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之平的声音这才入了他耳:“龙君,您和这龟壳之间有一条绿线牵着,您才会咻——一下出去了,又嗖——一下回来了。” 敖交看向旁边的小老头,目光落到他手中的乌龟上。乌龟身上确实有条绿线,与敖交的右手腕相连。 绿色的线,想到那枚绿色的丹药,太上老君的丹药技艺还真是高超啊。 啊! 就不能不这么高超么!!! *** 丁大婶家的四丫头抱着才三个月的五弟坐在门槛上看雨,白茶茶端来的盆放在她右边,从屋中是看不到的。 屋中丁大婶在织布,丁大叔在磨刀。丁大婶胖胖的,手指却很灵巧地在织布机上穿梭:“衡宝他娘和我说,她想给衡宝说个婚事了。” 丁大叔干瘦干瘦,像是个玉米杆子,他眯着眼睛磨着刀:“这么快?衡宝多大了?” “哪快了。过了立夏,他就整十六了。衡宝他娘就是见他天天还想着去半山上给茶茶帮忙,和我说这些,就是让我我提点提点茶茶,离衡宝远点。” 丁大叔半晌没说话,将碗中一点水浇到磨石上。 这时谷之平来到院中,他是闻着仙气寻来的,还以为是哪尊大仙来了。却不想看到的是一只小乌龟,乌龟的身体中渗出来阵阵仙气。 出于好奇,他对乌龟用了现形的仙法,不曾想仙法没破,倒是召出了乌龟壳里的魂魄。这要是叫老婆子看到了,少不得又得笑他,仙法都能用混。 谷之平心中万般疑惑,正欲询问详情,却被龙君一脸兴奋地甩开。 龙君走了,谷之平只好捡起小乌龟,仔细端详。 四丫头抱着弟弟正无聊,有些打盹,突然看到盆中乌龟飞了起来,停在半空,她有些迷糊地脑袋一下惊醒。 “娘!娘!娘!”四丫头的声音充满惊恐。 “咋啦?!\”丁大婶冲到门边,丁大叔腿脚不便,但也极力探出身子来。 谷之平本来是想将乌龟交给敖交的,结果被四丫头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乌龟从手中脱落,落回盆中。 丁大婶顺着四丫头地目光看着盆,没有什么异常,她拍了拍四丫头的脑袋:“死丫头,没事瞎叫唤什么!吓死你娘了。 四丫头指着盆解释:“刚刚那只乌龟飞起来了。” “哪里飞起来了,不是好好的。” “刚刚真的飞起来了!” 丁大婶见四丫头这么肯定心中也有些害怕,四丫头平时老实不会没由来说这些无用的话。再看看盆那边,想想前几日显灵,帮挑好水的土地公。丁大婶决定视而不见。 “我看是你的眼睛飞起来了。困了就回去睡觉。” “我不去睡觉!” “你肯定困了,去睡觉。” 四丫头被丁大婶抱进里屋,塞进了被窝。上一秒还嚷嚷不睡觉的人,下一秒打了个哈欠,居然立马就睡着了。 丁大婶回到织布机前继续活计,丁大叔也没有说话,安静一小会儿后。 丁大叔叹了一口气:“茶茶也不小了,她身体不好,眼睛也不好,也难怪衡宝他娘不喜欢。茶茶多大来着?” “有十四了。” “白老哥一下子居然就去了四年了。” “是啊。”丁大婶顿了顿,“我猜衡宝娘中意的是苗翠那丫头。” “苗翠比衡宝大两岁呢……不过也差不多。” 屋外头,小乌龟一落入水中,敖交反射性觉得背有些疼。漂在盆中的小乌龟翻着肚子,脑袋耷拉着,浸在水中,一副翘掉的样子。 傲交立马蹲下,将小乌龟翻了个身。 “不能翻身,会喘不过气!” 谷之平也跟着蹲下,眼里满是八卦:“龙君是哪里任职?怎会在泽乡?还成了这副样子?” 嘴巴朝小乌龟努了努,“您这病得不轻啊,我都能闻到仙气了。” 他可没听说哪位龙君被贬下凡来啊?难不成他都消息凝滞了? 敖交皱眉:“泽乡?病?” 泽乡不是捕捉龙子龙孙,不怕死的那群渔民的村子么?! 他居然落到了这里! 压下心中惊讶,敖交问:“什么是病?” 谷之平一时语塞:“凡人身体的一种不正常状态,乌龟也一样。” “哦哦哦。” 难怪之前那么难受,凡人真的弱啊,还会生病。 等一下,那个很穷的凡人白茶茶人呢?他怎么一只龟,不,一条龙被留在陌生的院子里。 “白茶茶呢?”敖交问。 谷之平掐指一算,转头朝山上望去:“不好!是山虎!” 见土地要遁地,敖交顺手揪住他的胡子也跟着遁地去找白茶茶了。 到了地方,敖交看到的就是猛虎被白茶茶一脚踩在脚底下,发出求饶的呜咽。 身边谷之平松了一口气:“哦,还好,山虎没有危险。” 【嗯?】 白茶茶的眼罩被拉下,套在脖子上,因为淋雨,她发梢还滴着水。 只见她一脚踏在老虎厚实的肩膀,一手钳住老虎脖子,另一只手拍了怕老虎屁股:“大猫咪,莫追了!绿绿还在等我采药回去。再追,就对你不客气了!” 第7章 白茶茶放开山虎后,起身后退,一双紫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老虎,高度警惕它的动作。 她衣服破破烂烂,身上的刮伤透着血痕。敖交见她手指微颤,应是怕了,便默默走近老虎。 山虎被龙气吓得直抖,哪里还敢再有动作。 见老虎没有再扑过来的想法,白茶茶快速后退到安全地带,转身匆匆朝山下跑去。 伸手摸了摸老虎脑袋,敖交不明白白茶茶这个凡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怎么这副样子?下雨了,为什么要上山来和这野兽搏斗?” 谷之平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快:“这还不都是为了您。 ” “为了我?” “乌龟生病了,丁大娘叫她上山来菜药的。不然,就她那个□□凡胎,特容易生病,傻子才会上山来。” “她居然……” 白茶茶这般为了乌龟的样子,倒是让敖交想起,先前他为了培育紫珊瑚,在龙宫尝试各种方法的时候。 他甚至为濒死的紫珊瑚输过仙气,不过它就是那样的植物,离群,便不会独活。白茶茶虽然是一个凡人,却与他一样,也有着自己偏爱的事物啊。 白茶茶回到丁大婶家, 第一件事就是凑到盆边看绿绿的情况。绿绿还是和之前一样,浮在水面,眼睛紧闭。 明显比之前更加严重,看着更加像死了。 她吓了一跳,忙拿出草药:“丁大婶,草药我采回来了要怎么喂?” “碾碎了放进它嘴里?” “它不能咽下…” “煮药灌下去!还得全身泡在水里!” “好!” 一直站在一边,看白茶茶忙活的敖交见她强行掰开乌龟嘴,觉的下巴一疼。 又看她把药水灌进猴咙,又觉得喉间一紧。 接着她把绿绿放进药水盆里泡着,这下,敖交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了。 做完一切,白茶茶抱着盆,坐在门槛上,盯着水中绿绿不放。 她低声喃喃:“绿绿,别死……” 敖交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破壳至今,他便没有被谁这样无微不至关心过。父母远游,长兄如父,从来……都是他对弟弟妹妹无微不至。 【白茶茶,不过是个乌龟而已,何至于如此。】敖交凝望她白皙的脸颊。 这时,白茶茶来了一句:“你还欠着我的蛋呢……” 浑身一颤,只一瞬,先前对白茶茶的惺惺相惜,和敖交心中刚刚冒出一丢丢的心疼之感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白茶茶为了绿绿忙前忙后来不及处理被山上荆棘割到的伤口,谷之平瞧她这样有些心疼。 虽然丁大婶给她换了身干衣服,不过她头发然是湿的,脸色看着更白了。 丁大婶也看出茶茶的不对劲,她劝茶茶:“茶茶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它这哪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丁大婶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去织布吧,耽误了你的交货时间就不好了。我真的没事。” 实在是看不过,谷之平与敖交说:“龙君,您先回去那个乌龟身体里面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 “她正担心你呢!” “ 我不想回去便不回去。” “那你就不顾及她了?”谷之平拿拐杖指着白茶茶。 敖交撇了小脸更白的白茶茶一眼:“她对那个身体别有所图,不能让她得逞。” “……”谷之平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位龙君说的时候一本正经,可他怎么觉着,这话好像人间小姐形容那些登徒子的话呢?好生怪异啊! 抖掉鸡皮疙瘩,谷之平做出要冲刺的姿势:“那您不去,那我进去了。” “呵,你倒是可以试试。” 谷之平朝绿绿冲过去两三步,化作一道黄光想要进入绿绿的身体。敖交与绿绿之间那条绿线发出光芒,黄光被挡,弹开在一边。 谷之平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摸着屁。股“哎呦”了半天。 敖交瞧着谷之平胡子、帽子都歪了,不觉好笑。 坐在门槛上,无人关注的白茶茶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框上。她脸颊发红,缓缓闭上眼睛,捧着盆的手滑落。 水盆脱离,快掉到地上时,手指修长的手接住了盆。 敖交将盆放到地上,还未来得及问谷之平“她怎么了。”丁大叔发现茶茶的异样,直接叫丁大婶把茶茶抱进了屋。 屋子里,丁大婶、丁大叔关切围着白茶茶。 “白茶茶不是睡着了么?他们急什么?”敖交语气淡淡。 看面前人毫不上心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压根没将白茶茶放在心上。谷之平有些气:“她不是睡了,她是病了。” “凡人真是麻烦。”敖交凑近了看。 白茶茶眉毛皱在一起,嘴唇微张,喘着气,看样子很难受。 “凡人是很麻烦,一点点磕碰,一点点病,一点点伤口都有可能会死。”谷之平面露担忧。 “所以他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也会互相照顾。白茶茶是山上老头捡到的一个弃婴,老头过世后便是她一人,没人照顾她。 可怜的小姑娘,她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现在因为那只龟,因为龙君您,她才会躺在床上。” 土地公是仙阶最低的神仙,敖交有点惊讶谷之平为了一个凡人居然大着胆子责备他。 “白茶茶不是能推山石,我看出她与一般凡人有些不同……” “就算她有些不一样,那她也是凡人!” “太弱……” 这般娇弱,倒是有点像他龙宫的紫珊瑚。 “要是一直发烧,她可能会死。”谷之平语气里带着遗憾。 “你这般可惜,去救她不就行了。”敖交微微蹙眉。 “凡人生死之事,仙人不可随意插手,这是仙界的规则。”话落,谷之平看了看敖交,“龙君应该也知道这些。” “我自然知道。你这挑眉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我会救她吧?” “龙君知道就好,还请不要插手。”说完,谷之平转身走出院子,留下一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晚上,夜深人静。丁大婶一家已入睡,谷之平也回去庙中。安安静静睡觉的白茶茶突然眉头紧蹙,发出痛苦的呓语。 敖交当即甩开衣服下摆,坐在床边,按照丁大婶用湿布降温的方法,用法术附在手心降低她额头烫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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