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既与方鹤川商讨出了如何夺缚魂灯,苏婳婳便再也不胡乱跑了,每日皆是化出原型,藏在方鹤川的袖襟中。 小心翼翼敛了妖气,白日里跟着方鹤川去听课修习,几日下来倒也不曾被发现。 这日课业结束,方鹤川又早早回了屋子,待听着外头无多动静,才将苏婳婳从衣襟中放出来。 苏婳婳化出人形,遂将今日听来的上界修道的法子细细回忆又好好揣摩了一遍,而后打坐修炼运气,这几日下来,修为已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每每苏婳婳专心致志时,方鹤川便好整以暇得坐在一旁,要么嗑瓜子,要么自己与自己对弈下棋。 方鹤川生来很是尊贵,一双手想来不曾干过什么活计,不同于一般的富贵人家,连带着如今食指与拇指相叩嚯开瓜子壳的模样都有一股金贵又自矜的劲儿。 衍天宗之人大多已学会辟谷,除开一些道行相对浅薄的修士,已无多人需要按时用吃食了,而衍天宗那本就无多烟火气的小厨房里头,自然也没有瓜子这样零碎的吃食,这原是方鹤川从人界来时带过来的,眼下两指一叩,磕起来“咯、咯、咯”的,一颗接着一颗,声音很有节奏。 这几天下来,苏婳婳便有些不耐。 “方小侯爷。” 这不是苏婳婳头回这么唤他,自从那晚方鹤川表明态度要让苏婳婳用他的身子后,便再也不会连名带姓得唤他,心情好时,唤的是“小侯爷”,心情不大好时,唤的便是“方小侯爷”,几日下来,方鹤川已然将喜形皆于色的苏婳婳的心境摸了个七八分。 故而眼下方鹤川闻言,手中随即一停,那刚嚯开一个口子的瓜子顺势便放在了茶盘之上,坐起身,朝苏婳婳望去,见着她亦正朝他看着,心弦一拨,唇角一勾,遂捻了二指将那碟子放满了瓜子仁的茶盘端起,横臂伸出去,置于苏婳婳面前,启唇笑道。 “我当你们做妖的是不用吃的,尝一尝?香着呢。” 衍天宗的吃食很清淡,换了寻常人上来,莫说一叠瓜子,便是二两霉豆腐闻起来也是香的。 苏婳婳拿眼睥了那碟子瓜子仁,一颗颗白胖胖圆馥馥,皆是方才方鹤川剥下的,也不知他是什么习惯,惯喜欢剥好一碟子一口闷了,继而又是一碟子,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方鹤川见着苏婳婳不动,只当她心有讪讪焉,复道,“才剥的,从前在府里,皆是旁人剥给我,哪有我剥给旁人的,今日就当是我伺候你一回。” 方鹤川面上噙着笑,如今两人说话都是轻而又轻,生怕外头在不留心的时候有人走过,若被人听见了,那便是旁生出的枝节,故而如今方鹤川那满是笑意的声音,让苏婳婳听来,倒是莫名的温良和悦。 他无灵根,除开先头为着救她而听了些课业,这几日便皆是混日子一般,苏婳婳委实想不通,他这样的,先头花了好多的气力寻老道替他收妖就为着上衍天宗来,如今来了却也不过尔尔,倒是一副好像来上界皆是为着她取缚魂灯一般。 这般想着,苏婳婳那已然到了口中的话便也不大好意思说出口,兀自忍了心头的不悦,面上细语道,“我不用,你多吃些便是。” 言讫,方鹤川也不推诿,回转过身又是一口闷了,唇齿皆是炒过的瓜子香,苏婳婳见状,忍不住腹诽,待后头瓜子皆磕完了,瞧他还能有什么磕的。 又过了半晌,苏婳婳将今日所听来的课业细细琢磨了,眼波流转之际,“你可有带什么红穗子?” 方鹤川从棋盘上头抬起头,“要穗子作甚?” “我在你袖襟里头,白日里只能听声却瞧不见比划演练,便想着若有一根穗子将我挂在你身上,便能看见了。” 闻言,方鹤川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遂言笑晏晏,“这也不难,我去寻来。” 继而起身去了后堂,说是后堂,也不过只有一面屏风当着,听着他在屏风后头翻箱倒柜,不多时便勾着一个穗子出来了,烟绛色的,上头原挂着一枚通体脆嫩的碧玉。 苏婳婳见状,喜笑颜开道,“我化形,你瞧着如何能将我挂上去。” 言讫,不待方鹤川有应,兀自掐诀化形,静静地置于方才打坐的坐塌之上。 那头方鹤川自然不曾做过女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复将苏婳婳拿起放在手中,默默瞧了一瞧,而后坠在腰封上头比划着,一时面露难色。 苏婳婳哪里知晓方鹤川心头的百转千回,只催促着,“如何,可能挂上?” “能,自然能。”方鹤川挑了眉,顺势坐在床榻上头,将碧玉的扣子磕在案角,碧玉应声碎开,而后将苏婳婳轻轻拿起,在那穗子上方上下左右来回比划,眉头深锁,随即一拍脑袋,将穗子轻轻绑在了苏婳婳身上,随即拎起来瞧了瞧,许是怕不够稳当,又细细打了几个结,又拿起来轻晃了几下,见着足够稳当了,才勾了唇角,显摆道。 “这不就好了么。” 苏婳婳闻言,又正经道了声谢,全然不知晓如今她的玉身上头究竟来来回回打了多少个结。 - - 苏婳婳每日学得很用心,修为有所长进,可日子过得更快,几月时日不过弹指一挥间,仙盟大会眨眼便至眼前。 因着缚魂灯在衍天宗,那几日后的仙盟大会便也是在衍天宗举办。 旁的门派的修士长老陆陆续续登门,这几日衍天宗里头那几个几乎不怎么见到的长老每日轮着立在宗门正门大殿之上,来人皆是抱拳相互吹捧一番,而后抖了袖子横臂一挥,差弟子将贵客送入厢房。 衍天宗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师兄弟们每日迎来送往的,很是忙碌,譬如合欢宗的长老与青云门的长老有宿仇,那便要将二人的厢房安排得远一些。 再譬如,合欢宗的林碧落姑娘貌美非常,旁的宗门的男子皆心生向往,可各宗门这回只来了林碧落这一个女子,那便得将她的厢房与旁人的厢房全然隔开才好。 但,如今人多,如何安排,倒成了难事,最后,由长老出面,将林碧落安置在了离清安殿不远处。 可有一点,定然不可相扰逾白仙君。 方鹤川此次也在迎人众列之内,倒不用与旁的宗门长老修士多言,只需跟在队伍的后头,故而苏婳婳有幸瞧见了那林碧落的模样,远远一瞧,果然眉目如画、冰肌玉骨,不禁赞叹,“果然上界之人皮相皆生得好。” 方鹤川闻言,左右一瞧,见着无人注意到这处,这才抬手按了按挂在腰封上头的苏婳婳,示意她莫要多言,随后应声远远朝那林碧落轻睥了一眼,目光连一瞬都不曾停留便移到旁处去了。 苏婳婳的玉身被拍了拍,当即抿了唇,只看着林碧落入住的厢房,果然离江逾白的清安殿不远。 骤然想起江逾白,苏婳婳不自觉得颤了颤身子,若从前以为她与上界的仙君不过是种类不同,那经过那几日与江逾白的接触,便已然明白了将无情道修至化神之界的大能与她隔着多深的鸿沟,那错骨之痛仿佛就在眼前,先头因着“段九龄”而对江逾白盲目升起的亲昵之感如今是荡然无存…… 她只想要缚魂灯……
第26章 “是逾白仙君!”…… 这天,瞻云就日,辉光日新。 挂六爻,负气含灵,凝山川,干端坤倪。 因着今日的仙盟大会,一大早在屋内时方鹤川便示意苏婳婳附他的身子,可苏婳婳却不应,倒不是不舍,而是方鹤川到底与凡人无异,至她附他的身起,便是在损耗他的心脉与魂魄,既如此,那便到正经比试时再附不迟。 苏婳婳挂在方鹤川的腰封上,随着方鹤川步伐橐橐而轻晃着,待见着时辰差不多,二人便一道去了衍天宗正殿之外,上界能叫得上名号的宗门都来了,毕竟谁都想从衍天宗手里将缚魂灯赢回去光耀门楣。 正殿外有一个宽阔的广场,正发着莹白的光晕,像是一块块玉石铺就,广场上围拥了好些人,周边有几十根玉柱矗立、高耸入云不见顶,灵气氤氲,远瞧着恢宏磅礴不已。 苏婳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倒是方鹤川,一步一迈负手隐入人堆。 正这时,宏壮的正殿上方似有薄如雾潋的云雾缓缓流动。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逾白仙君!” 瞬然,嘈杂的人群忽得静了下来,皆仰面朝正殿看去,竟有瞻云就日之态。 苏婳婳也下意识去瞧,果然,须臾间,云雾散去,只见一道月白的身影凌空悬于正殿上方,连剑都不曾御,双眸微动,俯瞰而视。 恍惚间,苏婳婳好似与江逾白对视了一瞬,莫名得心头一窒,慌忙道,“他在看我们?他发现我们了?” 这话是跟方鹤川说的,声音很小,言讫,方鹤川便朝江逾白看去,隔得太远,自然瞧不清楚,只瞧的见他面色漠然,居高临下得扫了一眼广场上头的人,若说他瞧过来,自然不可能,方鹤川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苏婳婳,示意她稍安勿躁。 苏婳婳也意识到方才是她太过紧张,许是先头在水牢里头被江逾白吓着了,如今但凡多瞧他一眼,就觉得好像有一道术法会忽然朝她袭来,心弦紧绷下生了癔症一般,莫说她与江逾白之间隔了多远,便是瞧见了方鹤川,也不会瞧见挂在方鹤川腰封上的她。 那头江逾白从容地至袖襟中拿出一个烟紫色的散发的悠悠光晕的东西,正是传说中的缚魂灯! 江逾白随即双手结印,将缚魂灯悬空于胸前三寸之地,阖眼念了一道咒,下一刻,一缕金色的光晕将缚魂灯全然包裹在内,之间缚魂灯缓缓旋转着,周边光晕涟涟,已然设下了结界。 苏婳婳不禁腹诽,果然是聚魂生肉的好东西,只这般瞧着,都觉周身舒畅不已,难怪仙盟大会来了这样许多人。 - 待日晕照临之事,只听得一声浑然天成的钟鸣声响起,广场上便又升起了几根玉柱子,将广场划分成了几处比试的地方。 各个宗门两两相较,比试开始。 在广场上比试的都是宗门修士,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眼下都在贵席上端坐着,却不见江逾白的身影。 至此,苏婳婳终于松怔开来,示意方鹤川寻着机会上场。 比试分三天,今日第一天比试,倒也不拘着谁能上谁不能上,有意者皆可上去一试,赢一场便可得一块月牌,待日落,每个宗门里,月牌数前三的修士便可进入第二日的比试。 初时,方鹤川踱着步子游走在各宗门的比赛场地之间,有意避开衍天宗的人,待见着哪个宗门的实力稍弱,便拍了拍苏婳婳。 苏婳婳当即掐诀附身在方鹤川身上,只是在上界用这样的邪术,不仅方鹤川心脉魂魄会受损,连带着苏婳婳都在遭受着噬魂蚀骨之痛,可眼下也不是呼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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