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无论如何,她都是您的王妃,您有责任爱她护她。” “王爷,别让王妃步了娘娘的后尘。”话说完了,张嬷嬷朝付笙行了一礼,退了几步后转身离开了客室。 许苑堇心满意足地退开付笙的书桌旁,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还很惬意地拿了块儿糕点塞进嘴里,又要吃第二块的时候猛地想起付笙还没说把她叫过来干什么来着。 “你找我过来是要说什么呀?” 付笙回神,刚刚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聚集在许苑堇身上。温婉秀丽的面容是他熟悉的模样,可从脸上甚至灵魂深处表现出的灵动活泼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嬷嬷说错了,她不像娘亲,娘亲是很温柔恬静的人,许苑堇跟她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答案其实已经即将浮出水面,可付笙用恐怖的理智和冷静再一次用力地把它按进地底。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否则他将就此崩溃。 “付辞修?”许苑堇稍稍提高音量喊了那正在发呆的人一声,还晃着手试探他到底在看什么,“你怎么了?” “没事。”轻轻眨了下眼睛,付笙回答了许苑堇的上一个问题:“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没事了。” 许苑堇狐疑地歪头盯住他,“你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真的不用喊大夫来看看吗?你脸色有点儿难看。” “不用。”付笙冷下声音,里面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濒临爆发的怒气,“出去。” 许苑堇觉得付笙简直莫名其妙,好心当作驴肝肺。她全数收起了自己的好心情和那点儿担心,利落地起身离开。 天气回暖,虽然万物还在沉睡,但隐约有了复苏的迹象。 许苑堇盖着毛绒毯子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耳边模糊听到几个下人的闲话声。 “王爷最近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对王妃没感情了啊?” “应该不会吧,当年他们成亲时候场面那么盛大,八抬大轿,鸾凤齐鸣,王爷可是拿金山银山把人娶进门的,不至于才两年多就没感情了吧?” “我倒觉得王爷确实是对王妃没兴趣了,男人一向薄情寡义,就算是贵为王爷也还是一样的。” 许苑堇听着,心里没什么波动,也没想打断她们。可月儿出现了,哄散了那几个人,嘴里还义愤填膺地骂着:“主子的事哪容得下你们置喙,都没事干了吗嘴这么碎!” 几人皆是不满,还击道:“你不过是厨房的个粗使丫鬟,绿荛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出什么头!” “就是,真以为王妃对你好一些你就升了天了不成!” 月儿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自然不会被这些人伤到。反而伶牙俐齿地把那几个怼得无话可说。 许苑堇刚刚还打算给月儿撑腰去,现在歇了那心思,安安稳稳躺在摇椅中乐津津地听着月儿以一敌三。 不过,这个腰不撑了,得换个法子把月儿的地位往高提一提。那三个丫鬟无处攻击,就逮着月儿的身份地位指责个不停,实在太过分了些。 院子那一角安静了,许苑堇闻到一阵清香,随即就听到了月儿的声音。 “王妃。”她蹲在许苑堇耳旁,声音轻飘飘的。但不知为何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意味。 “那些人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全是些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您别听她们的。” 原来是因为这。 许苑堇睁开眼,歪过头朝月儿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能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呀?隔得那么远,她们说得又不高,万一我听不到呢?” 月儿站起来给许苑堇把毯子往胸口处提了提,说:“您的千里耳别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道吗?” 许苑堇笑得更开心了,也不继续懒散地躺着了,坐起身来直接上手从月儿端来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儿点心吃。 “放心吧,她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 要说付笙自那一晚之后减少了来这里的次数,而且态度越来越差劲,许苑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巴不得她最好自此以后就别来了。回回见面都要互相吵两句嘴,真的很烦也很累。 月儿细细观察着许苑堇的表情,见她是真的不在乎才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许苑堇突然问月儿:“你知道王爷现在在哪吗?” 春风拂过,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卷携了几片深红的花瓣停在了凉亭的桌上。 付笙提着画笔,仔细勾勒出纸上那一执伞女子裙角细碎的花纹。仿佛那无人在意之处也值得他百般用心刻画。 葱白的手指轻轻拂去纸边停驻的花瓣,付笙在落款处写下了画中之人的名字 ——许安瑗。 简单的三个字,付笙却写得极缓极慢,像是在用墨色的笔尖对那人诉说自己缱绻浓重的爱意。 “付辞修!” 红梅苑的门被推开,付笙所有的思绪被这从相互交叠掩映的树丛后突兀而起的一声彻底搅乱。
第58章 盛极必衰 “你在这儿啊!”许苑堇伸手稍稍把头顶的树枝推开,朝着付笙走过来,“在干嘛呢?” 这话说得极为顺口自然,像是朋友间的寒暄。 付笙没理会她,却也没着急忙慌地把画卷收起来,而是提笔轻轻蘸了下墨,把落款处缺少的年月日写了上去。 许苑堇凑到跟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端详了半天后,问付笙:“你画的是谁啊?” 付笙瞥了她一眼,觉得许苑堇是在装傻充愣,没好气道:“你不认识?” “不认识。”许苑堇摇头,表情真挚,“我应该认识吗?” 付笙不想再同她谈这些没意思的话题,转而问她:“有事?” “等一下。”许苑堇按住付笙要收起画的手,“这是许安瑗?” 付笙耗尽了耐心,可没防住许苑堇,让她把手里的画给抢走了。心情越发不愉快了,付笙伸出手,命令般地对许苑堇道:“拿过来。” 许苑堇充耳不闻,展开画踱步到凉亭边上倚着柱子把画展开细细看起来,还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我怎么会认不出她呢?” 既然她跟许安瑗长得一模一样,准确来说许安瑗用她的身体活了五年,她不应该连自己的模样也认不出来才对。 付笙借着身高优势,趁许苑堇走神冥想的时候,把纸从她上方抽了出来,又问了她一遍:“找本王干什么?” “你真觉得我跟她一样吗?”许苑堇更想先跟付笙谈这件事,“我自己都觉得我们毫无相像之处,你真的能把我认作是她吗?” 许苑堇说得不明白,可这个问题付笙翻来覆去、自觉不自觉地想过很多遍——许苑堇跟许安瑗,除了模样外再无相同之处,两个人太过不同以至于长相上的相同都会被时时忽略。 付笙只能承认,许多时候,把许苑堇当做许安瑗的替身太过困难。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彻底驯服许苑堇,这里面有她的原因,也有自己那不合时宜的怜悯之心作祟的原因。 见付笙沉默不语,许苑堇往前追了一步,直直面对着付笙,直白发问:“在你眼里,我可以被当做是许安瑗吗?” “本王不想跟你谈安瑗,你要是没事就出去。”付笙面上端的一派镇定,可心里却对许苑堇的问题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他不想回答许苑堇,也同样不想回答自己。 “行吧。”许苑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明了来意:“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月儿也做我的近身侍女呀?” 怕付笙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又补充道:“跟绿荛一样级别的那种,行吗?” “可以,你直接去找刘管家,让他去办就行。” “嗯?”许苑堇疑惑,“你这么干脆让我有点儿不适应,不需要先吵一架吗?” 付笙这下看都不看她了,直接从她身边绕开,视许苑堇为无物。 目的达成了,许苑堇照理来说应该现在迫不及待地去找刘管家。但她没有,反而走到桌边,捡了片落在上面的花瓣,在指腹间轻柔摩挲着。 “你画上缺了样东西。” “什么?”付笙只是随口敷衍,并不好奇。 许苑堇将指尖的已经枯成暗红的花瓣伸前去递在付笙眼前,“这个。” 付笙这才第一次去正视这凋零的红色。 鲜艳如血般灿烂的红梅,在春来冬去的间隙里。因为开得太久而血色渐深,以致于最盛之际全然红透,层层红色堆叠累积,在他眼前成为了一种颓废的暗红。 没有了香味,没有了光亮,这一刻花的生命走到了最后。即使没有先前的那阵微风,它下一秒也依然会从枝头跌下,落在尘土中,消解破碎成不留痕迹的泥。 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和规律。 付笙心里猛然生出一阵惶恐和空虚,他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意思?”他问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带着连他都无从察觉的期许,期许许苑堇能给出他答案,能给他几分安慰。 这许苑堇可听不出来,也察觉不到,她的感觉唯一能告知她的就是付笙现在有点儿奇怪,至于原因,她不知道。如实回答说:“许安瑗不是最喜欢红梅了吗?为什么不在画里花几株红梅呢?” 原来只是这样。 付笙松了口气,心里那片刻的慌张一闪而过,在这一刻销声匿迹。 “画上去不好看,人物画中只会出现人物,人物就是这幅画的中心和一切。” 付笙这解释听着很有道理,许苑堇无可辩驳。但又不是特别服气,遂小声嘟囔道:“那你还画了伞呢。” “你说什么?”付笙确实没听清。 许苑堇松开指尖,那枯红的花瓣飘飘然落到地上,无人在意。付笙也只看到许苑堇离开的背影,她边走边说:“没什么,我去找刘管家了。” 许苑堇走后,付笙也拿着画往出走。 快到门口时,他拨开挡住路的一枝梅花,还残留在枝头的花簌簌落在了他的肩上,付笙没有在意,抬手掸了掸,花瓣几乎全飘落而下。 付笙跨出红梅苑的门,身后只剩零星的花朵还稀稀疏疏地留在了枝头,已经凋落的花瓣,在地上铺成一片暗红的绒毯。 “王妃。”绿荛闯进许苑堇的屋里,乍一看还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许苑堇其实都不想理她,这么些时间下来,院子里那些人敢那么光明正大地在背后议论她,她不相信没有绿荛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身为主子的大丫鬟,任由闲话满天乱飞就已经是失职了。 “你现在见到我都不行礼了吗?”许苑堇沉下声音,看着漫不经心却暗含气势,“谁给你的权利?付辞修吗?” 绿荛紧咬住后牙,面从心不从地给许苑堇请安,“奴婢参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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