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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之摩拳擦掌。 二当家重重哼了声，下了哨塔。 他还没走下梯子，忙有人围上来问：“怎么样？！” “嗐，叫嚣着要破门呢。不过就是几个江湖人士，提了几把破剑就想砍门。” 寨民们哈哈大笑：“这不是硬把鸡蛋往石头上撞。” 二当家满不在乎：“当初的那只狐妖也跟来了，真不怕再被抓一次，嘁。” 他说到这里，想起旁边还站着位青衫男子。气质清雅，不像武林人士，亦看不出是人是妖。 无所谓了，就算是妖又能如何，他们又不是没有围猎过妖。 温寨主宽慈仁善，但在对外上却有铁血手腕，自从他做了寨主，日子一天好多一天。 今日这事，寨主甚至都不想露面，可见不足为惧。 “无所谓了，他们叫不开门自会走的。” 既然二当家这么说，众半妖也就放心，三三两两聊起天来。 “她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寨主夫人不当，非要跟外头那些人啊妖的混。也不知道咋想的，唉……” “离了她，咱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要是安分点，现在日子不知有多好。咱们寨主对她，那叫一个用情至深嘞。” “是啊，一年多了，你们可曾见有哪个女的近得寨主身了？” “我要是她呀，都不好意思回来。” 二当家的急忙去报寨主，却未见到温源。 “寨主呢？” 侍从正在书房收拾笔墨，神色紧绷着，小声回答：“在里屋呢，劝二当家的别去讨嫌。” 温寨主现在心情不好。 一直以来，谁也没敢在他面前提苏缈，谁知今日她却自找上门来。 可该提还是得提，二当家的小心翼翼地站到里屋门口。 “寨主啊，她虽破不了寨门，但她惯来脾气硬，只怕日后隔三差五要来叫门一次。长此下去，只恐扰我人心。还望寨主当断则断，除了她这后患！” 半晌，里头应了句“我会考虑”。 这还考虑什么啊，二当家心头不爽却又不敢多言，只好悻悻离开。 屋中昏暗，只点了一只蜡烛。 烛光映照处，手掌抚摸过大红的喜服，温源的眼睛如这喜服一般的红。 喜服之上，放着两半玉扳指。 而两半玉扳指的旁边，还放着两半鳞片。漆黑的鳞片倒映着烛火的光，闪烁如他潮湿的眼。 这是他当初生剥下来，做给她的护心镜。流了好多血，伤口足两月才好。 却被斩断、遗弃在那脏兮兮的山洞里。 温源闭眼，深吸口气，抚摸着喜服的手突然攥成拳头。熨烫得平平整整的喜服，忽然间扯出条条皱纹。 既然要回来，为何还不肯乖乖低头。
第88章 再回长佑二 云开, 日出。 半炷香的时间，眨眼就到。 苏缈将双剑握在手中，交代几人道：“门破之后, 我一人进去就是。寨子里三步一机关, 你们去了我反而分心。” 秦少和捋捋胡须：“既如此，门便由为师来破。” 雁山一门同往，自不是来观战的。由他们来破门，苏缈也好省省力气。 那寨门两丈之高，千斤重量, 刀砍不动, 斧凿不开，只有妖力可能撼动。但如今看来, 内功或也可行。 几人正做准备，宋林风忽然瞪眼, 指向上方：“你们快看，他们要放箭！” 但见两边哨塔各站上去六人，手里拿的都是千机弩。日光倾泻而下，尖锐的箭头闪着幽蓝的光。 是毒。 所谓百人之堡，千人不可攻。对方占尽地利, 想靠他们几个破防, 岂有那么容易。 苏缈记得，先前寨子里用的是普通弓箭。看来, 这一年间, 长佑寨财力见长, 竟有钱置换更好的兵器。 弓箭的速度尚且不好躲避, 更遑论强弩。 她心里咯噔了下——温源呵，他果真是个好寨主。 香烧过半。 二当家的再次登上哨塔, 朝下头啐了一口。 “哟，这半炷香的时间也到了，怎不见你破门。寨主发了话，开门可以，进来也可以，但——活的不行。” 随即冷笑，把手一压，“放箭！” 十二支弩箭，齐刷刷朝苏缈射去。 苏缈本想着宽限片刻，不料对方毫不领情，竟一个字都不容她讲。 这箭又急又密，骤雨一般催人性命。若想活命，朝后躲避尚有一线生机。 可苏缈没躲。 她也没被扎成筛子。 但见她使双剑横扫，剑风之势如蛟龙腾空，对冲而去。 密集弩箭惨遭拦腰截停，承受不住巨浪一般的阻力，顷刻间咔嚓破开，碎成满地木屑残渣。 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二当家勾起的嘴角陡然垂下，继而是满脸惊恐。这不可能啊，这么强的妖力不可能从一个半妖身上迸发出来！ 不止他懵，自己人也懵了。 就算是秦少和，也不可能接下这么多的弩箭。 就算是玬珠，也不能够把箭碎成渣滓。 然而对苏缈而言，真气与妖力并用，再多一倍的弩箭，也绝无一支能完好落地。 “再放！”二当家拍栏大怒，“老子不信这个邪！” 又十二支箭破空而下。 苏缈眉尾一挑，再次横剑扫荡，诸多弩箭一支不留。地上密密闪着光，是淬过毒的箭头倒映出的日光。 如此一番大动，她竟半点气也未喘，仰头笑问：“你们温寨主备了多少弩箭，都拿出来试试。” 苏缈站在下头，轻勾起的唇角挂着一丝轻松。 二当家心里发慌。 他终于发现情况没那么简单，忙一把推开旁的人：“还不快去报给寨主！” 别说将她乱箭射死，乱箭自己先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苏缈本来就强，以往寨子里打得过她的唯有寨主。这个局面，只怕也只有寨主应付得下。 弩箭先别往下浪费了，那东西老贵，既不好买又不好做，上头淬点儿毒也不容易。 眨眼的工夫就被她粉碎二十多支，箭头都没得捡。 二当家的肉痛得很啊。 见对方懵圈儿当中，苏缈回头道：“趁现在，劳烦师父了。” 秦少和便步上前来，当仁不让。 陈慕之紧随其后：“还有我！” 樊音曾书阳跟了上来。 宋林风：“我也可以！” 二当家的见那群人类竟上了前，更懵圈儿。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类，居然敢往半妖窝里凑。 这是想干什么？ 但见当中瘦猴一样的老头走到门前，马步稳稳扎下，缓缓抬起双手，而后猛然一击—— “咚！”大门受到猛烈一击。 高高的哨塔受到牵连，突然一阵狂摇，宛如遭遇了天崩地裂。 那一晃过后，紧接着又是一道猛击，震动得寨门与哨塔如遭巨浪拍打，隐约有倾覆架势。 哨塔上的半妖面如土色，吓得死死抓住栏杆。 “放箭！快放箭！射死那几个狗|日|的！” 寨门前，雁山四人，青崖一人，汇聚起磅礴内力，一掌接一掌拍在铸铁的寨门上。 上中下三道铁门栓，不堪重击，眼看着就要断裂。 弓弩手们却偏偏倒倒，若不抓着栏杆早已被抖落下去，谈何放箭。 强大的内功，可断水崩山。秦少和最后一记断崖掌拍在门上，闻听一声巨响，三根门栓齐齐断掉。 门，就这么开了。 “嘶……哈……”老头抱着手，当场原地跳脚，痛得面如猪肝。手肿了，它肿了！ 众人嘴角狠抽：“……” 苏缈噗嗤一笑：“谢过师父。”随即把剑一扫，以强风推开门扇，“我去了。各位你们退远一些，千万小心。” 众人听劝，忙牵着马车退后三丈。 玬珠小声地问：“阿青啊，我们也去吧。当初姐姐遭遇不公，也有咱俩的原因。” 妖皇立在原地，却是一步未挪，神色亦无甚变化。 玬珠有些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就这么放心她？” 他许是觉得聒噪，转身上了车去，飘然丢出一句：“仇，得自己去报，方才痛快。” 玬珠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撩开车帘：“喂，你……” “自有我来兜底。”对方话毕，闭目养神，依然是半点不急。 玬珠无语，却又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气呼呼地撒开帘子：“哼！” 温源弗一从屋里出来，便一眼看见寨门被强力撞开。门洞前站着个女子，她侧着身子对谁笑了下，眉眼弯弯，开怀得很。 继而她转回脸来，那笑，便骤然消散了。 温源脚步顿住，心跳也顿住了。 那女子一袭青蓝衣裳，踩着一双白靴，昂首阔步穿过门洞。 她还是那么高挑，却不再那么瘦削。肉也长了，衣也换了，一头长发黑亮浓密，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只是，她手中提着两把剑，白净如骨，往外散发着浓重剑意。使得她的那份漂亮，像冬日的冰棱。 苏缈就这么迈着大步进来了。 “快，机关！”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寨内终于反应过来，一瞬间天上地下暗器横飞，陷阱全数启动。 “嗖——嗖——” 苏缈面不改色，一一接招。不管是熟悉的还是新添的，四方八面的机关，应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她的闯入使得寨中大乱，惊叫四起。没人想得到，有一日寨门会破，有一日机关会招架不住。 苏缈对长佑寨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些机关，十个有八个她亲自操作过。甚至其中的几个，还是她亲自设计、安置上去的。 想用机关拦她，断无这个可能。 二当家大惊失色，匆忙大喊：“还不快些结阵，速速将叛贼拿下！” 结阵？ 苏缈虽懂机关，阵法却未听说过。 她顿住脚步，感觉到四周有浓重杀意压向自己。密密麻麻的寨民们相继跑动起来，看得她眼花缭乱。 虽对此一窍不通，但她忽然感觉到很强的威胁。 备战多时的寨民们迅速布阵，而后刀枪铁锤，斧钺钩叉自四面八方朝她扑杀过来。 对方不仅有阵法御敌，更有妖力配合。虽这些萤火之光不比她妖力强盛，但这么多寨民若配合得当，必能当场毙她性命！ 狂风割面，发丝撩飞，强劲的杀气逼得苏缈睁不开眼。她却不能有一丝错漏，否则便要命丧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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