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瑶也泪流满面,祈求道:“皎儿,别再继续犯错了……” “师娘。”鱼皎眼底泛着泪光,梗着脖子倔强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若得了双鱼神玉,我就有办法为你打造一具完整的躯体,你不是最喜欢骑马舞剑吗?等有了完整躯体你又可以回到从前!” “若是这些东西皆是你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换来,那我宁可余生如此!”杜雨瑶转头,对宋小河道:“宋姑娘,若他执意如此,我的确没有能力阻止,我将这最后一个灵器还给你,离开此地,日后与他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师娘……”鱼皎慌张地唤了一声。 宋小河的目光落在鱼皎身上,又转回杜雨瑶的面,道:“那便给我吧。” 杜雨瑶取出帕子擦了擦泪,然后捧着灵器朝宋小河走去。 她站在宋小河的身边,将灵器递还。 却在宋小河抬手接灵器的时候,她猛然出手,双手握住木刃,用力往自己心口捅去! 事发突然,宋小河原本注意力全在师父的灵器上,又被杜雨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用力将木剑往后抽。却不想她求死之心急切,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道,一时间没能让宋小河将木刃抽回去。 “师娘!!” 鱼皎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木刃刺入杜雨瑶心口的前一刻,忽然停住了。 沈溪山不知何时出的手,握在剑柄的前头,轻描淡写地遏制了杜雨瑶的力量,任凭她再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将木剑往前一寸。 宋小河趁机将木剑给扯了回来,虚惊一场让她出了一背的冷汗。 只听沈溪山语气淡漠道:“宋小河的剑不杀无罪之人,你若想死,可以来找我。” 杜雨瑶被力道冲了一下,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都怪我,我才是这一切的罪人!我本就是该死之人,皎儿自有聪颖无比,多少人参不透的千机古法他一看便懂,若非为了救我,皎儿也不会背上罪名叛逃千机,如今怕是早就成为名震四方的天才,而不是在四处为恶,走上残害无辜的道路!” “源头是我,我死了,他就会醒悟……” “路是他自己选的。”沈溪山不为所动,波澜不惊的眼眸扫了一下鱼皎,说道:“今日你就算是杀光了所有百姓,也难逃一劫,若你伤一人性命,我便就地裁决你,若你现在束手认降,就留你几日活命,押回仙盟候审,你自己选。” 鱼皎吓得浑身是汗,没了方才的锋利,语气添上几分央求,“我可以认罪伏法,不过我求你们将双鱼神玉借给我一用,只要给师娘一副完整的身躯,我便是死了也无妨。” “你没有第三选择。”沈溪山漠声道。 “皎儿,皎儿。”杜雨瑶喊道:“我不要双手双脚了,你快放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不行啊师娘,我还想再看你奔跑起来。”鱼皎哭着说。 那边两人正哭得可怜,这边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中年妇女,奔跑到宋小河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双膝重重落在地上,不停地朝宋小河磕头。 沈溪喊抬手,解了她的噤声咒。 “仙师,仙师!我知道你要将山上的宝贝给带走,但是能不能在带走之前再帮帮我?我儿,他才二十岁啊,正是年轻的时候,还未娶妻,他不该死啊——” 那中年妇女,正是先前在客栈门口炸糖糕,又在路上被撞翻了一桶冰的人。 她往前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宋小河的腿,哭着央求,“仙师,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日后一定会有好报,你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没有了儿子我可怎么活啊!” 宋小河偏头看着旁处,只留了个侧脸对着中年妇女。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痛了掌心,泛起生生的疼来。 双鱼神玉就在她身上,只要她点头,就能拿出来,解决这个女子的苦难。 沈溪山安静站在一旁,并未出口干预此事。 片刻后,宋小河说:“不行。” 中年妇女听到之后哭得更加厉害,脑袋不停往地上磕,一次比一次用力,几乎哭得喘不上气。 可不论怎么乞求,宋小河都未松口。 她道:“不行就是不行。此玉我们不但回收,还要将城中那些本就已经死去的人送入轮回。” 城中利用山上神力起死回生的,大多都是自己的爱人亲人,自然是听不得此话,旋即急眼,纷纷想冲上来与宋小河理论。 却又因为噤声咒与身边的傀人不敢随意动弹。 磕头许久的中年妇女声嘶力竭,仿佛知道宋小河不会改变主意,面上陡然浮现恨意,扑上来要撕咬她。 沈溪山一抬手,她便被金光打飞,倒在地上。 中年妇女爬起来,开始大声咒骂宋小河。 沈溪山想再次给她上噤声咒,却被宋小河的手挡了一下。 就听那女子如恶妇一般,坐在地上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先前我见你心善,还真以为你是个好人!他们说得对,你就是为了这山中的宝贝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好心,不过是借用一下你都不肯!你凭什么将这仙物据为己有?!你知道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吗?你凭什么剥夺我们与亲人再见面的权利!” “我不懂?”宋小河用力地咬了一下牙,一抬头,双目已是赤红一片。 她的目光滑过面前的每一个人,用缓慢的语速来掩饰话中的哽咽,“就在两个月前,养育我长大,陪伴我近二十年的师父亡故,我如何不懂失去至亲的痛苦?” “我身后的这座城,还有这块让你们再次与死去的亲人一起生活的神玉,都是我师父留下的东西,是留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带走?” 宋小河擦了一把泪,看向杜雨瑶,说:“你方才问我,是否能明白目睹亲人犯错的心情,我当然能明白,我知道师父犯了错,伤害了无辜之人。” 她声音拔高,每一个字都十分用力,“所以我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身体化作无数记忆碎片,从我指缝中流走,留不住分毫,可是这又如何呢?师父犯错,理应受罚,天下间所有人都是如此。” “师父不是例外,鱼皎也不会是。” 宋小河的眼睛还是湿润的,火把的光将她的黑眸映得明亮,衬出了坚韧二字。 “这城里的东西,我不仅要全部带走。”她冷然道:“就是你们用这块玉所‘复生’的人,我也要杀掉,一个不留。” “可都听清楚了?”沈溪山走到她边上,揩了几下她脸上的泪痕,转头对众人道:“若是再闹,人头落地我可不管。” 说完,他又对抱在一起哭的两人道:“鱼皎,若你现在认罪伏法,我倒是有方法帮你师娘恢复双手双脚。” 鱼皎惊喜地抬头,“当真?你说话可当真?” “我可是正派人物,岂能跟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一样?”沈溪山扬了下眉毛,说:“自然是说到做到。” 鱼皎吹了一哨,撤去了所有的傀人,而后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是为认罪。 百姓们没了生命威胁,纷纷开始跑回山林,逃离此处。 宋小河这才松泛下来,忙活了一夜,只感觉无比疲惫,想立即倒头睡过去。 沈溪山见她满脸倦怠,抬手往她脑门上抚了几把,说:“累了是吧?我背你回去,这城中的东西,明日叫仙盟派人来清点,到时候运回仙盟,全部存在你的名下,你随用随取,一个都不会少。” 宋小河点点头,趴在沈溪山宽阔的脊背上,让他背着自己。 回去的路上,宋小河打开了最后一个灵器。 崇嘉三年,七月初七。 我寻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山头,将这座城藏在山中,今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开启此城。 梁颂微,我要回去了,奔波这些年,我似乎也没做成什么事,那盏长生灯也不知有没有用,但我不能再四处游荡了,那些害你的人还没有得到报应,我不甘心。 虽然我现在对抗他们犹如蜉蝣撼树,不过我不会轻易放弃,哪怕耗费我十年二十年,我总会有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 届时我将揭穿那些恶人的嘴脸,让世人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的风雷咒。 最后,还是要对你说一声抱歉。 你生前,我不是懂事的弟弟,经常与你争执置气,让你为我兜底。 你死后,我却还是一事无成,既没有学会风雷咒,也无法为你报仇。 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梦中。 能让我再唤你一声,哥哥。 崇嘉三年,梁檀在山上留下了这座城,埋下了七个灵器,然后去了仙盟,上了沧海峰,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他收养了宋小河,日子才没那么难过了。 宋小河趴在沈溪山的背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灵器。 上面的泥土没有被擦干净,随着走路时的摇摆,在沈溪山的胸前蹭了不少泥巴。 沈溪山低头看了一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将灵器没收的冲动。 下山时,一只狐狸蹲坐在高高的树梢上往下眺望,背后是一轮皎白的圆月。 月明星稀,尘埃落定之后,风也变得柔和了。 仿佛在抚慰每一个在深夜难眠的伤心人。 沈溪山把宋小河背回客栈,才刚关上门,苏暮临破门而入,扬声喊:“小河大人!” 他回身瞪了一眼,吓得苏暮临立即缩起脖子。 然而为时已晚,宋小河已经被吵醒。 她从沈溪山背上滑下来,揉着眼睛,满脸的困意,“怎么了?” 苏暮临弱弱道:“你让我们抓的人,已经抓到了,在楼下的大堂里,我还带回了别的东西。” 宋小河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那下去看看。” 沈溪山拦了她一下,手覆在她的侧脸,用指腹摩挲着眼睛,“不累吗?先睡觉吧,明日再看。” “就现在吧。”宋小河有些羞赧,不习惯在旁人面前与沈溪山如此亲昵,她赶忙偏了偏头往前走了两步,清醒不少,“现在解决了,我睡得踏实。” 苏暮临也小声道:“我也觉得现在比较好,那关如萱……” “她怎么了?”宋小河边往外走边问。 “她快要死了。”苏暮临答。 客栈中点上了灯,一楼大堂明亮。 宋小河下了楼梯就看见钟浔元与关如萱被捆得结结实实,背靠背坐在地上。 边上还有一个吴智明。 桑悦跷着腿坐在桌子上,身边是濯雪。 见了宋小河,濯雪两三步跳到她身边,想顺着身子往上爬,被沈溪山一把提住,扔到了一旁。 钟浔元像是受了重伤,身上几乎全是血和爪痕,正低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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