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很好闻。” 她看上去对之前的事情已经有所释然,苏信微微宽心。 “我准备用你的名字命名这款香水,介意吗?” 宋连蝉耸了一下肩膀,“你随意。” 这会儿她才开始注意到这间地下室的独特构造,这个地方有很多扇门,每一扇门都是不一样的。 它们看上去像是嵌在墙壁里的,深深地凹陷下去,只有门框稍稍凸出。 有的门是木头的,有的门是石头的。 而苏信刚才显然是从其中一扇门里走了出来。 她有些好奇地观察了一下那些门,忍不住发问,“这些门后面还有其他房间吗?难道你把整个小区的地底下都掏空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些门后面的空间也太大了吧。 “是,也不是。”苏信笑了笑,“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敢相信,在这里每一扇门后面的空间,有的只有篮球场这么大,而有的……则是没有边界的。” 宋连蝉觉得有些好笑,“你是说,门里面的世界,类似于……之前的橡树森林?” 苏信点了点头,“这些世界一部分是过去的调香师创造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我们称这些地方为温室。” 苏信大致为她介绍了一下,所谓调香师的温室,都是用来培育一些无法在我们的世界里生存的动植物,从而在它们身上提取一些特殊的气味。 “事实上很多温室在被创造出来之后,就被遗忘了,被遗忘的温室有些会一直存在下去,有些则会逐渐腐朽,无法进入。” 苏信说着,便指着每一扇门上的小玩意儿。 “这是风候鸟,古人一般将它建造在塔刹顶部测风向,它是中国最古老的风信仪,也能用来探知门内的世界。当风候鸟停止转动的时候,就说明门后的世界死去了,这扇门就要被锁死,不能进入了。” 宋连蝉新奇万分地看着这些小小的铜鸟站在特制的栏杆上,不断旋转着。 苏信地下室的这些门上的风候鸟几乎都在旋转,这就说明这些温室都是活着的,唯独有一扇门,上面的风候鸟是静止的。 “所以这扇门后面的世界已经死掉了吗?” 初次听说这些事情,难免让她觉得新奇,险些忘了自己伤势未愈。 “嗯。”苏信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扶了她一下。 “这扇门内曾经有着每个调香师梦寐以求的一切,门上风候鸟已经静止了几千年,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它会活过来。” 说完这些,他开始正视着她。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宋连蝉在心里腹诽,果然是个人精,苏秋的那件事仿佛成了割裂他们之间关系的利刃,谁都不想提到她。 到底还是要她先开口。 香薰蜡烛的火苗微颤,宋连蝉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正随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摸了摸,仿佛是觉得屋里闷,又起身开窗。 这些动作被她看在眼里,让她更加确定了苏秋说的那些话。 “你哪里不舒服?” 她站得更近了一些。 阳光房里时而传来几声鸟叫。 苏信的喉结滚动一圈,“苏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先知后觉
窗外嘈杂的蝉在同一时刻,忽然默契地闭上嘴巴。 窗帘被风轻抚,上下起伏。 宋连蝉的额头微微发汗。 “苏秋说,每次你见到我,都会觉得窒息,为什么会这样?” “从很久以前,你就刻意出现在小雁堂的楼下了不是吗?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我每个月都在支付巨额的沉船打捞费用,你知道很多事情,那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打捞那艘乘船?” 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她也不想这样的。 从前她的生活就一团糟,所有人都觉得她光鲜,觉得她是人人敬仰的小神仙,觉得她的生活应当是纸醉金迷,富裕奢华。 没有人看到她的困苦,更不会有人预料到,她连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其妙地被认识的人捅上一刀。 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自从遇到了苏信之后,她的生活变得比从前还要糟糕。 苏信看着她,吐字清晰,每一句话更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本以为能逼迫出一场山呼海啸,可看着她的样子,即便心底有再多的不满和疑惑,也只是说话急促了一些而已。 他很满意,看到这样的她。 已经比之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有趣多了。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总要一件一件告诉你吧。” 即便是当面对峙,他也是一副出奇温和的表情。 有些包容过头了。 他带着她来到三楼。 阳光房的面积很大,他在这里建造了一些小型温室,用来培养一些特定的植物。 宋连蝉在其中一间温室里,见到了一只蓝色的鸟。 鸟的体型可以媲美雄鹰。鸟羽在阳光下,泛着奇怪的光泽。 温室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它是自由的。 一直从楼上传来的嘈杂鸟叫,全都来源于它。 初次见到宋连蝉,那只鸟就变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它站在一串风铃上,尾羽低垂,高傲地且好奇地看着她。 它的眼睛清澈透亮,在被它凝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这一瞬间,连风也静止了。 就在这样古怪而又冗长的定格之中,她生平第一次,与一只鸟对视了。 她看着它的眼睛,透过层层迷障,像镜子一样,从那只鸟的眼底,看到了此刻站在温室里的她和苏信。 她看见他一向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像是透过他身躯,看到了他痛苦万分的灵魂。 更让她觉得愕然的,是她看到自己和苏信之间,被一条锁链连接在一起。 锁链的一头直通她的心脏,而另一头,则是紧紧地缚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经年累月,越勒越紧。 蓝色的巨鸟惊叫一声,而后头也不回地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在宋连蝉清醒前的一刻,眼前忽然浮现出苏秋那张疯癫的脸。 原来她装疯卖傻,看似自言自语的那番话,现在看来,别有深意。 她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 空荡荡的,他们之间,只有空气。 “刚刚我看到的,是什么?”她有些慌了。 “那条锁链,到底是什么?” 苏信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是羁绊,也是诅咒。” 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存在了几千年。 真的要追根究底的话,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屋中屋的梦境里,你是怎么打破梦境的吗?” 宋连蝉仔细想了想,“之前做过一个梦,仿佛梦见了后来我们在屋中屋里经历的事情,我梦到我用八音盒打碎了梦境。” 所以在后来真实经历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了相似的梦境,照做了一遍而已。 “这就是你的能力。所以我要找你,P组织的人也要找你。” 知道她腰伤未愈,他便贴心地搬了椅子,扶着她坐下,拉上了窗帘。 苏信说话间,又从架子上取下了一瓶气味,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装着闪烁星火,浮光流云。 他侧身看她,眼底虔诚,“这个气味瓶我已经为你准备很久了,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讲述一个关于先知者和后觉者的故事。” 他说着,便轻轻打开了瓶塞。 瓶子里装着的那团星火缓缓升起,在她的眼前,绵延成山海。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站在她的身后,微微俯身,一只手扶着椅背,一只手越过她的脸颊,轻轻拂动着那团星火。 那团星火组成的画面,随着他的拂动,一直在变化着。 他的声音有些悲伤。 “从人类开始逐渐建立自己的文明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便出现了第一位后觉者。” 星火组成的山巅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从不生病,记忆力超群,他牢牢记得自己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他的职责,就是铭记历史……” 小人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和很多部落相遇,又和他们告别。 “他虽然不会生病,但还是会渐渐老去。” 说到这里,那个小人开始变得有些佝偻。 苏信一拂手,他便化为一抔黄土消散了。 “事实上,死亡并不是终点。在他死后,他的所有记忆会随机传承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时候,宋连蝉看到那抔黄土里忽然飞出了一缕淡淡的东西,钻进了另一个睡着的小人的脑海里。 睡着的小人缓缓站了起来,开始了他的旅程。 “接受记忆传承的人,会成为新的后觉者。因为这份铭记历史的职责,使得后觉者无法和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他永远在一个又一个部落间穿梭,和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交谈以获取信息,并默默记录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后觉者,不断地接替前任后觉者成为新的后觉者,在历史的长河中艰难跋涉着。” 宋连蝉看着那些略显孤独的小人,不断地死亡,传承,觉醒…… “可以说第一位后觉者是神明创造的产物,使命是为了铭记历史,铭记过去发生的事情,铭记人类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繁荣。” 这些小人有的能活很长时间,一直到老死。 有的则会在路上遭遇意外,被山石掩埋,被河流冲走,甚至被不怀好意的人杀死…… 苏信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山峰上轻点几下,人类便开始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度。 “后觉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位,从不参政,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以自己的角度,看着那些崛起的国家逐渐走向消亡,新的国度被建立,旧的旗帜被焚烧,无数代后觉者前赴后继,奔赴死亡。” “后觉的转折点在春秋战国时期。” 到这里,那团星火忽然暗淡了下来,所有的画面开始变得灰暗。 “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1年,历史上分裂对抗最严重最持久的年代。” 星火组成的画面开始在宋连蝉的眼前放大。 “齐桓公手下有个厨子,叫易牙,某一天,一个后觉者死去了,他觉醒了,被迫接受了所有传承而来的记忆,成为了新的后觉者。” 苏信说得很慢,每句话每个字,清晰而笃定,仿佛在诉说自己的亲生经历。 “易牙和先代的所有后觉者都不一样,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像其他后觉者一样默默无闻下去,他想要亲自参与到历史中,在历史里留下他的名字。” 画面中的小人面容被放大了一些,眼梢向上,笑着端上一道又一道的好菜。 “易牙烧得一手好菜,深得齐桓公喜欢,因此就成了齐桓公身边的近臣。易牙为了巴结齐桓公,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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