊?看不上就走,没人按着你头让买。” 那人道:“这年头,真是一根狗毛都能拿出来卖了。” 从兜里掏了半天,总算掏出两个铜板来,扔在摊子上,说道:“给我拿盏西施美人灯。” 流离把灯给他。不多会又有人过来要买,你一文我一文,断断续续的很快卖光了。 三个人拿着钱去软玉楼里喝女儿红,流离有意无意往楼上涤星仙子的闺房去看,被小二瞧见,嘻嘻笑道:“你是不是也想瞧瞧咱们寒渊神君的房中之乐?走走走,咱们三个一起去!都说神君斩断了七情六欲,轻易不动心,我却不信。” 他拉着流离和厨娘往楼上走,来到最右边角落里一所安静又雅致的厢房,濡破了窗纸朝里看。 这一看就看见涤星仙子正背对着他们脱下身上一件薄薄的春衫,露出了后背凝脂般的肌肤。 小二倒吸一口凉气,对她们两人说:“来了来了来了,开始了!” 流离赶紧凑上去,瞪大了眼睛看。好在只是看见涤星后背肩上被热水烫出了一片疤,她拿出一盒小小的药膏搁在寒渊面前,未语面先红:“劳烦神君了。” 寒渊瞥眼看着那药膏。 窗外三个人屏息凝气盯着他的手,大气不敢出一下。却突然听寒渊淡声喊道:“小二。” 小二打个激灵,收回目光,直起身来,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后,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走进去。 寒渊把药膏放回桌上:“你来涂。” 小二咽了口唾沫,眼睛里放出星星来:“真的啊?” “我来!” 厨娘飞也似地奔进门,伸指抹了厚厚的药膏,胡乱帮涤星擦在肩上。 涤星起身说不用了,厨娘说必须得用,一时间两个人你追我赶,在原地上转圈圈。 寒渊走出了门,流离却早就一溜烟跑出了软玉楼,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 她晃眼看见对面的南风馆里正坐着黑白无常两位大哥,立时来了兴致,忍不住笑地走过去,往他们对面一坐,找伙计要了壶茶水。 黑白无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做手势打发走身边陪坐的几个小倌。 黑无常清咳一声说:“听说此处有人打架滋事,我们过来看看。” 流离忍笑点点头。白无常说:“小流离,你瞧瞧这里的小倌有没有合眼的,让他们过来陪你。” 流离果然打眼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 黑无常说:“也难怪,看惯了寒渊神君那般容貌的,哪里还会把这些庸脂俗粉放在眼里。” 白无常说:“看得着吃不着有什么趣味,”往流离那边凑近了些,说道:“小流离,你就给我点儿面子,出来玩,自然要玩得开心才是。” 南风馆里多的是花枝招展的美貌男子,可那些男子大多一副阴柔模样,是专门伺候男客人的。 近些年来店里寻欢的女子却也多起来,老板又招来不少专供女客作乐的俊朗清秀却又毫不妖娆的年轻公子,平日里一把折扇不离手,有女客来找就啪得一声合了扇子,拿扇子挑起女客的下巴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流离看得下巴疼,继续摇了摇头:“算了,没意思。” 身边却坐下一位拿了扇子的俊朗公子,啪地收了扇子,含笑问她:“那如何才有意思?” 流离看他生得剑眉星目,清爽干净,倒是并不讨厌,便道:“你们除了演浪荡公子哥,还能演什么?” 那公子说:“不怒而诸侯惧的帝王,走江湖的潇洒剑客,表面风流多情其实只钟情一人的隐忍王爷,毒舌腹黑又默默守护的魔教教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冷血杀手,威震八方一人抵万军的大将军,只要姑娘喜欢,什么都能演。” 流离听得可乐,想这里的老板果然是个生意鬼才,平日里人间传来的那些杂书肯定没少看,怪不得这里的生意常年压软玉楼一头。 她随口说:“那就来一个冷血杀手吧。” 那公子伸长了胳膊要来搂她,流离忙往旁侧靠了靠,问道:“冷血杀手怎么上来就要抱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爱上一个姑娘后总忍不住要动手动脚的。”公子嘴角含笑继续来搂,旁后却挡来一只胳膊,把他的手格开了。 黑白无常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身,惊惧无比地往后退了几步站着。 流离明显发现这里的空气冷了起来,半晌扭过头去看了看,正撞见师父没什么温度的一双眸子。 流离立刻也从椅子里站起来。 南风馆里的人都知道寒渊神君的大名,只是谁也盼不来他往店里走上一步。 如今见他就站在这里,一个两个都激动地跑过来远远瞧着,不敢往前走一步。 流离更是可乐,竭力忍着笑,想自己这位师父竟是男女通吃。不仅迷得了仙子,竟还迷得了男人,实在佩服。 寒渊早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气得额角乱跳,转身出了门去。等她在后头跟来,抬眼看着她道:“让你去杏椿处修行,怎么不去了。” “我……” “我什么我,现在去,修满两月之期再回来!” “是。”流离十分委屈。 杏椿那里方圆十里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实在无聊得很。她敢怨不敢言,转身蔫蔫走了,路上买了几壶陈酿给杏椿和合欢带去。 到了那儿,杏椿见她整个人闷闷的,问她道:“小流离,怎么,是谁惹你生气了?” 流离摇头道:“这里那么荒凉,师父以前还来陪我修炼,现在干脆都不来了,每次都把我一个人打发过来,他在外面玩得倒高兴。” “怎么,你是嫌我这里不好?” “一眼望去除了草就是花,连个活物都找不见。坐牢的人还能每天见着个牢头,跟狱友们说说话,你这比坐牢都惨。我每回来几个月都无聊得快死了,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里待上几万年的。” “你跟我如何一样,要知道树是最能耐得住寂寞的了。”杏椿晃了晃叶子,眯眼看向前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这里原是一片荒原,除了纷飞的尘土外什么也没有了。后来东山之巅出了五头上古凶兽,大乱天下,是寒渊神君独自一个提剑过去,斩下了它们头颅。 寒渊落了一身伤,过来找一个灵气充裕的静修之地,在此处闭关了有两百年。临走时他托天上的百花仙子修整此处,这儿才变成现在这样有了些生气的样子。” 流离听得心疼,再也没有抱怨,默默低下了头去。
第75章 【篇十一、鸡毛蒜皮压死人】 流离在后山静修了两个月后回来,客栈里早就有生魂在那里等她。 近些日子来的客人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都是些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 就是这些鸡毛蒜皮把他们压垮。可见压垮人的不分大事小事,是事儿就能把人压垮。 一位是有中度社交障碍症的女孩,名叫余忆,二十二岁,不善与人交流。 并且看谁都不顺眼,不愿意跟人交流。毕业三年换了四份工作,平均下来没有一份跨了年。 旁人过年抢不到回家的车票,她过年在想借口怎么能从现在这个糟糕的公司里辞职出去。 也是老天不垂怜,在上个公司里她脑子有点犯抽抽,等公司欠薪半年后才发现不妙,后知后觉辞了职。 她去讨工资,可老板脑子有毛病,不是做生意的料,做的生意又不干净,欠了几个亿巨款拿不出来,早就上了老赖名单,哪里在乎欠她的这点工资。 她好说歹说,手机被拉黑。去法院,法院说他们忙得很。大半年以后才给了她消息,说公司拿不出钱来,已经上了黑名单,他们也没有办法,她只能等。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拿着刀要去砍那个姓刘的女老板,结果对方人多势众,她被反过来砍伤了腿。 女老板威胁说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但凡她敢去警局报警,就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余忆本就性格孤僻,对这个社会失望,经此一事,更是委屈得很。虽然是个小事,到底是没打过黑了心肝的资本家,心里怎能太平。 流离就带着余忆找到了那个女老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女老板做生意一塌糊涂,资本转移得却巧妙,此刻正在自己占地百亩的超豪华别墅里辅导女儿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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