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这条规定,进入月停城的妖需得购买幻形符,任何暴露出妖态的妖类将失去自由,可被人类随意驱使,打杀。 殷函孟招揽了很多符修,都在月停城中央的那座最高的楼中,扇河知道他们想找的是什么。 “他们本来要找的是小海神。”扇河说到这里顿了顿。 “本来是什么意思?”许茗仪问。 “现在是你了。” 每片海域都有自己的神明,五百年神堕,一百年神生,神明死去,又会诞生,上一任神明逝去前,曾交代过海域众妖,自己将会于何处诞生。 和妖兽修行成妖后维持的一个类人的形态不同,小海神生来便是人形,是来庇护海域中的妖的。 初生的神明力量很微弱,祂以妖的美好愿望为食,通过实现妖的愿望来壮大自身。 “你也看到了,我们用的幻形符有时间长短之分。”扇河在月停城的地位不低,自然比别的妖类用的好。 “他们想要的是幼神的身体。” 神的身体是最好的材料,这是殷函孟计划的核心。 “没找到小海神?”不然阿素怎么会在这里。 “早就没有小海神了。” 族人两百年前按照上一任海神的指引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诞生出神明来,那是一个畸形的怪物。 “畸形?” “是...一只猴子。”没有任何力量,也无法变成人形,不会说话,更别提庇护海域了。 “你们把它放在阴哭林了?”许茗仪将线索串起来,恍然的问道。 “对,我和你说过吗?”扇河不记得是否和许茗仪提过这件事。 “那我是怎么回事?” “我们无论如何也交不出小海神,所以我提议了,让你去成为那个材料。”扇河说过,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阿素的天赋很好,和符的契合度很高,最重要的是,阿素伤口的恢复速度异于旁人,她很少受伤,扇河也是意外发现这一点的,刚好,她或许能作为小海神的替代品。 “他很高兴,像第一次来离岛那样高兴,我知道,他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材料才高兴,还因为妖也会背信弃义感到兴奋,他是魔鬼,而我没有办法。” 扇河的眼眶已经干涸了,她明明可以选择不将这件事告诉许茗仪,就像对浮折那样,装作不知道,装作这件事与她无关,‘阿素’不记得,这才是对她最有利的状况。 听到‘小海神’时,许茗仪感觉到眉心有些发热,她没管,接着问道 “说说胎记的事。” “一开始我们不知道你是殷函孟和谷红秀的女儿。” 谷红秀就是浮折喜欢的那个人类女子。 “等等,她多大年纪了?”许茗仪觉得自己的三观裂开了。 “我哪知道你们人类修士那么厚脸皮,几百岁还装的跟刚入世的少女一般。”修为上去了,青春永驻是最基本的,这不管对妖还是人类都一样,只是没必要心智也那么停滞不前。 许茗仪想想,还是觉得不对,殷函孟难道也愿意戴这顶帽子? “他是疯子,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说的好有道理,许茗仪无法反驳。 说到胎记本来扇河的情绪又要跌倒低谷,被她这么一打岔,再谈起,就有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自己疯,也把谷红秀逼疯了。” 殷函孟除了变态还是负心汉,一日,扇河收到命令说是要将一人送到阴哭林去,便是疯了的谷红秀。 “为什么不爱我?”“孩子..只要有孩子” 那女人见了扇河更疯癫了,从袖中掏出什么来硬是要给她看。 扇河正因为要去阴哭林而感到烦躁,面前的人和浮折口中的善良和可爱一点边也沾不上,她本不欲搭理,只是被那一抹珠光闪了眼睛。 “他竟然将这个也给你了!”是扇河第一滴泪化成的珠子,她没将它串进链子里,只偷偷缝在送给浮折的大氅上了。 谷红秀瞧见扇河眼中的恨,更快意了,凑到她耳边道 “我告诉你啊,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扇河看她的眼神又变得怜悯。 谷红秀不是个会被同情的女人,她才是,她答应了。 送她去阴哭林的路上,扇河知道了真相。 “你不知道,他叫我河河呢,你知道河河吗?”谷红秀撑着下巴,眼里什么也没有。 扇河浑身的血液几近倒流,身体某处传来尖锐的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止不住的颤抖,灵魂像是在嘶吼拉扯着,她已忍不住杀意,但想到贝珠还在等她回家,又平静下来。 “你怎么做到的”扇河按住颤抖着的手腕,开口问道。 “你不是知道殷函孟在做什么吗,不用我多说了吧,你的眼睛。”谷红秀指了指水中的倒影。 扇河原来的眼睛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幻形符让她的瞳孔带着棕黄的一圈,不像原来那样黑了。 “他不好骗的,我看了他给你写的信,河河。” “一开始他总是用那种怀疑眼神盯住我,怎么说呢,不愧是海蛇族,我是有点起鸡皮疙瘩了。”殷函孟的符箓带来的幻觉很真实,几乎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但也不是万能的。 “他应该是感觉得到自己不对劲,可我也会进步啊。”谷红秀看了他所有的信件,模仿扇河的口气,扇河对他的称呼,渐渐的让他放下戒心。 “你成功了。”扇河觉得她和殷函孟是一类人,她怎么会觉得她可怜呢,这天下最可恨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像此时她说起这件事,居然还敢露出那种怀念的表情来,该死,该死。 谷红秀像是很享受扇河此时的眼神,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觉得一个小妖怪能拿她怎么样,她就只输给了殷函孟而已,她只是一个输给了自己爱人的可怜女人,有什么错。 “和你们这些小妖怪用的符不同,用在他身上的那种会渐渐影响其他人,当周围的人都认为我才是河河的时候,他当然只能怀疑他自己了。”谷红秀还很认真的和扇河介绍起这种符箓来。 浮折每日忙于应付她,又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谷红秀是在意识的层面交换了她与扇河的身份,时间越长,造成的影响就越深刻,直到她和她带去的人彻底的渗透了密峡,她也就没用了。 谷红秀以为这是殷函孟和她的一场游戏,其实,她也是游戏的一部分,最后落到这个田地怨不了谁。 “不过,你们也是有机会的。” “你想的没错,我和他当然是一种人,我们最爱看的把戏是什么,你猜到了吗?”
第18章 河河公主 “他不是去见你了吗,河河?”谷红秀说着笑起来,仿佛这个昵称对她来说是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事情。 那是浮折最接近真相的时刻,只要扇河质问他,只要扇河向他透露出哪怕一点喜爱他的痕迹,他或许就能从这场幻梦中清醒过来。 但扇河什么都没说便接受了,没哭也没闹。 “她不是河河,她真的不是我的河河吗,河河是我的......”浮折觉得密峡里那个不是他喜欢的河河,但谁又是真的河河呢。 他想不起来的事情太多了,唯有和扇河相见的这一刻,他的灵魂开始剧烈的挣扎,那些被安排好的说辞经由他口说出,女孩子的神情中有恍惚,惊讶,好奇,唯独没有伤心,浮折只能又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一切趋于平静,他听到自己说: “公主,再见了。” 在殷函孟和谷红秀写好的剧本里,这个生来便背负了太多的青年人,为所爱之人,执着的在只言片语中留下了一点真心。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知晓了真相,可那又能怎么样,密峡不再是密峡,但离岛的公主却还能做她自己,只要和浮折没有干系。 “小浮折啊,一段时间不见还怪想念的。”女人摸了摸唇角,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 她不是骁勇善战的公主,谷红秀如今却是强弩之末,扇河心里明白,这是殷函孟的引诱,她会为此付出代价。 刀捅进去的那一刻,谷红秀还维持着笑容,她就是故意的,鲜红的血液倒映在扇河眼中,好像让她做回了原本的妖的样子。 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扇河正惊诧着,谷红秀覆上来,叫她手中的匕首更往里送了送,这下直接扎了个对穿。 那女人露出畅快的笑来, “小妖怪,我来教教你?”畅快转变为讽刺,扇河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浮折温和良善,殷函孟险恶阴毒,扇河纯真真挚,谷红秀不择手段,妖族被驱使折辱,人却高高在上,对于殷函孟来说,月停城的规矩纯粹是为了满足他将异族和人性结合的丑陋欲望,他想看妖被人类同化的奇景。 而谷红秀,她要做最理解他的人,若妖族是殷函孟手中的木偶,她就要成为他最好的锉刀。 将自己脸侧的血迹抹去,谷红秀又嫌脏般擦在扇河的袖子上。 匕首上已带了十足十的灵力,也没将她杀死,扇河没有流泪,她在等,从殷函孟让她见到谷红秀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一定起着某种作用。 谷红秀仰起头凑在扇河耳边,蛊惑道: “月亮,把她带到我身边来。”她掬起一捧海水,玩耍般的泼向扇河,随后整个人脱力的向后坠去。 扇河再次之前从未觉得这片海域陌生,此刻却毛骨悚然起来。 那个女人,缓缓的融化在海水之中,周身却燃起黑色的火焰,充盈着死气的眼睛含笑,血水弥漫,身后升起巨大的圆月。 她的话成为了诅咒,隐隐的,低声地,诉说着违背契约的代价。 可怖惑人的景象只持续了一瞬,扇河却忍不住扶着船脚干呕起来。 那海水鲜红,漂浮着的血色罗裙,细碎的白骨,空气中燃烧的飞灰,无不昭示着发生的一切。 扇河再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像那人脚下的砂砾。 此刻她很想去见一见浮折,但未尽的黑烟提醒她,殷函孟在等她的'谢幕'。 **** “他要你去听她的遗愿。”许茗仪肯定道。 “没错。”扇河眼中晦暗一片,见殷函孟对她来说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他确实也帮贝珠延长了寿命,舍弃了妖的身体,宿存在一串珠帘之中。 “是我求的他。” 一开始他们将贝珠带去中央那座楼中,扇河一月只能见一次。 妹妹的状态好了起来,只是不能和她说话了,扇河在她小小的贝壳上发现了许多划痕,殷函孟说这是必要的代价。 “有别的办法,大人。”扇河跪着问道,她已经很习惯跪拜了。 殷函孟在看三族的卷宗,闻言并不觉得奇怪,这座城里每天都有妖或是人在揣测他这个城主,扇河笃定的口气甚至取悦了他,但他未给这个小妖什么反应,毕竟开口讨要是一件掉价的事,他只要等着对方主动交出砝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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