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莫再踏入这院子一步。” 江逾白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砸在了七鹊妖的耳边,忙垂首应下,再不敢多言,溺了身形。 屋内又是鸦默雀静,月影萧索,落在窗边,勾勒着屋内立身站着的江逾白的身影。 屋子很小,略一环视,屋内一切都尽入眼底,江逾白望着床榻前的屏风,步履很轻,绕过屏风慢慢行至床榻前,那里有一个矮小的床头小柜子,行至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摩挲着案面,先头他是段九龄时,身无长物,只得用每日一盏血来诱她应他。 而他的血,皆是放在这处。 兜兜转转,他如今仍旧身无长物,他只是怕,倘或他连玄阴血都没有了,日后要用什么将她留在身边……
第69章 (三更)“他在何处,带…… 苏婳婳忍受着上界灵气裹挟之痛,悄悄潜入了衍天宗,先去了洞虚长老的屋子中,索性洞虚不在,苏婳婳细细搜寻着,却未见缚魂灯。 心下回转,莫不是缚魂灯还在清安殿? 可江逾白眼下入了魔,上界不可能全无消息,如何会将缚魂灯再放在那处。 虽是这般想,苏婳婳却还是循着路去了清安殿。 如今物是人非,从前江逾白在时,清安殿有灵力倾泻,每晚清安殿的外头皆会围拥着好些吐纳归息的修士,如今却是一片萧索,人畜不见。 都不必刻意避人,苏婳婳现了身形,落在清安殿正殿之外的石阶上,一步步往上走着。 环视四周,入眼全然是百草黄云,皆是凋敝之感。 江逾白立身在这处,为她散尽一身修为,力排众议说要与她结为道侣。 苏婳婳的一颗心窍蓦得一沉,倘或,倘或她没有被业障所缠,亦不想助他渡劫成神,那他二人眼下,是否已然结成了夫妻? 可这样的念头不过冒出来了一瞬,幻境中的烈火焚心之痛、梦境中的内丹震碎之痛便裹挟了冰凌风霜刀尖簇簇而来,当即便将这些湮灭于无尽海底。 苏婳婳敛了思绪,轻轻推开正殿的大门,只听得“吱呀”一声,空气中的薄尘随着屋外涌入的微风轻轻扬起。 殿内一片萧索,许久不曾有人来,连桌案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瞧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苏婳婳心下有些戚戚然。 可待一通寻找之下,却仍旧不见缚魂灯的影子,苏婳婳蹙了眉头,放眼整个衍天宗,这缚魂灯如何还会在何处? 苏婳婳无法,便想去寻方鹤川问询一番,可待掐诀至方鹤川屋外时,听着内里岳智正与方鹤川说话,默了默,忽然觉得再不该去牵连一个无辜之人了,索性眼下方鹤川已然大好,想罢,正转头要走。 屋内正坐在床榻之上的方鹤川忽得听见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几乎是下意识得,掀开被褥双足落地行至窗口,架起窗棂,却不过见着一枚高悬的勾月,月影婆娑,遥遥挂在树梢。 正这时,岳智蓦得沉眉,怒声道,“大胆妖物!” 随即双手结印,一道术法直朝苏婳婳藏身之物挥来,苏婳婳心下一紧,一时躲闪不及,竟被术法所伤,从树梢滚落了下来。 方鹤川见状,面上一愕,当即要从屋内跑出来,而岳智便大吼一声,“来人啊!”随即又是一道术法朝苏婳婳挥来。 眼见着周围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愈发近,电火间,苏婳婳掐诀将一道移形之术用了出来,仓皇逃走。 - 再现身,苏婳婳又回了人界,眼下因着受伤,得先寻僻静之处绣样调息,郊外的小院不能去,坟地亦不能去。 思来想去,苏婳婳最后去寻了藏香楼的刘妈妈。 骤然相见,刘妈妈好一阵腿软,却连呼都不及呼一声,便被苏婳婳用术法唬住了,手中的道术将刘妈妈双手反剪在身后,“今日我来,是想借刘妈妈这处地方得个清净,三五日便走,也不知刘妈妈肯是不肯。” 闻言,刘妈妈哎哟喂得直唤,哪里有不肯的,只说但凡苏婳婳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至此,苏婳婳便在藏香楼的后院寻着一间屋子调息。 索性她不需要用吃食,平日的一切都不用人伺候,刘妈妈便也不管那许多了。 - 这日晚间,夜色正浓,苏婳婳正早屋内调息,却听着外头有一姑娘与男子的调笑之声,她倒不是有意要听人的墙根,只是这处后院平日里无人进来,不免屏息停了动静听着外头的声音。 “你叫玉兰?怎的从前都不曾见过你。” “我今日才来的藏香楼,妈妈怕我还不曾学规矩,故而不许我上前院,没得冲撞了各位老爷公子的。” 原是一个男子瞧上了藏香楼新来的姑娘,只是不知怎的跑到了后院来。 那男子闻言,面上神情都便了,能在这藏香楼遇上个雏儿,当真让人激动不已,随即便是女主的婴咛之声,竟是男子搪突上前一把抱住了这个叫玉兰的。 “公子……不可呀……教刘妈妈知晓了,是要怪罪的……” “无妨,我瞧你第一眼便欢喜得不得了,你依了我,我替你赎身。” 而后,便是一阵春色低侬的声音。 苏婳婳面上讪讪,自然也不想旁生枝节,转过头便是装死。 不多时,外头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布料落地,也不寻一片瓦遮头,就着院子便你侬我侬了起来,那男子更是孟浪不已,一口一个心肝娘子的乱叫,直将苏婳婳听得面上微红,又是一阵富有节奏的声音响过,外头终于静了下来。 可这一静却不似寻常,院中的一切好似没了声响,连风都止了身形,下一瞬,苏婳婳眉心一敛,掐诀悄无声息地闪身至了屋顶,向下一瞧,果不其然外头那个叫玉兰的女子原型半现,竟是个妖物,正要掏了那男子的心窍。 勐得听见身后的动静,手中一停,回转过身朝屋顶之上的苏婳婳望去,露着一双骇人的碧色眸子,竟是一只碧眼狐妖。 随即面露凶相,纵身朝苏婳婳一跃。 见状,苏婳婳沉眉一个旋身躲过,她本不想旁生事端,奈何这碧眼狐狸却穷追不舍,竟打起了苏婳婳内丹的主意。 “想不到,这藏香楼里竟还躲着你这妖物。” 狐妖已然探出了苏婳婳身上的修为不似寻常,既遇上,如何肯轻易放过。 可这狐妖不过三条尾巴,当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不自量力,不过三两下,便被苏婳婳单手结印牢牢地摁在了地上,狼狈非常。 狐妖想来都不曾似今日这般吃亏过,不住地挣扎,口中怒道,“你快些将我放了!如若不然,我家主子知晓了,定然要你好看!” 苏婳婳听罢,挑了挑眉,缓缓走上前,朝狐妖瞥了一眼,恍惚间想起陆舟子,倘或她再厉害些,让陆舟子日后在外也这般无所畏惧横行一番,脑中思绪翩跹,苏婳婳不免勾了唇角,陆舟子胆子小些,便是让他仗势欺人,想来顶多是挂在树梢吓唬人罢了。 “哦?你家主子是谁?” 狐妖闻言,只当苏婳婳心下畏惧,大家同为妖物,修为神魂这般不似寻常之人自己却从未在妖界见过,亦不曾听说过,想来不过是无名小卒,眼波流转之际,虽如今被制住了动弹不得,可说出口的话仍旧嚣张不已。 “不怪你不知,我乃妖界护法三玄七鹊洞妖座下,你如今乖乖将我放了,我便饶你一命!” 言讫,苏婳婳嗤笑出声,“哪个七鹊洞妖,闻所未闻。” 原本不愿多管闲事,可她也是妖啊,哪里能忍旁人骑在她脑袋上这般撒野,当即又是一道术法落下,狐妖倏地被拢住,苏婳婳手中收紧,那狐妖疼痛难忍,终于面露仓皇之色,却仍旧不肯低头。 “你且等着!等我回去,禀告了要尊——” 不过是只修为平平的三位碧眼狐妖,遇上凡人自然是呼风唤雨,可遇上了稍有修为之人,便只有跪地挨打的份,苏婳婳见状,手上不松,倒也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想着要好好教教她做妖的道理,勾起唇角,不以为意,“我当是谁照着你,你们叱咤一时的长缨如今还在七煌冢封印着,竟又跑出个妖尊,怎的,方才那个三玄七鹊洞妖呢,罩不住你了么?” 碧眼狐妖面红耳赤,知晓自己打不过苏婳婳,却又不肯认错,可见着已然将护法与妖尊的名号皆放出来了,苏婳婳却仍旧不见半点惧意,一颗心随即提吊着在胸腔内乱撞,身上疼痛难忍,面上已然惊惧交加,再说出口的话已然磕磕碰碰。 “你——你——无怪你无知,我们妖尊乃上界大能逾白仙君——” 碧眼狐妖的话石破天惊,苏婳婳面上挂着的一丝浅浅的笑意在听见那个人的名号后倏地便僵住了,手中一松,那狐妖寻着这个空档一个转身便脱离了苏婳婳的术法。 见着苏婳婳面色苍白,只当苏婳婳是怕了江逾白,原也难怪,既为妖,听了江逾白的名字,哪个不是闻风丧胆,当即负手而立,也不逃,面上皆是小人得志的笑意,“算你识相!” 可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苏婳婳竟单手结印又将她制住了。 只这一回,苏婳婳出手再不似先头那般客气,术法勒得极紧,险些将狐妖痛晕过去。 狐妖眼角被逼出了泪,正疼痛难当之际,耳边传来苏婳婳肃然不已的声音。 “他在何处,带我去。”
第70章 “姑娘与咱们妖尊,是旧…… 碧眼狐妖还不曾反应过来苏婳婳口中所说的“他”是谁人时,已然被她反剪了双手背在身后,狐妖怒不可遏,启唇又要说话,可苏婳婳一伸手便狠狠掐住了狐妖的下颚,一个用力,狐妖痛得身子直颤。 “再多言,将你的牙一颗一颗撬下来,不信的话,你且试一试。” 至此,狐妖眼中噙着泪,哪里还敢再造次,夹着尾巴往在苏婳婳的胁迫之下,往妖界处行着。 - 苏婳婳近来为着缚魂灯的事情奔走,旁的事情都不曾留心,万不曾想到,眼下江逾白竟成了妖界妖尊?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袭月白色襕袍,宽大的衣袖应着风声翻飞,玉冠束发,眉眼疏离淡漠,这样泓峥萧如云烟之人,合该是立身在云端上的人,眼下竟成了妖界的妖尊。 顿默良久,眼见着被她制住的狐妖将她带至郊外结界处,苏婳婳敛了眉头,“莫与我耍花样。” 碧眼狐妖眼波流转,只道眼下手被捆着,如何掐诀,苏婳婳见状,抬手将狐妖的手臂拧着,直痛得狐妖又是一阵哭求,苏婳婳默然道,“如何,可能掐诀了?” 狐妖咬了咬牙,背在身后的两只手艰难地相叩,面前豁然开朗,果然露出了一条悠长的小径。 至此,苏婳婳跟在狐妖身侧,小心翼翼入了妖界,抬步迈入妖界的一瞬,周身的气压倏地降了下来,寒意涔涔,黑烟弥漫,当真有些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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