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祁嘉当胸一脚直接踹倒在地,那力道之巨之狠,竟让顾勇一个壮年男人半天都爬不起来。 祁嘉翻身上马,喝道:“张恒!” “是!” “日后由你任禁军统领一职,顾勇做你的副手。” “是!” 张恒即刻快步跟上,又转过头来对自家弟兄轻轻摇了摇头。 自发生行刺之事以来,整座皇城就禁了严,不许无关的人行走。原本热热闹闹的京师之地在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 却有各种谣言盛嚣尘上。 街头巷尾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人说刺杀皇帝一事乃是蛮族所为,亦有人说圣上身侧有奸臣,这是有义士在清君侧呢! 从地牢至两仪殿,快马加鞭也得一炷香的功夫。 只见一人先行疾驰而过,几个呼吸之后又是五人飞速打马而过。马蹄嘀嗒嘀嗒,飞一般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响彻在街头巷尾。 张恒硬生生将胯下骏马催到了极致,却也只能保证险险不跟丢他家大人罢了。 从前他就听闻自家大人骑术登峰造极,可他跟在身边三年了,也从未见过,没想到初次领教竟然是在这般情况。 原本一炷香的路程,众人只用了短短半柱香的就到了。 宫门前,张恒双腿发软也顾不得了,屁滚尿流跟了上去,嘶声禀告:“大人,刚才有消息传来,京城郊外突然出现了五万骑兵!” 祁嘉头也不回,高喝道:“李老五在何处?!” 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立时跟了下来,抱拳行礼。 “传令下去,城外禁军准备备战,没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此话一出,张恒、李老五瞬间都急了:“大人,这情形不对!咱们若是不先出手,怕是失了先机,只能被人按着脖子打。” “照我说的去做!” 几人一边说着话,脚下也不停,步子迈的极大,转眼宏丽皇城就已近在眼前,浅白色的淡云缠绕在紫柱金梁间。黄色的琉璃瓦上,是四条欲腾云而去的金鳞飞龙。 等到了城门口时,祁嘉才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一位中年书生挡在他面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头发中已经隐隐透出雪白来。 疾行的步伐缓下,祁嘉敛下眼皮,颔首示意:“先生。” 来人正是祁嘉生父的曾经的军师——吴松州,他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祁嘉从小长大的。 吴松州俯身行了一个礼,也不啰嗦,直接道:“张越之等一干新臣不满你执掌西北军已久,想尽了一切办法将你逼回京城,现如今他们是要釜底抽薪、一举拔除,少主人可明白?” 祁嘉点了点头,“我明白。” 吴松州又道:“这些年来,陛下表面做和事佬,不曾与你疏离,私底下却与张越之等人接触良多,少主人又可知晓?” 祁嘉抬起头来,望着吴松州,忽然间笑了笑,答道:“我知晓。” 吴松州望着眼前的青年,这次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陛下她虽与你一同长大,可数年过去、早已是物是人非,权利侵蚀人心,父子都可相残,更何况……” “——我明白的,吴先生”,这一次祁嘉未等吴松州说完,直接出言打断。 到此境地吴松州面上终于现了急切,“那你的志向呢?你从小立誓,要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耗费数十年之功,莫非就要断送在今日了吗?“ 祁嘉竖起手掌,止住吴松州的话头,只平静的望着他,淡声道:“先生,不必赘言。” “既然如此……”吴松州起伏的胸膛忽然间就停住了,他望着祁嘉的神色,终于明白今日自己是劝不住的,他侧了侧身让开了路,“少主人既已清楚一切,请。” 祁嘉轻轻一颔首,解了披风扔给张恒,吩咐道:“我一人去便是,你们都不必跟来。” 他一脚踏过宫门口高高的门口,却听身后一道夹杂着哽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大人,那我们怎么办?!那些誓死跟着您的弟兄们怎么办?” “如果陛下当真信任咱们,为什么会是张越之送她回宫,又为什么这么急的昭您入宫?您都忘了,当年咱们明明都要打道蛮子们的老窝了,是谁逼咱们回来的?!” “主子您忘了,我可没忘,兄弟们也都没忘!” “李老五,住口!”那李老五被这一声斥的,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竟露出些许滑稽来。 吴松州远远的朝祁嘉一躬身,“恭送少主人。” 正午日光大盛,盛得过了头,原本应当温暖的金色日光竟显出一种诡异的惨白之意,明晃晃的落在祁嘉远去的背影上,仿佛象征着某种不详。 李老五愣愣的望着,忽然之间别过脸去,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再转回头来时,眼睛红通通的,跟个兔子似的。 张恒拍了拍他肩膀,“哭什么?大人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不会在意的”,他掉转头朝城外的方向去了,“咱大人也是没办法。” “咱大梁才安稳多少年啊,若是再内乱起来……” *** 两仪殿前,螭吻蹲守在四方檐角,远眺天际。秋风卷着枯叶,自殿前平地上簌簌滚至祁嘉染了血迹的黑色麋皮靴旁。 来人一身内监服,手捧一捆麻绳,吊着眼角,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祁大人,这麻绳的滋味,尝尝罢?” 祁嘉面色极平静,“这是陛下的意思?” “管不管谁的意思,今日这麻绳的滋味啊,祁大人那是尝定了”,他朝后招了招手,立时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低声道:“得罪了。” 祁嘉缓缓看了这群人一眼,却无人敢与他对视,也不知是谁忽然低低道了一句:“祁大人,别让小的们为难。” 他便叹了一声,将手负在身后。 两仪殿内。 只见苏萤端坐高位之上,而秦玉膝盖处裹了厚厚一层雪白纱布,正坐在下首。张越之则站在大堂正中央,见祁嘉身负麻绳入内,蓄了美须的面上顿时露出急怒来,呵斥道:“大胆!是谁让你们将祁大人绑起来的,还不快快松开?!” 祁嘉缓步入内,虽然被缚,却看不出丝毫狼狈来。肩背挺直,目光极淡,只看着上首的苏萤,没有留给旁人半分目光。 有人见祁嘉这模样,心下嘲弄不已,上前一步高声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此次陛下遇刺之事,祁大人身上疑点甚多啊。” 张越之面上的怒色消了三分,捋了捋胡须,疑惑道:“——竟有此事?你可确定了,若是冤枉了祁大人,我可是第一个不放过你。” “下官自然明白”,那人看向祁嘉,一声冷哼之后,朗声质问:“后宫不得干政,祈大人既被选作帝后,为何迟迟不肯将宫中禁卫之权交出?” “掌握禁卫之权乃先帝所赐,既未到大婚之日,又谈何交权?”祁嘉淡淡的回道,眼瞧着那人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才又继续开口:“更何况,禁卫之权外放已久,早该到了还予陛下手中之时,又怎么轮得到你来插嘴?” “既如此,还望祁大人好生解释一番如昨日行刺之事?你既未放权,那便说出个一二来!”说至此处,那人愤而转身,对苏萤躬身一弯腰,“到底祁嘉护卫失职、还是他与外人勾结,还望陛下详查!” 苏萤单手撑住侧脸,手肘架在扶手上,乌黑莹润的眸子始终落在祁嘉身上,未曾挪开半分。 忽的她笑了一声,细碎的微光便从眼角缓缓露了出来,苏萤道:“祁大人平日里何等威风,今日为何却这般狼狈?” 祁嘉站在下首,默默的看着苏萤,始终没有开口。 听得苏萤的话,张越之眼角的细纹微微舒展了三分,他劝道:“祁大人,你就将真相说出来罢,陛下和我都是信你的。” 可殿中的人依旧沉默。 张越之又道:“祁大人这反应,便是陛下有意偏袒你,也无从下手啊。我知你心有不甘,可陛下重你信你,纵使你当选帝后,日后不得干预政.事,陛下亦不会亏待你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萤扫张越之一眼,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明晃晃了,摆明了就是在说祁嘉担心日后失权,这才铤而走险,行了刺杀之事。 她摩挲中袖中的那枚宝石,忽然转头问秦玉,“秦将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秦玉眨了眨眼,话说的极慢:“臣……无话可讲。” “——当真?” 秦玉却再未开口,只微垂下头。从苏萤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紧紧抿住的唇,“既然如此……”她站起身来,缓步迈下台阶,缀了珍珠的绣鞋在裙裾下若隐若现,一路走至祁嘉跟前。 她兴致勃勃的在祁嘉身周绕了一个圈,啧啧几声,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你也有今日。” 祁嘉低头瞧她。 却见苏萤自袖中摸出一把嵌了数枚宝石的小巧匕首,在祁嘉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你觉得这匕首好不好看?” 祁嘉深深的望着她,并不口称陛下,而是道:“你选的,自来都是好看。” 苏萤将匕首在掌中转了个圈,寒光映在她的脸上,是丝毫也不遮掩的美滋滋,“那当然,这可是我亲自选的。” 祁嘉笑了,他忽然道:“看来是当真没有受伤。” 苏萤眨了眨眼,有些愣神。现在都什么时候,这人想得竟然还是自己有没有受伤? 祁嘉又道:“再有不到二十日,你我就可成婚了。我房中的那盒首饰……” 苏萤拿着刀在祁嘉胸口比划着,那角度和距离看得殿中众人均是拘了一把冷汗,她抬起头白了祁嘉一眼,打断道:“我知道在哪儿。” 男人却神色不动,只低低的笑出来,声音温柔极了,叹息一般道:“真想见到你穿嫁衣的模样,一定好看极了。” 苏萤奇怪的觑了祁嘉一眼,有些不耐道:“这是什么话?”话音未落,她忽然高高举起匕首,极其突兀的直直朝祁嘉的胸膛刺下。 “——废话,我能有不好看的时候吗?” 微尘浮在从窗棱落入殿内的日光中,被苏萤猛刺的动作带的在空中翻飞不已。 殿中众人顿时惊叫出声,便是张越之也难掩震惊之色。 祁嘉却是最平静的那一个。 他闭上眼,没有半分反抗的动作,薄唇微动,低声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话:“——我真想看一眼。”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5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