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低级的凡物若想快点得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比如,采食一些灵力高强之物——其他修士精怪的内丹,炼制的仙药,或是天生的灵物。 为了藉此催生灵力,健全魂魄,草木精怪们独创出一种摄入之法,名叫魂吸术。 它们得到灵物之后,会将灵物嵌入自己的魂魄之中,慢慢吸收化用。魂魄得到滋养之后,会变得强健,并转化为功力,从而事半功倍。 “你是说,这碎块是被一只牡丹花妖得到了,藏在了魂魄之中?”荼靡开口问道。 “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释当下之事。”白凛道。 荼靡沉吟。 若是如此,便难办了。 她倒不担心那碎块会被消耗殆尽,因为它出自神器,其灵力远不是一个区区花妖能够消耗光的。此事的难处在于,若它真的被那魂吸术藏入了魂魄,便看不见摸不着,根本无从找寻。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疑点。 “我在仙山上时,曾听人说魂吸术。”她说,“据我所知,草木精怪的魂吸术,虽然能将灵物吞噬入魂,施展起来却须格外小心。魂灵本十分娇弱,任何施术,一个不小心,便会使其受损。故而它们使用这魂吸之术时,乃慎之又慎。伺候重病之人,但凡进食,毕竟要将将食物炖得稀烂,似粥糜一般,再缓缓喂入。魂吸术亦是如此,在施用之前,必定要先将灵物炼化,使其药性温和。否则一旦太猛,魂魄难以承受,轻则损伤,重则离散,得不偿失。司南碎块乃天庭神器,其灵力并非凡间寻常灵物可比,什么样的花妖能对它施展魂吸术,将它藏入魂魄之中?” 白凛道:“寻常魂吸术自是不可,不过若借助仙药,却可达成。”
第六十八章 季贤 “仙药?”荼靡和沈戢皆讶然。 “阆苑之中,有一味药,名九转金钟。此物结于树上,一季只开九朵花,形似金钟,故而得名。”白凛道,“它也是极其稀有的魂药,将其服下,可保护魂魄不受侵害。若以此物和司南碎块一道服下,那害处便可抵消。” 沈戢听出些意味来。 “神君之意,有一名下仙从阆苑中偷盗了这九转金钟?”他问。 “正是。”白凛看着他,“这位下仙,你或许也认识。他是慈窨曾经的同门师弟,名叫季贤。” 沈戢的脸色蓦地一变。 见他目光阴晴不定,白凛似毫不意外。 “你成魔前的事,并非秘密。”他说,“天庭既追查你多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便是天庭不曾特地查你,当年慈窨经历雷劫,羽化登仙之后,进入天庭的第一关便是真言境,你以为,她能够隐瞒半点秘密么?” 沈戢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一旁的荼靡看着沈戢,觉得颇有些意思。 他平日里难得有正经的时候,说起什么都是满不在乎,这般神色认真,倒是少有。 虽然她不曾见过白凛说的慈窨和季贤,不过听得出来,他们都是从凡间修得正果的仙人,还曾是同门。而这两人,尤其那个慈窨,大约与沈戢曾经有过莫大的关系。 好个魔头,荼靡心想,秘密倒是多。 白凛继续道:“前些日子,元光将慈窨带到了天道宫,我想,阳钧真人会将追缉季贤之事交给慈窨去做。” 听得这话,沈戢和荼靡同时露出讶色。 跟沈戢不同,荼靡被触动心头,是因为元光。 “你见到了元光?”她忙问。 白凛瞥了瞥她,有些鄙夷。 “元光与我同为上神,我见到他有何稀奇?” “为何要交给慈窨?”沈戢随即道。 “慈窨乃元光宫中最得力的仙官。”白凛道,“她与季贤同门,熟悉其法术,派她去,可事半功倍。” 沈戢的眉头皱了皱。 “就算慈窨不曾参与其中,此事也与你另有关系。”白凛道。 沈戢:“哦?” “除了那牡丹的味道,我还发觉了别的气息。”白凛道,“便是从前我缉拿你时,与你缠斗的那名女魔。当时虽降下天雷,劈死了许多魔族,她却逃了出去。此事,恐怕她也参与了其中。” 沈戢愣了愣。 * 夜色降下,洛阳城中,各坊关门落钥,大街上静悄悄的,除了缉盗的武侯偶尔经过,并无闲人。 不过在各坊的高墙之内,万家灯火不曾熄灭,酒肆食肆仍然生意兴旺,笑声歌声远远传来,被夜风带往四周。 安业坊里住的都是些本分人家,没有什么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地方,与别处比起来朴实许多。不过京中闻名的食肆瑞风斋就在此间,入夜之后,食客仍往来不绝。 “赵掌柜,来两只煎饼,再来一钵桂花糕。” 一个声音传来,赵掌柜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前,不是街坊季三郎是谁。 “是三郎啊。”赵掌柜笑着应下,一边打开蒸笼一边说,“家中孩童又嘴馋了?今日不打点酒?” “不打了,弄点吃食回去做宵夜。”季三郎道。 赵掌柜将他要的东西用荷叶包好,麻利地捆上细绳,递给他。 季三郎则将几个钱放在柜台上,转身便去。 赵掌柜看了看,忙道:“三郎,给多了!” 季三郎头也不回:“昨日小儿跑出来,你帮我照看了些时候,那是谢礼。” 赵掌柜苦笑,叹口气,只得手下。 看着他的身影,坐在旁边吃醪糟的几个人议论开来。 “这老季,平日看着沉默寡言,出手倒是大方。”一人道。 “这是他会做人。”旁人纠正道,“他对谁不是这么客气,从不欠人情。” “不欠人情叫什么会做人?人情么,有来有往才叫人情,算得清清楚楚,跟买卖有甚区别。” “得了得了,老季家里那般不如意,少说风凉话。”另一人打断,向赵掌柜道,“老赵,老季家的那位娘子,病况如何?好些了么?” 赵掌柜摇摇头,叹口气:“若是好得了,老季怎会每日愁眉不展?” 众人闻言,也都露出遗憾之色。 “可惜了啊。”一人摇头道。 这季三郎,是十年前搬到安业坊来的。据说,他是个殷实之家的子弟,有钱有闲。他在安业坊中买了一处小宅子,每日也不用出门做事,只与妻子厮守。 他的妻子祁氏,是一个十足的美人,每个人见到她,无不露出惊艳之色。 夫妻二人站在一处,可谓郎才女貌,令人称羡。 没人不喜欢好相处的邻居,没多久,坊中乡邻就跟他们熟悉起来。季三郎亦是随和,凡有邻人上门,必好生招待,人缘甚善。 据他们说,祁氏生在洛阳,幼时去了益州,在益州长大成家。祁氏思念家乡,季三郎也疼惜妻子,便索性陪她回到洛阳,在这里定居。 邻里们听了,无不感动,世间竟有这等神仙眷侣,当真罕有。 可惜也许就是太过美满,遭了上天妒恨。季三郎夫妇地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年前,祁氏生下一个儿子,这之后,她就得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 邻里不少妇人去探望过,回来都摇头叹气。说着祁氏刚生产完就病重,怕是活不长了。好好一个美人,从前见了人有说有笑,如今,全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仿佛要咽气了一般。 但神奇的是,在季三郎的照顾下,两年过去,祁氏竟一直活着。 据说,季三郎祖上是行医的,懂得些救命的医术,亲自去深山里采来了灵药,为妻子吊命。不仅如此,季三郎抚养孩童,宅子内外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全然没有胡乱对付的意思。 乡邻们看在眼里,又是一番感慨。世间夫妻,无论贫贱,最宝贵难得的就是情深义重四字。像季三郎这样对身患恶疾的妻子不离不弃、全心照料家里的丈夫,天底下又有几个? 一时间,坊间传为佳话。但凡听闻季三郎有个什么难处,邻里们也总会帮上一帮。 便如赵掌柜一般,前两日见季家的儿郎跑出街上来,忙让伙计接进店里去,等季三郎从外头回来,再交还上门。 “季三郎不容易。”一人叹道,“但愿老天开眼,让他家娘子快快好转起来。” “就是。”赵掌柜道,“这是好人,切莫辜负了才是。”
第六十九章 绮霞 夜风中,已经带了几分寒意。 走到宅子门前,季贤警惕地看了看身后,见寂静无人,这才推门进去。屋里亮着光,听到动静,一个小童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一下撞到他怀里。 “爹爹。”小童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唤道。 季贤的眉间浮起一抹柔色,将他一把抱起来。 “谷雨,你又不听阿菁的话,跑出去了是么?”他捏捏小童的脸颊,道,“总这般任性,小心被人贩子捉了去。” “人贩子才不会捉我。”谷雨嘟着嘴,道,“他们若敢,阿菁会把他们通通变成石头。” “他就是嘴馋,总想着赵掌柜那里的桂花糕。”一个妇人走出来,笑着对季贤道,“郎君回来了。” “阿菁。”季贤打个招呼,一边将手里的荷叶包交给她,一边问道,“她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阿菁道,“只是睡,不好也不坏。” 说罢,她往外面望了望,有些不安,压低声音:“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心神不安,怕不会是有什么变故?” “不会,放心。”季贤神色平静,道,“我去看看他。” 说罢,抱着谷雨径直走入房中。 屋子里颇是整洁。 内室里,烛火静静燃着,透过纱笼,散发出柔和的光。 床上,一个女子一动不动地躺着,柔美的睡脸静谧而苍白。 季贤将怀里的谷雨放下,走过去,坐在床边,将她仔细端详。他从被子下拾起女子的手腕,按在脉搏上。 那脉象依旧虚弱,似有似无。 季贤的神色复又沉下,少顷,将那只手轻轻放回被子里,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爹爹。”谷雨走过来,趴在他的膝头,睁着眼睛望着他,“母亲醒来的时候,会认得我么?” 季贤抚抚他的头,道:“自然认得。” 谷雨却撇撇嘴,道:“我不信。” “为何?” “母亲从未睁眼看过我,又怎会认得我?” 季贤笑了笑,道:“她当然会认得。她虽不曾开眼见过去,却知道你的模样,也知道你的名字。” 谷雨似懂非懂。 这时,阿菁将季贤买回来的食物用盘子盛好了,端进来。 谷雨早已经闻到了香味,高兴地跑上前去。 阿菁让谷雨在桌子边上坐下吃,自己则走过来,也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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