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她忽然惊醒,张开眼见是姜筠后,才从梦中的惊惧里缓了过来。 “殿下!您觉得好点儿了么?您饿不饿,我去给您热碗粥来。阿月姑娘说了,您现在吃不了其他东西,只能喝点白粥......” 见姜筠犹在滔滔不绝说着,如从前一般,楚宁泪浸湿了眼眶,猛地将面前之人抱住了。 姜筠顿时睁大了眼,手脚麻乱,正欲询问,却听得她家殿下的声音传来:“阿筠!幸好还有你。” 阿筠眼里亦泛了泪光:“是呀是呀。阿筠离不开殿下,殿下去哪,阿筠都是要跟着的。殿下说好了的,可不许反悔!” 楚宁见只有她一人,便问:“阿离去哪了?” 正巧,洛离闻见里面传出动静,刚推门进来。 “殿下先喝点粥吧!您都快两天不曾进食了,虽然简陋,多少吃些才行。” 楚宁知晓她们的处境,便乖乖接下,又问了几句眼下所在,一时无话。 几口温热入肚,方觉身子有了气力,又思及昨日,楚宁随口问道:“可有王钦将军的消息?” 此言一出,余下两人俱是一愣。 楚宁面色不安:“他是不是也......” 她只记得这位大人似天将般突然现身,随即一路护送她出了士兵的追捕,后来便没了消息。 这位大人的骁勇她不是不知,可昨日王宫中骤然出现的那么些士兵,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她记得,这位大人出现时,好像还受了伤...... 洛离含笑道:“殿下,此处不比城内,消息多有延迟,若是要打听,一时半会儿也是探不出来的。况且王大人老成持重,近年虽未领兵作战,然亦不敢小觑,想来怕是正在与咱们汇合的路上,定不会有事的!” 感受到洛离投来的目光,姜筠亦附和道:“是呀,殿下还是先养好身子。否则即便大人寻到咱了,也要叫颇为费心不是!”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退了出去。 余下楚宁躺在榻上,良久无眠。 *******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一日。 期间洛离与姜筠也试着探听城中消息,可不知是那位世子有意封锁,还是此地的确偏僻闭塞,仍未寻到半分线索。是以,他们也不知接下来,是留在此地,还是继续往外逃去。 但第二日午后,这位阿月姑娘的父亲归家后不久,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楚宁待在院子里晒太阳,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的低声谈话。 “阿爹,您是说,有人起兵谋反,杀了王上?” “城中告示上写了,殿前统领王钦谋逆,弑君屠宫、还掳走了公主。还是星揽世子一举将此人擒获,为此,王上写下一纸诏书,将公主赐予那世子,并传位于他。眼下,这位逆臣的首级,已悬在了长兴街外的承天门上。” “怎么会这样?” “听闻王上已被这逆臣所害,已于宫内驾崩。只是公主却不知所踪了。为此,这位世子正加大人马四处搜寻!” “可是女儿不是听闻,这位将军想来忠君爱民,尽心侍君多年,怎会行此等之事?” “这我就不知了。但也有人在传,琉月宫变,正是这位星揽世子一举谋划。只不过那些人没过多久,就被官兵带走了,不知行踪。” “阿月,你可不能对外乱道,若有人问,只一概不知。反正此事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上头人在争权夺利罢了。” “嗯。” “......” 楚宁身子险些没稳住。 洛离刚好端了药过来。便见楚宁神色尽是悲恸,面色苍白,望着自己说:“阿离,我听到里面说,世子对外宣称是王大人起兵造反,他则是救下琉月之人。还说,王大人的首级......就在长兴街外。” 听到这话,洛离手上端的药差点没洒了。 旋即,她强振作起来,“殿下,我们都知道王钦大人为人,若非是他,只怕眼下我们已经没命了。至于这位世子,阿离虽不必殿下自幼认字读书,懂得许多大道理,只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他如今极善伪装,颠倒黑白,有朝一日也会付出代价的。” 楚宁摇摇头:“可是又有多少人会信呢?王大人勤谨一世,临了竟落得这样的结果。难道这所谓的权势、王位就那么值得人丧尽人伦,趋之若鹜么?” 洛离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是因为殿下您什么都有了,才会这般想。可似我这般生来卑贱之人,若心不甘气不平,又稍多了些智巧,倘有可乘之机,只怕再狂悖之事也不在话下!正是因为没有,才会生出怨恨。否则这世上岂不都是善人,再不见恶人恶事发生。” 楚宁低头不语。 也正是这时,屋内传来了一阵争吵。 “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怎么能就收留下来了?眼下正是荒乱之际,你可知,你此行会给咱们父女二人带来多大的灾祸?” “阿爹,她们中有人生病了。若是我们身为大夫都不施以援手,恐怕她们真就走投无路了!” “那既然如此,他们病好了,你走赶紧让他们走!原就是你多管闲事,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可你看看她们这样子,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的。” “阿爹,你别这么说,我答应你便是了。” 楚宁与洛离无奈一视。 次日一早,三人便向这位阿月姑娘告辞离了此地。 她们赶了一日路,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一间客栈。 此处虽仍在琉月境内,但离王城已有些距离,一路上也未发现官兵的踪迹,她们便暂时住了下来。 楚宁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可入客栈不久后,身边这两人不知怎的竟又不对付起来了。 自洛离入倾云殿后,两人一开始倒也发生过些龃龉,不过都是些小吵小闹,事后也都一一和解。况且他们中,姜筠性格活泼,侍奉日久,洛离心思细腻,处事妥当,内外分明,倒也算相处和睦。可眼下...... “什么?你竟将殿下的耳坠拿去付了房钱!那可是东海进贡的极品珍珠,整个琉月就只有这一副!阿离,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张了些吧!” 姜筠刚坐下,听闻此讯,便猛地一下起身,又惊又气。 洛离端来一副茶水,正在为几人倒茶,只淡淡回:“若是不给,咱们现在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难道你想让殿下陪咱们露宿街头?” “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东西拿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什么东西都由你说了算!”姜筠拒不接下这人递来的茶水,把脸朝向一边。 洛离无奈,直接将那杯茶放在姜筠面前,饮下口茶水后,方开了口。 “不然呢,是拿殿下及笄时戴的金嵌珍珠宝石梨纹簪去换、还是腰上的公主玉佩,又或是先前换下的这身织金锦宫装?连殿下都不在意,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担心引来官兵追查吗?” 姜筠看了眼洛离,又将目光投诸自家殿下身上,眼神哀怨。 楚宁无奈,只得出声劝抚:“阿筠,算了,是我让阿离给店家的。而且,不是还剩了一个么?若你实在不舍,再好好收着便是!” 他们自宴会上匆忙离宫,身上未带分毫财物,身上的首饰也在逃亡中掉得七七八八,余下来的,也就这些了。但是簪子与玉佩太过招摇,冒然拿出去只怕会暴露身份,所以便只有这耳坠了...... 平日里,她的这些个物件一概是姜筠张罗收着的,哪怕丢了一件都会炸毛许久。可眼下她们这般处境,再是不愿也只能接受。 姜筠见她这般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气呼呼地拿了茶水欲一饮而尽。谁知刚一入口,她便皱眉地吐了出来。这哪里是茶,就是倾云殿的清水也比这味道好些。抬眸时却见殿下杯里已空了大半,心头愈发气盛。 她自幼便入宫跟在公主身边,说是锦衣玉食长大也不为过。而她一贯秉持的信念便是,就算亏待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她家殿下。 可连着这几日,自家公主不但吃不好睡不好,还生了场病,都未如何休养便又长途跋涉。这样的日子,她都觉十分难耐,更何况是她家殿下。 可又见面前二人相处甚洽,一副分毫都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只有自己是个跳脚的局外人。遂趁他们不注意,推了门出去了。 楚宁察觉到姜筠离开,便匆忙去寻,最后在客栈的后院里发现了她。去时,她还在为自己熬药。 “阿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楚宁蹲下来,凑到熬药的小炉子边,身上传来一阵暖意。 “阿筠怎敢生殿下的气!” 看来还真是气着了。 楚宁轻握住这人的手,掌中所触的是这人薄茧的指节。“我知道我们阿筠是想照顾好我,只是如今我已不再是倾云殿的公主了,这些东西于我而言,也没多大用处。” 姜筠仍不肯转头过来看她。 楚宁轻轻搓磨女子的掌心:“阿离虽才来了两年,做事也甚是妥帖,这场宫变中若没了你们,只怕我早沦为囚犯,任人糟践......”她还未说完,便见姜筠气闷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楚宁无奈,只得连蒙带哄地对她说:“可是在我心里,阿筠是谁都比不了的。” 姜筠这才肯抬眼看她,撅嘴道:“那是,我可是自幼与殿下一起长大的,她是殿下心善、觉得可怜才留在身边的,这如何能比。” 楚宁虽觉得此话有些不尽如实,可担心这位再度发作起来,便应道:“是呀是呀。少了我们阿筠,我可是没法儿活的!” ******* 两人一番欢笑着回屋时,发现饭菜不知何时竟已送了过来,正不知所以,便见洛离笑着进屋,朝二人道:“正要去寻你们,可巧就回来了。” 又忙促他们坐下,“我担心殿下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便自作主张亲自下了厨,试试,如何?” 楚宁观她身上,的确是下过厨的痕迹,面前食物的味道也与从前倾云殿里的几乎一般无二,思及方才为安抚姜筠说的那些话,心中不觉有些愧疚。 “阿离......” 她正欲开口,楼下忽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军爷!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中年掌柜似乎刚从榻上爬起,衣衫尚未齐整,只躬着身子,连连赔笑。 “也不为别的,可否见过这画上女子?”为首的一位军官说着,打开一幅人像摆到这掌柜面前。 掌柜睡得迷糊,又被这四五个大半夜闯进的男子惊到,望着那人像,半天也想不起什么。 为首那人见状,加大声量道:“见过没有?窝藏朝廷钦犯可是重罪,莫非掌柜的是不想活了!嗯?” 掌柜抖得厉害,又仔细端详这画上之人,连忙应道:“见、见过。虽然未作这画上的打扮,可那通身的气质蒙不了小人的眼,必定就是这画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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