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桑悦抓到的,宋小河心想。 走到近处,宋小河绕到另一边,关如萱抬头,与她对上视线。 宋小河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分明就这一会儿的时辰,关如萱竟然苍老得像是七八十岁,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双目也浑浊无比,浑然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清冷貌美。 “你……”她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擅用了神鬼铃。”桑悦将发辫捏在手里转,嘲笑道:“驱使神鬼铃需以阳寿为代价,驱使的魂魄越厉害,则换取的阳寿越多,她便是用神鬼铃驱使我和桑暮临,才耗尽了阳寿。” 宋小河发出疑问,“但是她的寿命有那么长吗?” 沈溪山解释道:“神鬼铃不会杀人,只会夺取寿命,看她的样子似乎被夺取了超过五十年的寿命,那么下一世下下一世,她都是早夭之人,直到偿清被夺取的寿命才能正常轮回。” “原来如此。”宋小河问关如萱,“你可能连着两三世都早死,你可后悔?” 关如萱此时情绪平淡,翻开眼皮看了她一下,道:“要杀要剐,尽快来,少废话。” 宋小河挠了挠脑袋,“你倒是挺硬气。” 沈溪山却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想得倒挺美,我们不会擅自给你定罪,明日会有人将你押回仙盟,连同你们关氏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查个清清楚楚,该有罪的,一个都跑不掉。” 此话戳中关如萱的软肋,她猛地挣动了一下,喊道:“杀了我!杀了……” 噤声咒一落,她再如何歇斯底里,都没有半点声音。 关如萱的疯狂挣扎惊动了钟浔元,他缓缓抬起头,嘴边全是血,被打得不轻。 钟浔元看了几人一眼,道:“鱼皎死了?” “他认罪了。”宋小河说:“你呢?你认不认罪?” “我这里只有输赢,没有什么认罪。”钟浔元有气无力道:“计划执行得不顺利,他们两个太蠢,才导致如今的败局。” “怎么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我只接手了后半段的计划。”钟浔元道:“前面的事,你得问吴智明。” 吴智明原本正装死,听到有人提了他的名字,吓得没忍住,浑身一抖。 苏暮临上前狠狠踹了两脚,“让你装!” 吴智明痛得大嚎,连连求饶,“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招!” 宋小河和沈溪山各自捞了个凳子坐下来,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吴智明道:“起初,是有人传信给我,说有机会杀死沈溪山,我将信将疑地回了信,对方给了我一个消息,我虽是散修,但前两年混得吃不上饭,大家族也看不上我,于是就跟着关氏后面捡掉下来的米粒儿吃,得了此阵之后,我立即献予关氏家主,家主就立即派人前去布阵。” “那消息,便是日晷神仪出现在酆都鬼蜮境内,关氏家主将消息传给了仙盟之内的关如萱,由她在里面引导,将消息递给了仙盟盟主。日晷神仪如此珍贵,必定会派出沈溪山带人前往回收,是以计划到了这里,便是一切顺利。” “沈溪山出发之后,关氏家主仍不太放心,陆续向其他仙门放出他行动的消息,因此沈溪山在路上颇为受阻,进了鬼蜮之后恐怕也不得安宁。” 沈溪山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对宋小河说:“当时爆发了很凶的内斗,我差点就死了呢。” 宋小河心想,这话我能信吗? 吴智明继续道:“当时也的确传出消息,说你葬身在鬼蜮之内,我们都以为此计成功,只是还未庆祝多久,你却又回来了。计划失败,若是顺藤摸瓜必定会追查到我和关如萱身上,于是我们便将那一段记忆抽取出来,封在灵石之中,由我埋在了此城边上的山里,如此一来,就算你们调取记忆抽查,也不会查出当时之事是我们所为。” “只不过我后来再来此处寻找,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才在此逗留多日,今夜山上迷阵破了之后我才找到那块灵石。” “难怪当时一提你埋在寿麟城的东西,你就如此慌张。”宋小河听完,心里憋着一股火,骂道:“心肠歹毒,卑鄙无耻。” 吴智明连忙磕头,“我已诚心悔改,也将事情全盘托出,还望各位大人念在我积极认错的份上,饶我一条性命!” “想都别想!”宋小河才没有那么傻,凶道:“你便是不说,抽取你的记忆也一样能知道!你死定了,等死吧你!” 吴智明吓得浑身发颤,打着哆嗦想要继续为自己求饶,得到的也是噤声咒一个。 “该你了。”宋小河道:“钟浔元。” 钟浔元垂着头,咳了几口血,慢慢说道:“一开始的计划,是要沈溪山破无情道,修为散去八成,不论如何埋伏都是死路一条,此事主要由关如萱来办,只是她太无能,浪费了许多时间也没能办成,最后无法,才有了这山上的一计。她说那阵法是高人给关氏的,在酆都鬼蜮锁住了你一次,同样会锁住你第二次,没想到竟失败了,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她。”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完全没了往日的神气,尤其是现在还受了重伤,说话都气若游丝。 宋小河听了这话,忽而偏头看了沈溪山一眼,意味不明。 沈溪山与她对视一眼,弯唇露出个灿烂的笑。 “好没用……”钟浔元喃喃道:“本想着做出一番大事,再回钟家扬眉吐气,让曾经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皆仰望我,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我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宋小河忍了忍,最终还是拍桌而起,气道:“你不是这样的结局还能是什么?当真以为肆意行恶就能被人仰慕了?我告诉你,这人界正道长存,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制裁你!” 钟浔元垂着头,没有接话,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自知有愧。 不过宋小河觉得是前者。 桑悦下手太重,快把人给打死了。 这时候沈溪山拿出一个药丸,抛给苏暮临,道:“别让他死了,得留他活口将孟观行的手臂还回去。” “孟师兄的手臂?”宋小河问:“什么意思?” “他摘了孟观行那条印着仙印的手臂装在自己身上。”沈溪山道。 “难怪我上回见他两只手的肤色不一样呢!原来如此。” 宋小河与桑悦和苏暮临道了别,随后追着沈溪山的脚步上了楼。 两间房门都开着,沈溪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脚一拐,就进了沈溪山的房中,反手将门给关上。 沈溪山正将外袍给脱了下来,随手扔到屏风上挂着,舒展筋骨。 宋小河走过去,他听见了脚步声,就转身来,顺势将走到面前的宋小河抱进了怀中,低声问:“是不是很累?要睡觉吗?” “倒也没有。”宋小河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听到他心腔传来的心跳,闷闷道:“怎么有那么多人想要害你?” 沈溪山笑:“或许我比较招人讨厌?” 宋小河说:“才不是。” 她以前从来不知,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只是因为那些天才不是出自自己家族或是仙门,就想方设法,百般迫害。 从前是她师伯,现在是小师弟。 猪油蒙了心,他们眼里只有家族的荣耀,没有人界的荣耀。 只在乎他们在人界的地位,不在乎人界在六界的地位。 宋小河觉得自己确实累了,她连一句愚蠢都不想再骂。 只是沈溪山的拥抱给了她十足的安慰,仿佛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不足为惧。 宋小河贪恋沉溺,用力汲取。 她抬起头,仰脸看着沈溪山,“究竟是什么高人给出的阵法,能让你差点折在酆都鬼蜮呀?” 沈溪山想了想,说:“其实方才吴智明的话中有一处地方说错了,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 “当初酆都鬼蜮的阵法,是用业火红莲作为压阵之物,才能将我的灵力尽封。而在我第一次去鬼蜮之前,业火红莲的力量没有得到压制,仅凭关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抵达红莲腹地,设下阵法,更别提以业火红莲压阵,所以当初在鬼蜮的阵法,不是关氏所布。” “或者说,不是凡间之人所布。” “难道想你折在人界的,不止凡人?那还有谁?魔族?妖族?” “天界之人。”沈溪山道。 宋小河惊愕地瞪大眼,“怎么会?” 沈溪山语气平静道:“有些蹊跷,我不细究,不代表没察觉。那阵法非凡人所能掌控是其一,当初进入鬼蜮,我知道其中地貌是因为我本就走过一遍,苏暮临知道,是因为他在里面生活多年,还有一人却也从头到尾都知道,这是为何?” 宋小河一怔,没答上话。 沈溪山继续道:“其二,当初在鬼国之中,良宵公主身边的那位国师,你可还记得?” 宋小河当然记得。 “其三,仙盟藏宝之处隐秘而牢固,你师父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取得日晷神仪?又是如何得知开启日晷神仪的办法?当日将你师父带进大殿之中的,并在最后把你师伯的魂魄从苏暮临体内抽出的,都是她。” “要知道这些事情,光是活得久可不够。” “你想说什么?快告诉我。”宋小河猜不透,急得直挠他手心。 “传闻天界有一神族,掌万象罗盘,算尽六界之事,拥有知晓过去,窥探将来之神法,被称为,卜算神法。” 沈溪山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的指关节,道:“而那个神族,便是步氏神族。” 宋小河心头大震,盯着他问: “你怀疑,是鸢姐计划了这一切?”
第110章 指天破誓沈溪山弃修无情道(一) “倒也不是。”沈溪山说:“不过是一些无凭无据的猜测罢了。” 步时鸢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目的,尚且无从得知。 但沈溪山知道她绝非那么简单的一个角色,至少她与宋小河的因缘不止这一世。 沈溪山敛了眸, 手臂一收, 将宋小河抱得更紧了。 “宋小河。”他语气里有一丝埋怨, “怎么那么多人跟你有因缘呢?” 与其他人相比, 他因日晷神仪的时光缝隙到宋小河六岁的那年结下的缘, 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沈溪山打小以来, 只有别人的年龄能走在他的前头, 其他任何事他都没有落后于人过。 只是缘分一词着实奇妙,非任何人能够掌控,就算是沈溪山有心, 也无法赶超在别人前头, 与宋小河缔结最重的羁绊。 而这些心思宋小河并不知道,也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 她在沈溪山怀中闷了一会儿, 抬起头之后脸颊红红的,清凌凌的眼眸全是笑, 有几分腼腆, “你是说……咱们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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