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从桌上抓了一把蜜饯放到许苑堇手里,许苑堇不去接,只是单调地吐出一个字:“钱。” 周姨娘抓起许苑堇的手,把蜜饯放到她手里,道:“那药很苦吧?吃两颗蜜饯压压。” 许愿就想说「不苦」,但看到周姨娘那不容拒绝的态度,明白了她是要确保自己真的把药吃下去了。于是从手里的那一把中,捡起一块放进嘴里,当着周姨娘的面动作明显地嚼碎咽下。 周姨娘这下满意了,从柜子里拿出了个荷包,递给许苑堇,“五两。” 许苑堇接过,迫不及待地解开口子细细清点了一下,确定够数了才又仔细地把口子系好,没忍住开心地跟周姨娘道了声「谢谢」就跑出去了。 雪下得太大了,密密麻麻挡在眼前,风又肆无忌惮地挂着,冰冷的雪花成了锋利的刀子,直往人脸上划。 许苑堇却逆着寒风往她和娘亲住的那间小破屋子里跑去,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笑着,脚步也轻快无比,仿佛这是温暖明媚的春天一般。 银子被她藏到了衣服最妥帖隐蔽的口袋里,一会儿回去就可以拿给娘亲,然后偷偷带着娘亲逃出府去,躲到远离京城的小镇里做点儿小生意,跟娘亲一起过安稳幸福的日子。 哦,对了!口袋里还有周姨娘给的那把蜜饯,她只吃了一颗,剩下的可以跟娘亲分着吃,也算一起为自己庆祝生日了。 许苑堇想着这些,越跑越快,刺骨的冷风吹散了她破烂的领口,灌进她的瘦弱身体,她却浑然不觉得寒冷。只满心觉得今天是自己这十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既是自己的生辰之日,又是自己幸福人生的开始之日。
第61章 一命换一命……吗 细密如织的大雪之中,许苑堇看到小屋的木门就在眼前了,仔细听似乎还能听清夹杂在呼啸寒风中,木门「吱呀」晃荡的声音。 她心里越发喜悦和激动,全身的热血都好像同时涌向了心脏,心「怦怦」直跳。 “娘亲——”许苑堇再也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想大声喊娘亲出来,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可这一声却哽在了喉头。 下一秒,从心脏奔涌而出的疼痛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酷刑一般撕心裂肺的剧痛。 许苑堇跪倒在地上,厚而绵软的积雪没有让她享受到另一种疼,却在瞬间把她用体温融化的冰水通过那层肌肤渗透进血液里。 身体的温度急速散去,许苑堇虚脱又痛苦地栽进在雪地里,蜷缩着身子死死按着腹部。 好疼…… 剧痛占据了许苑堇所有的感官,她再也没有余力去关注像是要把她掩埋的大雪,和呼啸着想把她撕碎的寒风。 身体的疼痛还在继续,许苑堇满头虚汗,她力气已经被疼痛耗尽,大脑似乎也已经疲倦,渐渐麻痹起来,不再告诉许苑堇她很疼、很难受。 许苑堇躺在冰冷的积雪里,却倏然觉得温暖,好似身下的是一张洁白厚实的绒毯。视线迷茫虚无,许苑堇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傻傻地睁着眼睛,看大雪像暴雨一样被泼洒下来。 身体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消失,许苑堇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丝意识残存的大脑里,只想到了一件事——娘亲会不会记得我的生辰。 “王妃。”一声饱涵关心之意的声音传入耳内,许苑堇怔愣着向那声源处寻去,看到了蹙眉无比担忧地注视着她的月儿。 身体里凝固的血液开始流动,散失了的体温也逐渐回温。许苑堇眨了眨眼,才终于从那濒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呢喃了一句:“原来是因为那个啊。” 月儿见许苑堇还是面色苍白,一时忘了什么尊卑礼数,伸手包裹住许苑堇那冰冷得让人心颤的手,心疼道:“王妃。” 许苑堇稍稍勾起失色的唇,温柔宽慰月儿,“我没事,别担心了。” 视线重新落到绿荛身上,许苑堇平静地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绿荛毫不回避的视线直直对上许苑堇的眼睛,道:“当年拾壹月初,您在街上买了我,我就跟着您进了许府。” 许苑堇突然想到一件事,“买你花了多少钱?” “五两。” “呵。”许苑堇没忍住笑了,一下子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了,“所以是一命换了一命吗?” 跟前两人听了这话,皆是一脸迷茫,不知道许苑堇是什么意思。 这次是真的疲惫了,许苑堇现在谁都不想见,也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于是轻轻将手从月儿温暖的掌心抽出,起身往床边走去。 “这什么隐疾不隐疾的,你想告诉谁就去告诉谁吧,我不在意。” 绿荛面上惊讶,以为王妃是被自己说的话刺激疯了。 而月儿则是上前一步追上许苑堇,难掩担心:“王妃,没关系的,绿荛姐姐都说这病可以治好,所以您——” “月儿,出去吧。”许苑堇背身声音又平淡又轻地说:“我累了,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月儿站在原地,拽着许苑堇的衣角僵持了片刻,终于缓缓松开,“是,奴婢遵命。” 其实有点儿想哭,可许苑堇躺在床上,却觉得眼里干得发疼,实在哭不出来。最后,所有复杂纷乱的心情聚集为一声轻叹,许苑堇轻启唇瓣,喟叹般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许安瑗……” 在我离开这具身体的五年里,你做过什么呢? 你从我的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是否思考过我藏在口袋里的银子和蜜饯是怎么得来的,又是想要用来干什么的吗? 付笙正吃着饭,于一突然进来。 “王爷,绿荛说要见您。” 付笙细嚼慢咽地把口里的饭菜咽下后,才不疾不徐道:“问过她是来干嘛的吗?” “说是要跟你说一些王妃的事情。” 付笙拿起桌旁的手帕轻轻拭去嘴角并不存留的痕迹,才缓缓吩咐道:“让她去书房等着。” 于一拱手应下,“是。” 推门的声音打断了绿荛偷偷张望打量书房的动作,她立刻低头垂眸规规矩矩站在下面,等着付笙出声。 走过绿荛身旁时,付笙淡漠道:“如果是要说王妃院子里人员调动问题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付笙一语中的,绿荛此行专为此事。虽然付笙都这样说了,她还是不甘心,试图劝回付笙,“王爷——” 可话径直被打断,付笙看都不看她一眼,道:“主子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些年是安瑗对你太好了,让你连这点儿都可以不懂了吗?” 绿荛手中死死扯着那条手帕,对付笙这样冰冷不近人情的态度,生出丝丝缕缕的怨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奴婢明白了,谢王爷提点。”可最后,她只能俯首作揖,顺从应下。 付笙从桌上拿起折子,“那就出去吧。” 绿荛大脑短路一瞬,“王爷!” 付笙漫不经心扫视着折子上的字迹,连敷衍应和她一声都没有。 绿荛咬住下唇,她刚刚差一点儿就被付笙刺激地把王妃生育困难的事说出来,幸好理智回笼了。 “奴婢告退。” 回去的一路上,绿荛冷冷漠视过那些朝她行礼的低等下人们,沉着张脸步履极快。 许安瑗隐疾的事还不能说出来,起码在她能稳稳坐上齐王妃之位之前,不能让付笙知道。虽然说出来可以喜闻乐见地看到许安瑗被付笙休弃。但她也就没有能接近付笙的机会和理由了。 至于知道这个秘密的另外两个人,许安瑗瞒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主动坦白。月儿那货色,一心一意向着王妃,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所以说,人最怕的就是狂妄自大而不自知。 晚上,立在床头的那支蜡烛火光微弱而摇曳。 许苑堇盯着那映在地上的影子昏昏欲睡时,付笙轻轻推门而进。
第62章 想让你跟我一样痛苦 尽管只是短促轻微的响动,许苑堇还是被惊醒了。看清是付笙,才放松下来,拽着被子往上提了提,睡意朦胧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啊。” 见许苑堇还醒着,付笙索性也就不收敛声音了,边脱去外衣,边回应许苑堇:“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有心事?” 灯光暖昧朦胧,柔化了黑暗中所有一切的棱角和锋芒。不知道付笙有没有察觉到过,最近的每个夜晚,他都温柔得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可许苑堇渐渐接受熟悉了这种反差,倒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一如往常般平淡地道:“嗯,有点儿烦。” 付笙穿着轻薄的里衣,站在镜子前解头上发饰的时候。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领口松散开来,露出一片温润如玉的瓷白肤色。 许苑堇的眼睛早就适应了这种微弱的昏暗,付笙一转过身来,她的视线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片白润有力又半遮半掩的胸膛。 “别烦了,早点儿睡。” 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许苑堇不留情地吐槽他:“你这安慰人的技术真差劲儿。” 付笙也不给面子,如实道:“对于不重要的人,本王一向如此。” 果然,付笙所谓的温柔贴心,对于一身反骨的许苑堇,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你知道许安瑗——”许苑堇话说出口,觉得不太对,又改了称呼,重新道:“你知道我——” 付笙掀开被子躺下,习惯成自然地恪守着与许苑堇之间的那道距离。 “啧。”许苑堇觉得换了种说法也还是很奇怪。 付笙吹灭了床头的烛火,“本王要睡了,你别出声吵。” “你知道这具身体不能生育吗?”许苑堇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说法。 付笙本就要合住的眼眸在许苑堇这句话之后还是平静地遮盖住了,只从喉头慵懒推出声「嗯」。 许苑堇反倒被付笙震惊住了,立马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付笙,“你居然知道!” “不过你说错了,不是不能生,只是受孕困难而已。”付笙语气态度极为郑重,“两者有根本区别。” 许苑堇对这样的付笙彻底无奈了,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喟叹了一句:“你到底是有多爱她啊?” 不说在这种年代里,普通男子尚且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付笙这个天潢贵胄的一朝王爷却给了许安瑗这样美好而珍贵的爱。 “很爱很爱,爱到不惜代价。”付笙说着话的时候平淡如水,却要比那种像是立誓般的语调更显坚定和可信。 许苑堇撇了撇嘴,忽略心里那份羡慕和嫉妒,拽着被子重新躺下,还是没忍住小声刺激了付笙:“那你还逼着让我当她的替身,看来也不全是真的爱她嘛。” 付笙这一次睁开了眼,侧头看向许苑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你是本王用来换回她的工具,没了你无所谓,但没了安瑗本王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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