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草趁此机会终于杀出重围,在茫茫夜幕中奔逃而去。 花解忧真的信守承诺,为谷小草掩护到了最后,他用花的温柔包裹了森然杀意,给执法官以致命一击,又以沉默的灰烬送行,陪她一路到雪山,自此人间不见。 一轮孤月照彻大地,谷小草向着大雪山的方向狂奔。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玉人,风从耳边过,月自影中留,玉色沁凉,心底的温度仿佛随之玉化、冰冷,沉入了五味杂陈的无尽汪洋。 无论如何,她从来没有想过花解忧会死。 这死亡来临的太仓促,来不及道别,亦是来不及痛彻,谷小草感觉心里似是缺了一块,似是对他亏欠良多,又说不清道不明该弥补些什么。 …… 跑着跑着,谷小草感觉手上触感有些不对,原先的寒凉渐渐回暖,她不敢低头看,怕是错觉,直到那人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 “喂,谷小草。” 熟悉却虚弱的声音响起。 谷小草鼓足勇气低头,怀中玉人又成了真人,花解忧还像以前一样笑着,透着一肚子坏水儿,眼神都仿佛带着黏糊糊的丝儿。 他睇着谷小草,似是观察对方有没有生气:“你是不是以为我死啦?给我看看你有没有为我哭?” 花解忧借如今依偎在谷小草怀中的姿势,凑的很近,呼吸的温度尚暖。 谷小草面部表情逐渐崩坏,一松手,花解忧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谷小草瞪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解忧无辜地眨眨眼睛:“嗯——因为我是猫呀,猫有九条命。” 谷小草拳头硬了,怒声道:“你给我说正经的。” 花解忧只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筋骨,一手抓住谷小草十指相扣,他在前走,却把手攥的死紧,谷小草想挣都没挣开,她骤悲骤喜、神思恍惚,只好由他去了。 “你不是还得劫法场吗?别误了时辰。先赶路,咱们边走,我边给你解释。” 浣花宗有一门秘术唤作点解术,凡炼此门功法便可任选人体七窍之一,传渡生魂。 当初造化塔中,花解忧对谷小草说一半藏一半,其实点解术不仅能救人,更能吸收他人生魂,将对方的生命力化为已用。 怪不得能死而复生,也就是说花解忧只要用该功法杀一个同门,他本人便能多一条命。当初一整层的浣花弟子命丧他手,花解忧何止有九条命。 花解忧遗憾:“可惜这吸收生魂的功法,只能作用于拥有玉身的修士。” 谷小草终于知道当初造化塔中,花解忧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对此人的心狠手辣心生寒意,却又因潋滟芳华楼下花解忧舍命相救,感觉很矛盾,觉得自己欠了人情,也就没立场指责此事。 最终只是说:“花万仪整日挂在嘴边的浣花血案果然是你做的,还赖在元宝派头上。你当初救我出塔,便是打着叫我和巫娆替你背锅的主意吧?” 花解忧笑了笑,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奇怪我们浣花如何没有师叔师伯吗?花万仪的同辈皆命丧于她手。” “浣花弱肉强食,此事上行下效,怨不得我。” “再说花万仪未必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她只是要找个由头找元宝派麻烦,没了所谓的浣花宗血案,也还有别的理由。” …… 大雪山脚下。 天光还未曾破晓,捻尘缘便已经将灭花拍醒,收拾起行囊。 凌晨时分夜色比前半夜更深浓,灭花睡得正香被硬叫起来,迷迷糊糊地,连眼都睁不开。他不由抱怨道:“咱们就不能等天亮些许再走吗?” 捻尘缘回答:“现在才是人瞌睡最沉的时候,宜刺杀。” 两人收拾停当,走出了破风撒气的猎人小屋。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清晨雾气很大,捻尘缘在前领路,灭花凭本能眯着眼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忽地,灭花撞上了身前人的背。 “怎么了,怎么了?” “前面有东西。” “又是狼来了?” 灭花瞌睡都给吓飞了,他躲在捻尘缘背后向前望去,远处的白雾中果然有两个越走越近的黑影。 灭花独自念叨:“这还能用两条腿走路呢?不是狼,是熊吧?” 双方都在谨慎靠近。 忽然,对面抛出一道明光符,四周顿时大亮。这下他们终于看清彼此,对面原来是谷小草和花解忧。 谷小草看到捻尘缘和灭花,大老远就挥手喊起来:“灭花师弟,你怎么在这儿?我们还以为对面是两头熊,想用强光把它们吓跑。”
第七十一章 [V] 大雪山顶。 卓卓选在此地扎营,自有几分道理。这山顶上四面孤峭,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披银被、天阔云高,亦难躲藏。 执法堂的人在山顶欢饮达旦、兴尽而眠,除了轮值巡逻的仙官之外,果然都睡得如同死狗一般,哪怕巡逻的几位不能睡,却也掩不料浓浓的困倦之意。 卯时正。 巡逻队在帐篷间来回走动,数位执法仙官正在鸡啄米一般,一边走一边哈欠连天,唯有缀在队伍最后的那位执法仙官,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忽地,前面仙官感觉一双手勒紧了脖子,睁眼扭头却是昨晚刚认得的好兄弟,他察觉不对刚要呼喊示警,对方手劲一紧,颈椎骨发出轻微咔嚓声,掩盖在踏过雪地的脚步声中。 风吹过队伍最后这位仙官的面纱,露出一张俊秀面嫩的娃娃脸。 胡拉拉在心中默默计数,一位。 于此同时,昏倒在地的仙官,被一双无形的手拖行,消失在雪地中央一间帐篷里。 巫娆熟练地将这仙官五花大绑,放在另一个难兄难弟旁边。干完活,他打了个响指,又是一张隐身符无风自燃,见自己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巫娆这才匆匆出门而去。 胡拉拉和巫娆配合默契、如法炮制,巡逻队的人一个又一个飞快消失。 只剩下领头的仙官还在巡逻,雪被踩的咯吱作响,胡拉拉就跟在他身后,第六感让这人觉得不太对劲,他猛地一个回头,愣了。 身后除了胡拉拉一个人都没有。 他下意识问身后的同伴:“人呢?” 胡拉拉掩不住内心得意之情,摘下黑纱眉眼弯弯笑,避而不答反问道。 “你觉得你见过我吗?” 头领又是一愣:“好,好像有点面生,但是你今天晚上还请我喝酒——”他似是终于转过弯来,执法堂或许混进了生人,目露震惊之色,背后却骤遭重击。 巫娆出手利落劈晕了最后一个仙官,丢进帐篷里。 胡拉拉和巫娆出手的同时,元宝派的其他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招。 蒋由和陆仁的帐篷前,雪地里的一个小雪包悄悄的试探性的蠕动了一下,然而看守的仙官却正打瞌睡,一点都没发现。 小雪包发现坐在门口的仙官没反应,愈发猖狂,它缓缓蠕动到此人身边,猛然一下从雪地中弹跳起来,糊在了这人脸上。 这只奇怪的雪团子看上去隔音性能良好,仙官在雪地挣扎,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因为窒息精疲力竭的昏了过去。 蒋由和陆仁从帐篷中溜出来,见到蒋由,雪团子扑在他怀里,开心的唧唧叫了两声,蒋由连忙压低声喊嘘,温柔地揉了揉它。 这小雪团正是蒋由饲喂的鸾云,当初蒋由被执法堂带走,怕鸾云无人喂养饿死,这才一并带来放在储物芥子里,没想到竟歪打正着派上用场。 如此这般,元宝派弟子们逐渐都从帐篷里偷偷溜了出来,他们站在雪地里,围着胡拉拉和巫娆安静的聚在一起。 蒋由打开储物芥子,一堆白色的鸾云蹦跳出来,它们努力的挤压黏着着自己,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空心大球,鸾云们贴心的将白球打开可供一人钻进去的圆形门洞。 元宝派弟子无声而迅速的进入云球。 胡拉拉欣慰传音道:“不知不觉,原来你养的鸾云生了那么多宝宝吗?” 蒋由摸了摸暖噗噗的小雪团,温言笑答道:“白色系的怀孕不多,我只好连夜喂了它们催产饲料,好在成果喜人。” 待到元宝派的人都钻进白球之后,鸾云们带着“乘客”缓缓地向悬崖边蹦去。 鸾云飞不高,不可能像仙鹤和飞舟一样带众人回元宝派,但是它们却可以充当降落伞,带着元宝派门人从大雪山之巅滑翔到山脚处,然后再另做打算。 鸾云已至崖边,轻轻一跃向下便是海阔天空。 不料却触碰到一处无形的禁制,被撞的向后弹跳,白球内的人也如同坐了一次疯马拉的车一般,被颠的七荤八素。 陆仁这几日舟车劳顿已是十分难耐,此刻脸绿了白,白了绿,他一个劲儿扯着蒋由袖子狰狞道:“师兄,你这鸾云行不行啊!” 其实胃里正翻江倒海,但陆仁支支吾吾了许久,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吐”字。 蒋由一针见血:“你是不是要吐了?” 周围几个同门师兄弟闻言,都忍不住离他一丈远,生怕被吐到身上。 唯有蒋由还不嫌弃,愿意揽着扶着小师弟。但蒋由自己脸色也不太好,他是最能直观感受到鸾云状态的人,这些紧紧粘在一起的小毛球才真是快撑不住了。 蒋由只好扭头对胡拉拉道:“鸾云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禁制挡住,看来情况有变。” 果不其然,蒋由话音刚落,鸾云集结出来的白球便崩溃了。 元宝派的弟子们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一群云朵状的毛球球围在蒋由旁边发出疼痛的唧唧声,陆仁终于忍不住还是哇的一声吐在地上,吐完了后盯着地面脸色大变。 他冲着那些凑过来的毛球直喊:“卧槽?你们不准吃我的呕吐物啊!” 蒋由抓起几只毛球往芥子里塞去:“你别嚎了,发挥点应有的作用行吗?替我也干点活。” 陆仁掏出灵泉水漱口,嘴上含混不清道:“这玩意还能要?你别捏了,那个毛球上沾了,沾了——脏东西啊!” 场面可谓是乱了套。 巫娆与胡拉拉站稳身形,发现山顶的帐篷都没了,环顾山顶,白雾茫茫、万籁无声,也不知执法堂的人去了何处。 空旷的雪地中,白雾渐散尽。 这时众人才见周围站满了绛衣黑纱的执法仙官,彤云压境一般,一个个严阵以待、杀气腾腾,并不似此前瞌睡连连的模样。 暗道不妙,巫娆和胡拉拉打了个眉眼官司。 卓卓从人群中“分花拂柳”般走来,气定神闲讽刺道:“胡掌门,没想到您先前腰酸腿疼,一股脑儿的闹着要休息。如今却恢复的那么快,不仅返老还童,还愿意和巫仙君夜半三更带着弟子出门散步,真是好精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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