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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公子(女尊)

时间:2023-11-13 13:10:02  状态:完结  作者:洛阳姑娘

  见我这般行径,松烟和入墨害怕地跪在地上,哭求道:“还请高媛息怒,郎君有身孕,经受不住啊!”

  你被我吓住,弱不禁风的身子颤个不停,仿佛中箭的小鹿。你本能护住小腹,雪白的肌肤划过一痕泪珠:“不,不要……”

  你的喉结被我咬破了,洒落鲜血一瓣,犹如雪色绢帛上的朱砂,说不出的媚艳。

  我阴鸷道:“我是畜生不假,但是天下人里,我只对你真心,你就得念我的好儿!”

  你又落了几滴清泪,濡湿了锦缎竹青广袖:“你有什么好儿?你只会欺负我……”

  我不敢动你身子旁的地方,伸手抓握住暗纹澜袍下的玉足。

  这是一双极美的脚。足呈弓形,雪腕瘦削,乍落入眼帘,很难让人相信是人间真实存在的尤物。偏偏足心还有一颗红痣,甚是勾人。

  因子嗣之故,你我分榻而眠。

  我换了睡裙,坐在桌案前批今日不曾批完的公文。

  忽有一抹碧色萦过,在十二扇的云母屏风前落下个残影儿。我一扔毛笔,厉声道:“谁?”

  “啊!”小郎君被吓得一怔,眉间委屈起来。他小步走来,手里端着花梨木云雕托盘,里头是剥好的龙眼,晶莹剔透,贴在冰上。

  这小郎君不配武器,不似刺客。他身穿松花缎锦袍,腰际束着绫带,显得纤腰一痕,惹人疼惜。小郎君青丝如墨,鬓若刀裁,髻上缠着一条墨绿丝绦,显然是精心妆扮过。

  我道:“你是谁?”

  小郎君捧着龙眼盈盈一拜:“奴才邹氏,是戚阁主选来侍奉高媛的。”

  老娘我正心里不痛快,他这么一来,岂不是撞在刀上?

  我继续批文书,头也不抬:“老娘忙着,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郎君眼眸含情,却不肯走:“高媛若是心烦,奴才便为高媛弹一曲评弹如何?奴才是苏州人,自小到大练了十年的评弹呢。还有这龙眼,是奴才亲手冻在冰里的,高媛尝尝。”

  我转身儿躺在墨玉单边木榻上,枕着半块貂龙皮,因身子斜倚的缘故,睡裙半敞,露出半截胸脯。小郎君见到女人丰满的胸脯,羞涩起来。我随口道:“我不听评弹,我要听数来宝(6),你会不会?不会就滚。”

  小郎君:“……”

  我眼眸微阖,也不正眼看他:“龙眼留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郎君:“……”

  烛影摇曳,也不知他哪来的胆量,竟小步走上前,把脸贴在我身前,娇声道:“奴才是来伺候高媛的,求高媛成全了奴才罢。”

  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我见到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我抬手将龙眼拂落在地,果子骨碌碌滚满檀红羊皮毯。我一脚将他踹出七尺远,怒道:“混账!你要干什么?给我滚!”

  老娘我宁肯自抚,也不与这等浪货云雨。后来我想起今日,觉得说自己说的话很像一个被调戏了的贞洁烈男,啼笑皆非。


第23章 徐鹤之

  入冬后,秋末辗转的残花逐渐掉落,枯萎在青石板间。锦鲤也不肯见人,一味躲懒,只见涟漪,不见斑斓。我是男儿,不便常常出门,闲来无事便坐在府邸东南角的小亭里,听外头的声音。

  有卖油娘走街串巷的叫卖声、骑驴过客的鞭打声、还有行路人的笑谈声。

  “听说了吗?‘银烛秋光’又写了一本侠客传记,正广为流传呢!我也要买本儿看看,岂料求不到书,有价无市啊。”

  “走走走,去书肆!掌柜倘若不卖给咱,就烧了她的店。那话怎么说来着?书无店砸!”

  我轻笑起来。这“银烛秋光”不是旁的,而是一个笔名。她什么都写,教坊司传唱的艳曲、天下兴亡的策论、侠客列传、市井话本……没有她不涉猎的。“银烛秋光”行文流畅,自成一格,写尽人间悲欢,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写的入木三分。每每出书,都使得鄞都“洛阳纸贵(1)”。

  也不知她是哪家神道,懂这么多道理,见过这么多人,去过天南地北,踏足大好河山。

  我取过银剪儿,为腹中孩子裁衣。松烟捧着针线匣子,含笑选出与布帛近色的丝线:“雀蓝好不好?郎君?还是水蓝更好?奴才看啊,郎君这一胎定是个姑娘,将来她封侯拜相,郎君可要跟着她受封诰命呢!”

  我抚摸布帛,轻声道:“其实,我也盼着是姑娘。不为别的,只是太心疼男儿了。无论乱世盛世,男儿都苦乐由人。”

  松烟颔首:“哎,何况女人是靠不住的,今儿宠这个,明儿宠那个,谁能护着谁一辈子?男人啊,就得有自己的孩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密密缝着小衣裳的袖管儿,叹道:“倘若是姑娘,莫要跟她娘一样性子孤拐又霸道才好。”

  松烟剥开蜜橘,递给我:“郎君性子好,小姐一定随郎君,不会霸道孤拐的。”

  我点点头,佐茶水配蜜橘:“我既怕这孩子太过纯善,受这世上的风刀霜剑;又怕这孩子像娘亲,睚眦必报,损了阴鸷,也损了自个儿一辈子。”

  恰在此时,亭廊外挂的纱幔映出一抹浅碧身影,我定睛一看,不是戚香鲤送来的邹小郎又是谁。

  因辰时风凉,邹小郎肩披麂皮灯笼绒边儿袄子,手中拢了个白瓷手炉,面孔有上过妆的痕迹。他一见我,颔首笑道:“哥哥。”

  这几日相处下来,邹小郎自诩是凌烟阁阁主送来的侧室,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止开了府中库房,选走不少头冠绸缎,还令小厮日日给他熬煮燕窝,滋补身子,略有不顺便辱骂下人,摔打家什。

  我看到他的身影,无端有些心酸,难道下半辈子,我便要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心酸之余,又有些怜悯。他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却嫁与一个从不怜香惜玉的女人,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我扶着有些酥软的腰,颔首客气道:“弟弟快坐。”

  邹小郎撩袍坐在我跟前:“时辰这么早,哥哥不歇着,怎么在这儿吹风?”

  我笑道:“整日在房中闷着,昏昏沉沉的,索性出来走走。”

  邹小郎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自顾自尝茶:“哥哥的肚子也有两三个月了吧?都显怀了。要弟弟说啊,哥哥可是有福之人!”

  我剥着一只枇杷:“弟弟这话什么意思?”

  邹小郎挑眉,清秀的眉眼漾出不屑之意:“我听说,哥哥是待过教坊司的人,也不知还是不是清白之身,或者……”他贴近些许,越发阴阳怪气,“哥哥都被女人玩弄烂了身子?难怪有这么浪的身段,把高媛的魂儿都勾走了。”

  我登时如坠冰窟。

  教坊司是我此生最不愿提及之处,他却这般说来取乐,如何不使我心如刀绞!

  入墨气哼哼走上前,抬手给了邹小郎一个耳光:“连主君都敢忤逆,你这贱夫不想活了!”

  我直视着他,心里且悲且叹:“你我都是可怜人,何必彼此为难呢?”

  “我是阁主送的人,你敢打我!”邹小郎动了气,肩头颤动,反手回了入墨的耳光。他将琉璃果盏和里头的蜜橘枇杷一并扫到地上,讽道,“什么主君!你主子还没有正经儿名分呢,你便叫起主君来了,吞了猫尿不成!哼!”

  我也不许他如此放肆,拍案道:“住口。”

  邹小郎又换了一副笑脸:“好哥哥,你别生气,弟弟替你教训奴才呢。这奴才胆子也太大了,莫不是陪哥哥待过教坊司,见识多了,心眼儿也大了?”

  亭里正唱着戏,我余光却看到你往这边走来,眉目冷漠。你穿着墨蓝暗纹琵琶袖长袄,前头一排鎏金宝相花子母扣,下头是鸦青妆花马面裙,肩上落着一只琥珀眼儿的猛禽。

  我见你面色不善,唯恐天下大乱,忙起身拦住:“寻筝……”

  仿佛是回想起方才的话,邹小郎有些害怕,轻唤道:“高媛。”

  你行云流水扶着我坐下,缚着银甲套的指尖落在我肩头,甚是冰冷。猛禽盘旋在亭廊中,长啸复长啸。你也不看邹小郎,只冷声命令身后的丫鬟:“把他发卖了。”

  邹小郎到底年轻,听说发卖,如遭雷劈。他哭着求饶,甚至搬出戚阁主来,只求你不要卖他。

  所谓发卖,便是把持有身契的男子卖给市井牙公,牙公再转手弻出,换得银两。鄞都城局势离乱,自由身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无依无靠的奴籍男子。

  情急之下,我握紧你的琵琶袖:“这小郎毕竟是阁主的人,你……”

  你冷笑,紫红的唇美得邪气:“今儿我不杀了他祭刀,就是看了你的颜面!”

  见你意决,两个丫鬟将邹小郎强行拖出去,哭喊声渐行渐远,亭内只余你我二人。你神色如常,从袖内取出肉干喂鹰,仿佛方才只是碾死一只蝼蚁。

  我劝道:“你是姑娘,何必与一介小郎君计较!倘若当真发卖了他,便毁他一世了!”

  你颇有兴致地抚弄鹰首翎羽,一条腿踩在绘彩瓷凳:“敢在我的院子里骂我的人,老娘卖他是天经地义。”

  我指尖发凉,心里道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由自主起身,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你。

  我们肌肤相贴有很多次,这却是我第一回 主动抱你。

  你比我高许多,我这样抱你,正好可以吻你的肩。鸮鹰见你不再抚它,振翅飞往远处。你是年轻的姑娘,胸脯高耸,腰肢挺拔,肌肤结实,骨肉匀称,充满野性的侵略感。

  我只是指尖轻颤,你却如惊弓之鸟一般握住我的手,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别放开我。”

  我踮脚,贴在你耳边轻道:“寻筝,我求你。”

  你紧紧攥住我手腕,试探着十指相扣,严丝缝合:“你求我什么,我都会答应,因为你是我的克星。”

  我心中忽然熨帖起来,胜蜜糖甜。我续道:“求你莫要发卖邹公子,只把他赶出府去,好不好?”沉吟须臾,我换了一种更加柔软的语气,“就当是给我们的孩子积德。”

  你应下我,令丫鬟将邹小郎送回凌烟阁,不至使他流落在外。邹小郎离开这里,我心底是有些欢喜的。此时此刻,即便你我之间没有爱,也开出许多说不出因由的情。

  我们相伴相依,相生相克。

  赋雪然又来寻我说话。他不擅针黹,却给我腹中孩子缝了个鹅黄虎头帽,老虎的两只眼睛是缝上去的墨玉髓,憨态可掬。

  我欢喜道:“来,尝尝这个,这是宋记的龙须酥。”

  赋雪然就着我的手咬了口龙须酥,很欢喜的模样,又俯身贴在我肚腹:“让我听听。”

  他身上没有寻常男子的花香,只有淡雅的皂香。今日赋雪然穿一袭水蓝云起亭台长袍,腰束墨绿缎带。让我想起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甚欣赏雪然的性情:聪慧通透,沉静豁达。他出身寒门,跟着姐姐活在纸醉金迷的鄞都,必然受到许多轻视。可赋雪然从不在意,他不难为旁人,也不难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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