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忧不信:“都烧了?一本没剩?再者说了,我可听说起火的是某处客人的包厢,谁家拍卖行会把这种见不得光的册子放到客人包厢里头去啊?” 方管事苦着脸:“是。这就是上一任留下的烂账了,花掌门把那管事关在地牢审过,可他临死脑子都是糊涂的,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买卖册被丢去客人包厢烧了。” 买卖册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还莫名其妙被烧毁,这里头自然有问题。 谷小草和花解忧对视一眼,看来背后之人做一步算十步,猜到可能有今天这出了? 忽然,方管事一拍脑门:“对了,花掌门查过放火的事情,说都是元宝派闹得,上一任管事也给搜过魂,那册子保不齐就是元宝派故意——” “不可能。” 谷小草忽然出言打断,惹得管事惊讶看了她一眼。 谷小草又道:“管事,你可能不认得我,我就是元宝派的人,当初放火的是我师尊巫娆,如果元宝派知道你们鬼市买卖册内情,今天也不会走这一遭了。” 元宝派的人?师尊巫娆? 管事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跟自己说话的人,应该是元宝派仅剩的那位入了魔的姑奶奶——谷小草。 他也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传说中的女煞星,一时间脸都白了两度。 过了会儿,管事小心翼翼撩了一眼谷小草,弱着声气试探性问道。 “谷仙子,您看您也说了,当初放火的不是您本人,而是您那位师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瞧这话说的,简直是在谷小草逆鳞上蹦迪。 怕谷小草暴起,不等管事继续说下去,花解忧便立刻打断了他:“哪来的误会,元宝派你就别提了,背后放火烧掉那些册子的人心里有鬼,可能跟元宝派有不共戴天之仇。” 花解忧抿了一口茶,想到虽然买卖册等记录都没有了,但至少两人查的方向没有错,当初昆吾境那场鬼市拍卖会里面有问题。 他问道:“那次拍卖会就没有任何文字记录留下来吗?” 管事被他提醒,一拍脑门:“对了,是有样东西没和买卖册放在一块儿,可是这份文件跟拍卖会没什么关系。” 管事从袖中摸了又摸,终于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乌黑色沉香木匣子。 随着灵气催动,匣子跳到地上扭了扭,砰的一声宛如爆米花一样炸开,各种大小的抽屉堆在一起哐啷乱响,最终变成了一个顶到屋顶的巨大档案柜。 有几只抽屉弹出来,里面爆满的文件雪片一样掉了一地。 管事哎呦哎呦叫着,满头大汗弯腰捡着各类纸张,花解忧见他捡的太慢,忍不住也加入进去,没过一会儿四只手旁边又多了两只帮忙的。 谷小草一边捡,一边念。 “冥海宗贺鬼市百年函。” “乙未腊月温暖冬日拍卖会企划书。” “仙历辛丑年财报。” 念诵声骤止,谷小草拿着一封微泛黄的信纸怔然,她缓缓直起身,看着纸上那熟悉的笔迹,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压在心底轻声念,仿若怕惊扰了此一刻清明梦。 “元、元宝派,为爱徒求剑书。” …… 记忆好像穿越亘久的时光,来到百年前。那时,她初入元宝派,刚习得一些粗浅剑术,却不知天高地厚,吵着闹着要学御剑飞行。 修士御剑飞行所用的剑必须得是灵剑,否则就无法用灵气催动、飞不起来,一把灵剑少说要三百余块灵石,多则上千上万。 但是那时候元宝派还很穷,谷小草平时练习用的“佩剑”仅为一根从妙缘峰顶摘下的桃树枝。 那时候,她万分眼馋陆仁那把花里胡哨拿宝石镶嵌的灵剑,做梦说梦话都是灵剑。 谁料巫娆不肯给她买剑,还要刻薄几句。 “小草,为师一早就见你今日眼睛位置不太对,怎么长得比头顶还高啦?” “还没学会走,就想学飞啊,也不怕跌死。” “啧,一把剑大几百的灵石,小家雀子要上天,你想的美呀。” 气的谷小草跟他定了赌约,一年后两人将于妙缘峰许愿树下对战,她要是能在巫娆手下走过百招,就能得到一把灵剑。谷小草那时不知深浅,还以为这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本是个小乞丐,也不知道生辰在何时,便把进入元宝派的那天当成生日来过,两人的这场比试就定在生日当天举办。 当时,她数度险些被巫娆打下台去,却咬牙强撑下来,浑身上下一片青紫,最后走满了一百招的时候,谷小草当场欢呼起来,还暗自笑巫娆实力也不过如此。 其实巫娆当初肯定是放了水,见到这信后两相印证,谷小草才知他不光在比试暗中放水,更是早在自己生日前数月便备好了这把剑。 这封信上的内容,其实是巫娆催促鬼市快点发货,上面写着。 “鬼市管事台鉴,即请商祺。元宝派请托线上卖师,凭吾本人所制道符千张,换购得桃月拍品道黄秘境印雪灵剑一柄,符箓已汇至玄天票号账上。因爱徒谷小草正庆在即,万望发货从速,并颁海涵。” 原来巫娆一笔又一笔瞒着她画符箓,日积月攒,强忍着灵气溃散之苦,耗费时间精力,只为了替小徒弟换一把合适的灵剑。 那字字句句殷切,看在眼中力抵千钧。 那时候啊,多么可惜。她年少不懂事,他又历经沧桑处世淡漠。 谷小草拿到灵剑后,还得意洋洋在巫娆眼前乱挥:“你输给我的这把剑真不错,灵巧轻便,我使起来手感很舒服。你从哪儿卖得呀?铸剑师是谁?有没有给剑赐名字?” 犹记当时巫娆似是想笑,但最终撇过头去,清冷淡然道:“这剑从山下地摊儿上买的,对方急着卖,出血大甩卖一百灵石。” “至于名字,这剑没什么来历,材质也很普通,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无名剑。” 此时见信才知,原来无名剑叫做印雪。 印雪。 雪花本来是清冷无根的东西,落在何处都将不着痕迹的消融,但此时这片“雪”却似烧红的烙铁一样印在心中,引起绵长怅惘的刺痛难当。 “这位——谷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这信有何不妥之处?” 那方管事看出谷小草神色不对劲,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看到一封元宝派寄来的信,读得有些恍神了,这信能给我收着吗?” 管事自然点头应好,谷小草将无限心事敛藏,那封信也随之被她收入芥子中:“咱们继续找吧。” 花解忧将谷小草的种种情态看在眼中,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默默整理好最后一沓书信,放在管事怀中,顺道若无其事岔开话题:“你想给我们看的文件到底在哪里?” 无数抽屉从上到下开合,碰撞着吵吵闹闹,好像许多开壳吐沙的蛤蜊一样。 “我找找,我找找,啊,花爷,在这儿。” 方管事指挥下,一本轻薄的小册子从抽屉里飞出,落在花解忧手中。 “当时花掌门嘱托咱鬼市的人手替她盯着仙人墓门口,把进去的修士用回影石拍过,再拿画像誊抄记录下来,若是有名有姓便在旁边批注好。” “当初那回影石和买卖册放在一起,都被烧没了。估计那毁册子的人也没想到,管事手里还另有一本画册,因为还在记录批注名姓,未来得及收起来。” 谷小草拿过画册,哗啦啦翻动。 忽然她目光停在一页上,喃喃低语:“这人好眼熟,似乎是那个在仙人墓通关莲台出现后,因为抢大□□化作水汽蒸发的散修?” 她看到批注处,瞳孔皱缩。 上面写着:“散修万川,寒山境天上京人士,其母病重,为求魂生丹,蒲月九日卯时随卓卓入仙人墓。” 原来万川是卓卓雇来探仙人墓的助手? 这个万川既是因母亲病重,求取玄天宗魂生丹治病,才被卓卓雇佣。当时怎么可能对秘境中只能增长修为的大□□感兴趣? 就算是假定他见钱眼开也讲不通啊。 魂生丹在卓卓手中,他只要按部就班听从玄天宗吩咐就能拿到,没必要轻举妄动去抢大□□吧? 难道他是卓卓的安排用来试探陷阱的炮灰?可卓卓自己手里有槐阴丹,用得着他探路吗? 谷小草实在想不通,各种五花八门的想法都冒出来—— 难不成众人所目睹抢大□□的散修并非本人?销毁买卖册的莫非正是与这散修有关?还是说仙人墓内莲台有问题,这散修没死,只是配合卓卓演戏夺宝? 就在谷小草思绪天马行空之际,花解忧面色突变。 他猛然一掌向前挥出,包厢移门被瞬间击碎。门后的人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倒坐在地上,此处竟是隔墙有耳,有人躲在门外偷听。 花解忧一把制住那偷听之人,惊怒不定道:“花忘尘?怎么是你?” 谷小草这才看清此人面庞,不由有些愕然。 这位花忘尘,正是谷物夫妇还未解绑前,雇佣捻尘缘去东海回影石录像,后来又在山下醉云阁找上门来的那位浣花女修。 当初花忘尘宣称喜欢她和巫娆两人,他们师徒身份也是变相被此人曝光的。
第八十五章 [V] 花忘尘眼中倒映出花解忧放大的身影,飞速生长的藤蔓紧随而至将她紧紧勒倒在地,她双手下意识扯住脖颈处的藤条,脸色因为窒息涨得通红发紫。 “别杀我。”她嘶哑着嗓子,唇中勉力吐出破碎断续的字句:“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万川在哪里。” 藤条敞开口子,花忘尘咳嗽不停,连忙抚着胸口深吸数口气,这才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海棠藤蔓并未解除捆扎在花忘尘四肢上的束缚,将其一路拖行至众人面前。 花解忧厉声审问道:“先不急着说什么万川。你是如何知晓我二人行踪的?鬼鬼祟祟躲在门后想要做什么” 花忘尘委顿在地,像个被人拔了毛的鹌鹑,看起来兴不起任何反抗之心,这样羸弱的模样,更显得她跑来偷听的举动就像失了智,完全是冲动导致的笑话。 只见她低着头声如蚊讷:“我藏在门后,其实是想——” 这时,花忘尘猛然抬头,眼球暴突,唇角挂着神经质的笑容。 那一瞬间,众人周围的灵气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不好,她要自爆!” 三人都意识到危险降临,可惜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阻止。 □□的灵气几乎要撕裂扭曲空间。 嘭的一声巨响,谷小草感觉自己猝不及防跌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里,周围触感湿润Q弹,她还闻到一点淡淡的土腥味。 睁眼一看,某种砖红色伞状物,将她连同花解忧等人一起托在中央,谷小草戳了戳身下软软的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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