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我在天帝面前说上一嘴,今天能娶流离的人就是他!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反倒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许泽说道:“流离不想嫁给我。” “我冥界的地盘,还由得她说不嫁就不嫁了?”阎王冷哼一声:“这是天帝的命令,就算是睥睨六界的寒渊神君,都不能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她程流离又算得了什么,有几个胆子能违抗天命?” 许泽默然不语。 阎王本以为这家伙知道消息以后会欣喜若狂,谁知却是这个样子。轻叹了口气,说道:“许泽,你在我手下这两千多年,一直是我最得力的人,我就是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你。此次事出紧急,稍不留神我可能就没命了,无奈之下只能把流离推出去。你想想,我不把她跟你凑成一对,难道还能便宜了裴绪那小子不成?” 许泽蹙眉抬头:“你自己惹下的事,凭什么让流离给你收拾残局?我当时跟你说过多少遍,依雪仙子出身高贵,不出意外是要嫁给天帝膝下子孙的,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让你多加留心你只当耳旁风。如今闯下祸了,你不及时认错收手,反随口一说把流离推出来给你挡箭。 你当她是什么人,婚姻大事也容得你安排?怪不得这些天我问天帝说了什么你总是支支吾吾,原来是早找好垫背的了!” 阎王气得吹了吹胡须:“你这小子为了个外人竟敢跟我顶嘴?我真是白栽培你这么多年了。你可要知道,程流离就是个凡人出身。而你是我冥界一品鬼吏,娶她是看得起她!” 许泽还要反驳,阎王抢过话道:“我再跟你说一次,流离总归是要嫁人。而你就是她最好的选择,有什么可不平的?你想想冥界里有多少姑娘梦着醒着都想嫁给你,哪一个出身容貌不比她程流离强? 这亲事分明就是她高攀了,而不是你对不起她!你这样好的条件她都不想嫁,那她想嫁谁,难道真是痴心妄想把主意打到寒渊身上了不成? 那她真真是不自量力,好歹不分!我劝她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就是等到了六界全都分崩离析的那天,她也休想如意!” 说完扬声叫来几个侍从,吩咐把许泽带了下去,给他换上大婚服饰。 - 过路客栈里,流离身不由己坐在屋子里的镜子前,三个婢子给她换上那件血一般的红色嫁衣,开始梳她一头长发。 小二和厨娘在外面看得心惊肉跳,可又实在找不到寒渊,流离这里又痴呆呆地一句话都不再说,任凭她们给自己装扮,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许泽。 正是忐忑,涤星仙子从屋里推门走了出来,对他二人一笑:“流离就要出嫁了,你们也算她半个亲人,该去送送她。” 厨娘警觉地看着她,悄悄扯了扯小二衣襟,让他跟自己走。可半天了小二也没什么动静,扭头一看,发现他正眼角带笑痴痴地看着涤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厨娘生了大气,丢开手往他脑门上砰地抡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小二抱着头呼呼喊痛,想上去跟厨娘解释,厨娘已经转身去了流离屋中,恶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流离!”厨娘跑到流离身边,暂时喝退了那几个给她梳妆的婢子,握住她手道:“流离,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想嫁给许泽?” 流离说不出话来,依旧只是双眼无神地坐在那里。 有人给她下了禁制,控住了她的身体和声音。她已经想了各种办法冲破禁制,结果都只是徒劳无功。 “流离?”厨娘又叫她几声,她却只是不说话,两只眼珠动也不动。 为首的侍女见势说道:“吉时就快到了,得快点给流离姑娘梳妆才行。阎王说了,天帝定下的时辰是万万不可误的。” 厨娘又看了眼流离,见她实在不肯开口说话,最后也只得无奈走了。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侍女们给流离化了薄妆,头发简单挽了个髻,在发上插了几支步摇。 待一切妥帖,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喜乐的声音,明明是一曲高亢欢快的乐曲,听在流离耳里却悲怆悱恻。 “来了来了!”领头侍女忙让人拿来一方绣了合欢花草的红盖头。 流离眼前慢慢暗下去,有熏香的味道飘在鼻尖,世界一片红色。 客栈外红妆铺地,迎亲队伍走了十里不见尽头。最前面的许泽一身喜服迈步而来,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见两人搀扶着流离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红红的盖头掩住她一切情绪,他却仍是不敢看她,仿佛只是瞥到她一角衣影,也能知道她满怀的不愿。 一声寥音又起,流离在漫天的唢呐声中被人搀到了花轿里。看不见尽头的迎亲队伍带着她去往冥府,路两旁开满了彼岸花草,有一只蓝色的灵蝶穿过轿帘飞了过来,落在她手上。 盖头在她眼前荡来荡去,她垂眸盯着那只蝴蝶,很想开口说句话,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徒劳。 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万丈悬崖的边缘,她竭力地想抓住点儿什么,可师父却冷着眉眼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她不经常哭,即使是在满目疮痍的人间,她在阴暗潮湿的人生里。即使被打得满脸血污也从没有轻易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她眼眶里却倏忽砸下一滴泪,掉在那灵蝶翅膀上,被它扑扇着翅膀甩开了。 她不知队伍行了多久,只觉得喜乐实在太过悲凉,听得她一颗心愈发地沉下去。 从过路客栈到阴司府衙,那条路到底还是走完了,有人掀开了轿帘把她扶出去,拉着她的手放进了另一人手心里。她知道那是许泽的手,修长而冰冷,此刻早没有一丝温度。 她在他的牵引中跨过了府门,一路上围满了不少来瞧热闹的人,手心往外一撒,有花瓣飘飘洒洒落在她和许泽身上。 小二和厨娘混在人群里担心地看着流离,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让她嫁给许泽。 他们跟流离相处了这么久,怎能不知道她对许泽根本毫无心思,可既然是天帝赐婚,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况许泽为人正直,对流离又一往情深,想不会亏待了她。 又跨了几个门槛,最后应是到了许泽自己的府邸中。阎王和判官坐在堂前,充当长辈要受他们三拜。 阎王一脸的喜气洋洋,判官却是低头不语,实在不敢想象事情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流离那丫头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其实却是个最倔强不过的人,认准了什么就会一条道走到黑。 他本以为她接到圣旨肯定会大闹一场,无论如何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可外面唢呐的声音越来越响,他一抬头,就看见许泽已经牵着流离走了过来。 “我说什么来着?” 阎王还笑呵呵地跟判官炫耀:“她再犟能犟得过天去?你看看,到底是来拜堂了吧。” 判官只是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很快许泽和流离步入堂来,有雄浑厚重的男子声音高高响起:“一拜天地——” 声音久久才落下去,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中间那两人身上。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躬身拜堂。 此刻,明明有一股邪气朝流离冲过来,强压在她背上,逼着她躬身。 她使尽了自己所有力气与之对抗,慢慢地,在四肢百骸处有刺骨的痛楚传来,应是强力冲破禁制后的反噬。 她浑身剧痛无比,嘴角有血流了出来。 周身那股邪气更盛,她再抵抗下去恐怕就要力竭而亡。可她就是不肯弯腰,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一切人事都灭绝,她只看到了一座桥,桥上烧着一口沸腾不休的锅,里面是取之不尽的孟婆汤。 她端起碗来准备一饮而尽,重新去往哀鸿遍野的人间。这时候却有人打碎了她手里的碗,朝着她缓缓走来,对她道:“我手底下缺个徒弟,你可愿随我修行,拜我为师,从此脱离凡胎?” 她愿意,她怎不愿意。在泥泞里生活得久了,她久已不知欢乐是什么滋味。 他救她出得苦海,给她一方安身之所,让她不再知孤苦为何物,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痴了心,妄了想,醉在一坛坛的春风度里醒不过来。 邪气还在源源不断袭来,她口中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最后终于滴滴答答砸在了地上。 许泽一眼看见,伸手要去扶她。外头却猛烈袭来一阵妖风,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不得不举袖遮在眼前。 流离亦闭上了眼睛,就感觉有一个人过来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一阵清风拂过,殷红的盖头被那人带着怒气掀了开来。 她抬起眼眸,看见来人是一身白色僧衣的寂行。 寂行感觉到她身上被人施了恶咒,忙指间凝诀在她胸口点了几下。流离浑身一松,张嘴吐出一口黑血。有一张黄色符篆从她袖口轻飘飘掉出来,她赶紧举手接住。 寂行见有人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逼迫流离成亲,举目望着众人,怒道:“谁下的咒?” 流离看到屋里众人惊慌失措而势在必得的表情,忙对寂行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想活了?” “是他们不想活了!”寂行森然开口,抬头环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阎王脸上,一字字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有我在,有谁敢逼你磕这几个头!” 话里一股铮然冷意吓得众人俱是一退,想上前捉他却又实在不敢,全都求救似的看着阎王。 阎王被他这股傲慢气得拍案而起,一指他道:“大胆妖僧,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来自投罗网,当我冥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寂行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听说今天这场婚事是阎王你的杰作,你逼迫一个小姑娘跟人成亲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我来打一场,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阎王哪里是寂行的对手,不由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强忍着惧意道:“对付你,还不需我亲自动手!” 言罢,掏出袖中冥界招兵符往空中一丢,那符篆瞬间燃烧起来,待化为灰烬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兵戈行进声。 阎王得意笑道:“寂行,识相的就放了流离,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少受几道刑罚。” 寂行微微扬了扬下巴,冷笑道:“我既是为流离而来,就定会带她出去。反倒是你,识相的就趁早八抬大轿把我们送出去,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你!”阎王大怒。 很快冥界百万雄兵呼啸而至,全都手执兵器将这里团团围住,只待阎王一声令下过来捉拿寂行。 流离看着门外井然有序又站得密不透风的阴兵,一时头皮发麻,实在不忍牵累寂行,一手偷偷拽了拽他衣角,低声道:“你快走!我会替你挡一阵,晚了就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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