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德望着面前跪着马老大: “你以为你一人能扛住?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不乱咬,大不了自己被砍头,梁主簿那面,过后就不会难为你的家眷。你成亲已十年载,双生儿子却三岁,你这俩儿子就能好好活着?” 马老大忽地抬头,脸上有被殴打的血迹,眼睛也是充血状态望着朱兴德:“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兴德很诚恳道:“我想说,我也在心里算了个帐,在捆了你们之前就细细算过。如若,我不能趁此机会将梁贼人一网打尽,那在捆了你们之后,万劫不复的就会是我们。呵,死的就是我们。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面前,你现在要想的不是你被砍头后,梁贼人会不会善待你家,你不觉得那事儿还太远吗?你应该先顾忌眼下,在关系到我左家、朱家、罗家几十口性命前,我会不会先放过你的家人。唔,忘了告诉你,你家眷我全都带走了,你该不会还做梦我将他们扔在炕上任由昏迷吧。” 满山适时地一把掀开红布。 掀完后,扯住捆住马老大身体的绳子,将马老大拽到笼子前,让看清里面两条硕大的蟒蛇。 马老大脸色极为难堪,嗖的一下扭头瞪视朱兴德。 朱兴德是冲他笑了下:“别瞪我,这不是给你准备的,我要是想杀了你,何必大费周折将你们绑到山上,在你家就捅你几刀好不好呢。所以说,我这人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杀人,死是最没意思的。我比较稀罕……” “稀罕什么!” “稀罕看意外,啧,你那对儿双生子够这两条蟒蛇下口吗? “还稀罕看你将自己作死、崩溃、无望、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多年的儿子在只距离你几步之遥的地方怎么被蛇咬,一点一点将血吸没。 听说,你那俩儿子出世你不在身边,那就看看他们是怎么没的吧,到时想必正好随了你的意,无牵无挂被砍头,这世间再无羁绊,十八年后又能重新托生一回好汉。嗯,我喜坏看这些。” “朱兴德?!你还是人嘛!” 杨满山一把掐住马老大的脖子,平日里话很少的满山怒道:“那你是人嘛,你杀的那些人的家人,看到的不就是这些!” 朱兴德适时对满山挥手,让松开马老大的脖子。 在马老大大口大口倒气儿时,朱兴德站起身: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稀罕,永远大不过我更想过小日子、好日子的心思。 我这是没办法,必须将他们一窝端,以防后患。 一旦事成,我圆了这份心思,就没再没有理由难为你的家眷。我的这双手啊,在不涉及我家人安危的情况下,还是干净些比较好。你说呢。 毕竟我和你不同,不依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计吃饭,也没那嗜好,拿人命不当回事。 你考虑清楚是和我合作,去状告梁贼人,将他们一窝端了,还是选择不配合,你被砍头后,我这里落不下好,也会先拉许多人垫背。” 朱兴德说完就朝外走,刚留下一句,我没有什么耐性,只给你撒泡尿的时间考虑,马老大就叫住了他。 “我说。但我知晓的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咬死他们,你的那个舆图可能是关键。” 朱兴德和杨满山对视一眼,又一起回头。 审问马老大持续到天亮。 有用的信息很多。 马老大虽然只从徐三那里分来为梁主簿看守黑砖窑的活计,但是由于跟在徐三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且能猜测出一些事情。 比如,他看见过运粮。 猜到了近八年来,梁主簿可能是要挖铁矿,人手是八年来征徭役的人,每次征收,压根就没死那么多徭役,可能会扣留一部分。具体是几分之一的人数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还告知,由于永甸县在北面比较靠近边境,他再联系到曾经见过运粮队伍所走的方向,怀疑铁矿的地点是朝廷明令禁止永甸县以北的长山附近。 “那座极为偏僻的山被传是龙脉,皇朝禁止百姓进入,要封掉的。而边缘位置恰好归永甸县管辖。” “还有,死去的徭役,事实上朝廷前几年在没打仗时是有补贴的,只是那笔银钱一直没发。被征徭役的人家都不知道这回事儿。这也是梁主簿只要想征为他干私活的人,多数都会征乡下和偏僻村庄的原因。” 直到天亮。 朱兴德才走出山洞。 他先问了其他贼人们的状况,得知都没死,命都挺硬的,稍稍松了口气。 而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确实没想在他这里闹出什么人命。 打骂、打残、折磨成半疯,这都可以。 即便那些贼人里有几位身上背人命案的,他也没想整死。 他的目的一直是拿到口供,达到放下山后,互相会攀咬状告的目的,自有新知县审案判令是否砍头。 问过那些贼人的事,朱兴德这才看向他那位忧心忡忡的老丈人。 “爹,没事儿,今儿就能出定论了。” 以为老丈人怕他们会抓:“如若我梦里的新知县不是假的,真是那人,想必说清楚后不会难为咱们,搞好了还是立功呢,会从梁贼人的家产里扣除他们偷咱家的银钱。” 左撇子说:“我是在想,到底有多少乡下的穷小子被那梁贼人抓走,活活累死了。这事儿一掀开,又会有多少家会受不住。” 左撇子着急:“那马老大第一个击鼓状告吗?哪天告啊,新知县到底是哪天来。” 朱兴德看了眼即将要升起的太阳:“今天。” 如若他没记错,小妹夫科举第三日,新知县忽然轻车简出出现在县衙。
第二百零九章 随缘寻找 游寒村的清早,正升起袅袅炊烟。 家家户户抱柴火煮饭,呵斥家里孩子干活或是少吃点儿的声音络绎不绝。 鸡鸭鹅成群结队朝外跑。 还有三五位老汉,大清早就聚在树墩下,一边等饭好,一边唠唠呱。 这都属于是村里不太穷的老汉,驼着背聊着家里哪位孙儿进城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农闲,进城找零工干活挣几个铜板也比在家里闲着好。 而家里稍困难的老汉们,哪里有闲心和人说话,他们是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愁苦着一张脸,正琢磨最让农户家庭伤筋动骨的征徭役名额。 应该让家里哪个小子去,不让谁去。这种大事,最终需要家家户户的顶梁柱拿主意。 自从这事儿出了,村里三天两头就能传出某家吵嘴打架。 左里正最近很忙碌。 一边要四处忙着各家调解,闹分家的就不计其数。 一边还要硬着头皮催促,村里各家是交银钱抵人头税,还是确定豁出去哪位壮劳力真就去服徭役。 总是要尽快给他名单或是银钱的。 按照上次来通报的官差们所讲,今日官差们就会来了。 瞧,他这一大早上又在为征徭役的事费心,连吃个早饭都不消停。 左姓里的其中一家,与他并不亲近,正站在他家堂屋,两手揣暖袖里眼圈儿通红说道:“五爷,俺家实在是要揭不开锅了,就卖那破草房也凑不出银钱抵人头税。可俺家的情况你也知晓,大郎前两年就没了,二郎身体娘胎里就弱,三郎、三郎俺实在是舍不得,不是他去就是俺去。” 左里正被说的胃口全无,放下粥碗抬眼看向此人:“你是来借银钱的?” “不不,”他哪里敢借。 有借有还,像撇子前两日那样,才敢借银钱。 别人敢借给他,他也能心里有底气张嘴。 可自家的情况,一是他还没脸皮那么厚,做不到张嘴就朝五爷借十五两银钱,二是,借完这帐又不能瞎了,总是要还的,拿啥还? 所以,他是来: “五爷,您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我带着三郎还有身体不好的二郎,去给撇子家干活。他家不是着急酿酒吗?正缺人手。 您放心,我们爷仨啥活都能干,要是撇子的岳母嫌弃俺家二郎身子骨不顶用,我们爷仨干活给发俩人银钱就中。 也不用发,就是您给做个中间人,让撇子借我这回徭役人头税,我保证这三年农闲都帮他们家多干活……” 左里正抬手打断。 最近几日,他总是陷入这种矛盾的情绪。 既要苦恼费心帮左撇子家挡着这些事儿,心里又有点儿小骄傲。 骄傲于,当村里有些人打听撇子家谁去征徭役之类的,他每每听到秀花说:“我们家征什么呀,我女婿指定是在家的”,他从旁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笑。 是啊,征徭役,在秀花妹子眼里不算事儿了。 别人家甭管怎么发愁议论,也和秀花说不着,没有共同话题,干脆无需探讨。人家不犯愁这事儿。 而秀花妹子说那话,能听出来已然收了真性子,估摸怕别人眼气,她那人又善良,很有同情心,要不然就凭她那个性子,绝对会挺直腰板斜看别人,说上一句:“就交钱呗,多大个事儿。” 所以他小骄傲于,撇子家在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做到不用他操心,无需他捧着银钱送上门去做主,更没有像村里其他人家犯愁到哭天抢地的事情。 又苦恼村里许多人家,都惦记想去撇子那里干活。 “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去撇子那里,可他拿什么给你们交人头税?一户是十五两,你算算,他家还要买粮食酿酒,他家还能再帮几家?这和姓不姓左,能不能信得过你、我出面要不要帮你劝劝没关系。是撇子那里也难。他没有那么多,怎么帮。” 左里正继续道:“我知道,最近左姓里,总有人背后嚼舌根,讲究撇子的岳母宁可帮扶外村的穷小子,许诺给他们交徭役钱,都不帮同村的亲属。可是,你们咋就不想想,撇子岳母要帮的那几人,最近帮她家在干些啥,你们在撇子家出事时,又帮撇子家什么啦?那二柱子,听说老早就啥也不要,一直跟在撇子大女婿屁股后面白干活。” 以上这些话,其实左里正也是挑人说。 面前这位是老实憨厚人,没想占便宜,他这才讲一讲道理,让别误会撇子,劝劝尽量还是再想想办法,别一根筋惦记帮忙干活就会帮你家出人头钱。 有的那种不讲理的,明明家里凑凑能拿出银钱的,要是还整这一套,他连废话都懒得说。 那种人,合着拿撇子家当打零工的地儿啦?往后三年农闲时节不用进城找活了,眼下还不用掏空家底、不用张罗卖田地,不闪腰不闪岔气就能解决徭役的事儿。 倒是好算计。 但是,在他这里就过不了,甭惦记撇子他们回头到家,找上门哭诉。 谁也不欠谁的。 咋不敢朝他借钱呢? 一个两个的,要真是那种好样的品性,他即便能想象得到三年两年内估计都还不起银钱,也会帮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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