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摇曳的光拍在脸颊上,生了几分朦胧,眉眼都跟着软了几分,“这里的东西,你拿一样。” “是,”嵩长书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吱嘎一下关上了,一条隐秘的光缝都没留下。 “一旦取下,除非身死,仙器会一直跟着你。” 他往前走,记住了这句话,温温的目光划过冷兵器,摇摇头往前走。 泛着寒光的冷剑,传说它战无不胜,斩任何秩序,毅可以刺穿神明的心脏。 戾气太过,然现下世道太平,这东西便被封起来了。 路过一金色的长绳之时,他脚动不了了,犹如被什么握住了脚腕一样,一个模糊的声音忽然在神海中出现。 【捆仙绳。】 “谁?!”他眼神微微暗沉。 幽火安静的燃烧着,照亮他半张脸,没有看见任何其他人。 他在我的神海里。 嵩长书忽然意识到。 可什么东西可以寄存在别人神海里?简直闻所未闻。 声音命令道。 【取下它。】 他不安皱眉,却震惊的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身体如同被剥夺了操控权,只有神识是自己的,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拿金色的绳。 可恶。 他抢不回控制权,只能任由双手取下金绳,拿下的一瞬间有白色的光照亮眼前,他不适的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没有了被操控的感觉,只是手上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捆仙绳。 他心情复杂,他总不可能帮着妖魔去对付仙家吧? 但取下了也没办法,他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认命的出去。 雪慢慢飘着,落了满树,藏了干枯的树枝,长情立在枯树下,似乎在发呆,听见脚步声,回过神来。 嵩长书鞠躬,将捆仙绳拿给她看。“师父。” “捆仙绳?” 嵩长书赧然点了点头。 他想告诉长情长廊发生的事情,张了张口,和在长廊里一样,嘴巴不受自己控制。 “长情——” 厚厚的云中飞出一个人,她急急忙忙的降落在长情面前,气喘吁吁的着急道:“不、不好了,魔、魔尊来了!快跟我走!” 长情眸子一凝,将捆仙绳还给嵩长书,严肃道:“你呆在此处。” 长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大典上方。 晴空万里的天空面立着一个黑袍男子,他踩在空灵的结界上,眼神薄凉。 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眼白,只有红与黑的颜色,邪气肆意。 袖中有时隐时现的黑雾,夹杂着无数人痛苦的声音哀嚎而出,邪风猎猎,刮得他衣袍乱舞。 看到长情出现,他才神色微微有了点变化,手一挥,偌大的结界便撕裂了一个口子。 掩护着弟子们离开,长老们纷纷拿起了仙器。 魔尊大步流星,黑红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你收徒了。” 一道更强大的结界困住了他。 长情抬手捏了个咒打在结界上,目光带着星点的失望。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欲要斩断他做法的手。 魔尊看着她,冷冷道:“晚了。” 远在雪峰的嵩长书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一股邪恶的气息化作了雾手一把抓住了他,直接拽入黑色的空洞里面。 速度太快,来不及反应。 眼前一晃,就连呼吸都困难。 嵩长书的脖此时被魔尊握在手里,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他脸色涨红,不知所措,“师、师父。” 长情脸色冷下来,她眼里暗晦不明,九年不见,魔尊居然当着她面都不能察觉。 居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吗? 雪白的剑凝聚在她掌心,剑柄前一片六角的雪花在那儿,那是她的本命法宝,雪剑。 “九年前心软且放你一条生路,”那雪剑出鞘,顿时寒风呼啸,似要将这明媚的阳光带走,呼来极寒的暴雪。 她长睫轻轻颤抖,好似禁不住寒的蝶翼,只是目光由温润变得坚定。 “如今,不知悔改。”她站在这风中,衣角都没摆动一下,冷冷的道:“松手。” 声音不怒自威,似乎有千万人同时喊出,看不见的语言如水波荡漾,金色的字凭空而现,一缕缕的,风一吹就散的样子。 魔尊不受控制一松,嵩长书已出现在她背后。 “师父。”他捂着喉咙痛苦咳嗽,轻轻拉住她的衣摆,声音沙哑。 魔尊看着他,神色沉沉阴翳,要将他挫骨扬灰一样。 嵩长书警惕的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眼熟。 忽然,魔尊露出了一丝悟透的神色。 他见过这个孩子。 就在九年前,还是他将青遥的情魄塞入他体内的。 “原来是这样,”他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看着嵩长书的眼中意味深长,“本想杀了你,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暂时便不了。” “够了魔头,”长情挥动冰冷刺骨的雪剑略先刺向他心脏。 动作太快,头发纷纷向后飞,露出带着杀意的眼。 他什么都知道,情魄,青遥,以及嵩长书。 “他还不知道?也对,”他没有动,对她的称呼闪过一丝畅意,任由她刺穿自己心脏,毕竟这只是一个虚体。 “毕竟本座当年,也不知道。” 身体从下方开始消散成黑雾,将他笼罩在里面,最后还剩下一个脑袋,他转过头,对着嵩长书一笑。 这是那笑,耐人寻味。 …… 嵩长书病了一场,一直高烧不退。 刚入门的弟子生病时不能用丹药,每一种丹药都带有去除污秽的功能,怕是现在吃了得雪上加霜。 魔尊蓦然闯入,虽未伤人,但那魔气却自然肆意,被不少人吸入,空暇的大夫几乎没有了。 她从门外拾了冰雪,装入白袋中,直接放在嵩长书额头上。 徒弟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冷,”嵩长书迷迷糊糊难受道,头上的温度忽冷忽热。 长情又将雪袋拿走。 “热……” 长情又放了上去。 嵩长书头痛欲裂,紧闭的眼使力睁开一条缝。 很多记忆在脑海中荡,走马观灯一样,私自跑出来玩被魔界的人抓走的记忆,少女握着剑划破捆绑他枷锁的记忆,离开他追赶坏人的记忆。 女子担忧的看着他,“如何了?” “师父,”他眼里微微一亮,挣扎着要起身,被长情摁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不会有人打扰你。”长情起身,准备去给他端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浅浅的苦味,大抵就是她熬药时沾染上的。 嵩长书看着少女想要离开,一个翻身下床,结果腿一软,险些扑到地上。 长情将他扶稳,“你做什么?” 因生病而眼尾微微泛着的红,连心理都脆弱了几分。虚弱的问:“师父去哪儿?” 他眼睛水润润的,呼吸滚烫,垂首靠着手臂,洒在她雪白的皓腕,她不自然轻蹙眉头,但仍温和解释。 “为师替你端药。” 他自幼娇生惯养,从来不喜欢苦涩的东西,看到这么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到眼前来,他犹犹豫豫端起来,做了片刻心理斗争,喝了下去。 手中忽然多了一块油纸包着的蜜饯。 只见长情微微朝他笑,眉眼弯弯的,温和动人,安慰的对他说:“今日魔尊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嵩长书只觉心脏漏了一拍,什么蛊惑着他,他握着蜜饯,用力点头道:“弟子知晓。” 长情满意的看着他。 同时也有愧疚。 …… “青遥,你可知错?” 青遥懒洋洋涂完红色的蔻丹,吹了吹,对着燃烧的蜡烛摆手照了照,长睫垂下漫不经心道:“我错哪儿了?” “不可伤旁人,无可伤无辜。” “他无辜?”青遥气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顿时从中断成两截,漂亮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我又何其无辜!” “我只想拿回我那魂魄我错了吗!” 长情无言以对。 自从她情魄没有了,青遥的脾气越发古怪,到现在几乎是胀到了极点的泡沫,针尖麦芒扎上一扎就会爆炸。 她往前走,极力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遥满眼厌恶蔓延,后退了一步,“你滚,我不想看见你。恶心人的玩意。” 她步子一顿,眼里似乎有什么破碎,眸光暗淡了下来。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
第三章
神仙是不会做梦的,她们只会看到发生过去与无法改变的未来。 当她在一片昏暗中清醒,便知道自己身处过去之事当中。 她握了握手中轻盈的雪剑,那时她还露不出极度寒凉的神情,发挥不出雪剑最大的威力。 雪峰的枯树下,坐着一个黑衣少年郎,他身上有着浅浅的魔气围绕着他。 长情踩在软软的雪上,落下一个个鞋印。 她脚步很轻,也很慢,不知是真如此,还是不想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少年回过头,满眼邪气,他微微笑着,桀骜不驯,“师父终于来杀我了?” “我早已不是你师尊。” 她定定看着她,这个少年,俨然入了魔。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纤细的剑指向他的喉咙,目光寒寒,“将青遥还来。” 他没有怕的情绪,忧郁的坐在那儿,白雪落了他厚厚一层,似乎在想着什么,抬起头直直的看她,“师父,我可有青遥万分之一重要?” 她那时候怎么说来着? 九年前,她道心未稳,一心为取回青遥的情魄,几十年假意也早已变成了真意。 她平静与之对视,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青遥与你不同。” 他微微笑了,叹世间情之一字千万般苦难,终不得善果。 少年站起身,佛了佛身上的雪,下一瞬站在千里高空的云上。 手中挟持着一个晕过去的少女,下方无数空灵弟子被困在一个魔气编织的牢笼,他们哀嚎着,痛哭着,痛不欲生着。 “你自诩公正,公平,生命平等,强者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更为弱小的存在。”他眼底尽是嘲弄,手心慢慢收紧,少女痛苦的扭曲了小脸,喉咙发出了幼兽般的鸣叫。 长情瞳孔一缩。 少年恶狠狠威胁,“不准上前来,否则掐死她。” 她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当年把我捡回来,收我为徒时,我真以为你是真心想要对我好的,”他笑了两声,眼底冰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我体内的情魄啊。” 他自幼缺少一魄,痴傻到七岁,直到无意间青遥的情魄被他融入体内,那一天,长情如救世的仙女一般从天而降,将他带了回去。 教他习武练字,为他取名七安。 他当真以为,她是真心的。 她不愿杀了他,不愿再让他回到痴傻的时候,引魂灯隐世百年,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只要彻底爱上一个人,不属于自己的情魄就会跟在爱人身上,再用补魂草修复魂魄就可以了。 她费尽心思一边为他寻找爱人,一边寻找补魂草。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想欺如此大逆不道,离经叛道。 徒弟爱上师父,这可是千年来的不齿之事。 她抽了情魄,让他服用补魂草,几十年的爱早已刻如骨子里,下一秒,他依旧无可救药爱上了她。 无法接受几十年的好都是假的,他倒是要看看,那些话,那些好,真的是为了一个青遥可以演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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