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县城,才到就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真就庙小妖风大? 新知县更是面露严厉的表情:“朱兴德,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嘛,抬起头!” 朱兴德抬头了,在抬头中,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了那本从王赖子家偶然所得的账本,以及他岳父写的、那些贼人已经按过手印的供述。 风一吹纸张,能看出来那些贼人曾被严刑拷打过,那些纸张上的手印是以血染透的。 再加上那本册子放在一起,足足有两个手掌的厚度。 朱兴德眼神不躲不避: “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如若能让那些无辜徭役回来。 让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乡下小子们重新见到亲人。 让那些被迫害已死去的徭役亲属,能清清楚楚知道死因,而不是因为他们只是老百姓,连自个儿子、自个孙儿是怎么离世都不清楚,小民就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 请您做主。 请您过目。” 新知县的随从看眼朱兴德,将朱兴德手中的这些证据双手接过,然后又弯腰递给他们家少爷。 新知县率先翻开的是那本册子。 他才翻开扫两眼,眉头当即就紧紧皱起。 拜家里算半个武将世家所赐,他大致已经猜到这册子上画的是哪里。 一眼就知。 “朱兴德。” “草民在。” “随本官去县衙。” “是,大人。” 两匹马,多亏朱兴德学会骑马了。 一匹由新知县骑着,随从时而给拉缰绳,时而在旁边跑几步。 一匹由朱兴德骑着。 拢共就剩十里路,倒是也快。 不同于朱兴德的梦境,这次新知县在进城时,并没有隐瞒身份。 随从早早就到跑到城门口,亮牌。 永甸县大门敞开。 新知县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县衙。 让新知县没想到的是,此时县衙街上早已聚集好些围观百姓。 左撇子看到大女婿在后面跟着,就确定这位是新的青天大老爷。 他的身后是长长的血书横幅白布,身边跪着一众儿郎。 左撇子带头跪地喊道: “求青天大老爷为咱老百姓做主。 做主一,游寒村左家,青柳村罗家,杏林村朱家,三家被这些贼人偷盗近千两。 做主二,青城山野猪伤人事件虽为意外,但有人证能证实,那十七人遇害前去往青城山是为图谋不轨,欲劫持此次科举童生榜首罗峻熙。且说如若没有劫持成功,对其杀害。 做主三,罗峻熙其母在贼人偷盗过程中,被打成重伤,已躺在医馆快一月之久,几次被郎中通知准备后事。大人,这是杀人,求您做主。” 六子他们紧接着跟着喊道:“求知县大人做主。” 血书的横幅拉开,不同于朱兴德的绣布,这回横幅上的字是用鲜血写的。 当即,全场一片哗然。 让百姓们更意想不到的是,县衙前的鼓声就在这时响起了。 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响起。 马老大早已被收拾的利索。看起来不像是头一天被严刑拷打折磨过一宿的模样。 朱兴德说了,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人前露面。 所以死前,让你看一眼你的双胞胎儿子,嘱咐嘱咐你的妻妾怎么生活,再保留你最后的体面,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放心的去吧。 马老大敲着鼓一脸平静喊道:“我受永甸县县衙梁主簿、梁家管事郭顶、徐三指示,偷盗游寒村左家及罗家、朱家。在偷盗过程中动过杀心……我还曾在三年间杀过二十三条人命……”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大到,差些听不清马老大在说些什么了。 “我作证,青城山下那伙被野猪拱死的十七人,也是受梁主簿、郭顶、徐三指示,让在赶考路上埋伏杀了罗峻熙,以及随罗峻熙去府城的所有随行亲属。” 可见这份口供,已经完全偏到朱兴德这里。 甭管梁主簿让没让青城山那伙人杀掉罗峻熙,马老大也如此说。 马老大这面敲完鼓。 田七赶紧捡起鼓槌又接着敲:“我偷了游寒村左家……”又是怎么偷的,痛哭流涕的喊。 那副义无反顾的样子给围观百姓一种错觉。 似乎不像是在状告自己,而是在敲鼓求县衙:“快让他进去吧,外面待着太遭罪。” 然后是瘦猴。 瘦猴还帮助被砍手的那位贼人再敲一遍鼓:“求知县大人抓我们进大牢吧,我们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新知县的随从,在这个过程中,偷瞟了朱兴德好几眼。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很惊诧。 这才到永甸县没多久,先震惊于小小的县城庙小妖风大。 紧接着又吃惊于朱兴德不过是乡下小子,可这人很明显不是池中之物。 冲之前那番大义让他都格外有好感的话。 也冲眼下的境况。 这简直是一出接一出。 而此时,县衙里早就乱套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击鼓的,县尉大人病了,梁主簿听说更是病的起不来身,两大头子都不在,眼瞅着要出大乱子。 紧接着外面百姓开始大声呼喊青天大老爷,衙门里的官员都懵了。 新知县是今日到吗?已经来啦? 当官吏们通通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身富家少爷打扮的新知县。 “捕头何在?即刻关押敲鼓的那些罪犯,即刻捉拿永甸县主簿梁怀生、郭顶、徐三清。将这三家围起来。” 多么有气势的话。 新知县上任的第一个命令,又有这么多百姓围观。 朗朗乾坤,一把手却办不了下面的官员就不用混了。 今儿必须办了。 可捕头却没动,挣扎的模样低着脑袋。 何止捕头,可以说整个县衙在当值的官吏都没动。 新知县看明白了。 他呵的笑了一声。 见到此情此景,新知县才终于确定,为何永甸县一个旮旯的小破地方敢出那样的惊天大案了。 看来从上至下,这是全黑了。 这是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支使不动,以为这样就能难为得到他吗? 还真难为到了。 新知县怒视县衙一众官员。 新知县的随从墨竹为主子捏了把汗。 完了,少爷,没人使唤,你这不就是光杆将军吗? 早就说了,咱别暗访,就该浩浩荡荡的来。 毕竟以少爷您的家世,被发送到这种小地方就够委屈的。那么,既然要来,也要给这些小地方的人开开眼,牛逼轰轰的带一众府中家丁和一众车队亮相不好吗? 看看,眼下就我听您话了。 墨竹正要上前维护他家少爷的面子,想一人喊出如虹气势,喊属下这就去围了梁家院落。 虽然就他一人。 但是,不行朝百姓家借狗,他牵狗去围吧。 就在这时,朱兴德上前一步。 新知县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了,俩人立马心有灵犀。 外面的百姓听到: “朱兴德。” “草民在。” “本官命你为永甸县捕头,即刻带你的人围捕梁家。” 说这话时,新知县还上前,从“上一任捕头”身上,一把扯下令牌,盯着上一任捕头局促不安的脑瓜顶,递给朱兴德。 朱兴德没管县衙院子里那些官员,由于新知县干脆利索的撤掉捕头一瞬间全慌了的神情,他只顾接过令牌,从草民变成属下,大声回道:“是,属下遵命。” 然后就又给新知县身边的随从墨竹,看傻眼了。 只看,朱兴德还当着他们少爷的面,利索抢过那上一任捕头身上的佩刀,又对其他傻眼的衙役们喊道:“要是往后还想干,跟我走。” “你,你,你们几个,将外面敲鼓的都捆了,那全是罪犯,傻瞅什么呢。” 而之前对那些衙役们喊的话,也还有剩下的半句。 朱兴德面无表情,他没说出口,但墨竹在心里给他诠释了,那就是:不想干的,滚犊子,县衙、新知县,离开你们也照样转。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县衙大门口忽然出现两支队伍。 全是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排成排跑动起来,一脸兴奋听朱兴德指挥。 在六子的带领下,齐刷刷的喊着:“头儿!” 这些人,大致两百人队伍全是朱兴德花钱雇来的。 朱兴德深谙人性。 在新知县没到位前,没下令说出围捕梁家前,如果他想花银钱雇人先围了梁家,那是天方夜谭。别说每人只给两吊钱,就是一人给十两二十两,人家也不敢干。 只有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才敢豁出去一切陪他傻干。 但是只要新知县到了,这些人不给银钱都能干。 只要他煽动地说,这是一种机会,新旧交替,新官员不愿意用不服管的老人,那等同于是置自己于危险中。而你们,只要在这次突围表现中格外突出,别看是穷小子,家里没有关系没有钱,只要让新知县记下,未尝不能如愿成为一名役。 能否改天换命,全在你们手中。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可想而知,这两支临时拉起的队伍,此时会如何沸腾。 玩命一般争抢着等待朱兴德的指令。 朱兴德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他是新任捕头! 和新知县一样,嘎嘎新! 瞧这局面,很有可能往后就是新任青天大老爷的左右手! 至于朱兴德为何提前准备这一手。 还是那句话,他深谙人性。 永甸县这小破地方,梁主簿能做了那么多孽,可见一手遮天,新知县来了可能官场施展不开,容易无人可用。 一文钱憋倒英雄汉。 无人用也会难死新知县。 他对那些临时拉来小子们说的话,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其实正是对自己说的。 他必须确保新知县想办梁主簿就能给按头办,要不然他就白忙了。 所以才会豁出去先散财,当个散财童子准备出这些人手。 也能空出人手,让六子、二柱子他们心无旁骛看守这些要自首的。 朱兴德手持令牌,带刀一脚踹开梁府大门。 不用再暗地里劫持,无需再使用有可能会搭上自己性命的手段,光明正大就能绑走梁主簿。 这一刻,朱兴德才感觉心里敞亮极了。 “给我围上,抓人!” 梁家仆人们都懵了:“你们谁啊?谁,夫人。” 由于梁主簿被毒蛇祸害的不轻,人事不省,所以郭顶得到县衙那面的消息,太紧急顾不上梁主簿了,打算骑马逃走。 梁府这里,朱兴德逮梁主簿就像抓小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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