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晚一听这话,心落到谷底。 这个顾谙之果然和苍濬生了一样的冷心硬肠。 先是自己一番好心帮他,反被他埋怨一通。如今深夜过来竟是为了指摘她练马球练得不够勤奋?! 真是离谱! 承晚没好气,鼻子里“嗯”了一声,语气冷下来:“我既然已经答应参赛,自会使出全部力气帮清晖书院夺筹。言出必行这四个字我是认得的,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半夜了还特意过来嘱咐我。” 顾谙之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想一耳光子抽到自己嘴上。 想急忙开口告诉她这并非自己来这里的本意,不知怎的,见着她之后口舌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张嘴,又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既如此,就请夫子严加练习罢。” 承晚气的七窍生烟,自己好心答应替补,怎地在他口中倒像是成了个累赘? 想自己一个活了十万年的女神仙,就是天地六合诸天神佛也没几个比她辈分更大的。就算有比她辈分大的神仙,也没几个比她身份更尊崇的,见了面少不得要规规矩矩问声好才行。不成想今日却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叫进冷风里教训?还是因为打马球?? 这会儿什么苍濬,什么暧昧旖旎全都气干净了。承晚只觉得一股气在胸口憋闷着乱蹿。 她冷着脸,“啪”一声将门重重拍上,栓门的声音好似要把门给拆掉。 接着屋内一黑,是承晚吹熄了蜡烛,把顾谙之直接晾在门外了。 顾谙之简直想要掐死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气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一句不够还得说两句才过瘾? 顾谙之咬紧后槽牙,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他立在门外一会儿,想着得赶紧回去,若是被人看见他半夜不睡觉呆立在沈夫子门前,又得一番解释才行。 临走前,他想了想,凑到窗棂边上压低声音说:“夫子,学生给您赔不是了。学生不会说话,请您别气恼。” 说完等了半天,屋里也没动静,顾谙之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
第28章 回府 天冷的更厉害了,承晚每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窝在屋子里不出来。每逢饭点顾谙之去给她送饭,她也总是冷着脸不咸不淡的应付两句。 顾谙之有心想再同她赔个不是,但看着她冰霜一般的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在两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到了小年,书院放年假,等着过除夕,两人总算能暂时松口气。 书院这边一放假,承晚就捏诀唤了朵仙云直奔玉清府去。路上她立在云端,才忽然惊觉自己苏醒后竟还从未回府看过。 不过还好,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她在人间过了这四个月,天上左不过才四个时辰而已。 刚一进府门,一花一景还未细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殿中传出来:“瞧瞧这是哪位风姿绰约的女神仙,光是在府门口一站就让人觉得蓬荜生辉。”随着声音,一脸笑意的郁洺快步从正殿里出来。 承晚看见他,眼底一片潮热,鼻头发酸,紧走几步迎上前去:“师兄……”这才刚说了两个字,眼泪就簌簌落下来了。 郁洺比七万年前成熟不少,微微有些发福。当年她殒命时,郁洺还是个风光霁月的清瘦少年,这样一想,眼泪落得更狠了。 郁洺见承晚落泪,手忙脚乱起来:“快别哭了,回来是好事,师兄们都盼着你回来呢。你的卧房我隔三差五就去打扫,就是想着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 承晚苏醒后听桑落跟她说过,除去她与苍濬之外,长生大帝座下的其他三名弟子,现在只有郁洺留在玉清府里照料。华温领了司药一职,掌管人间百草。最小的君汝师兄这些年跟在其父真龙上神身边,遥居蓬莱仙洲。 两人执手进了正堂,一切还是旧时模样。当神仙也就这点好处,万年光阴须臾而过也觉不着什么。 承晚止了泪,细细问询起郁洺:“师兄你如今可好?可有仙侣了?” 郁洺和煦的笑着:“托小师妹的福,我一切都好。只是我一心向道,五万年前我父母也去了,所以我现在只愿在府中陪伴师父,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神仙没有那么多人间条框,纵是不成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承晚听见他说父母已亡,心里不太好受:“师兄你节哀罢。凡人都说做神仙好,做了神仙就能长生不老,可哪有这么容易呢。度不过无量天劫,一样会生老病死。” 郁洺点点头,神色已没什么悲戚:“你说得对,生老病死是人的宿命,也是神仙的宿命,没什么看不开的。自父神母神创世,拢共才有几个神仙能飞升到天神品阶?更别说还要再度过无量天劫才能寿与天齐,我早就想开了。”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回承晚身上:“你也要想开点,大师兄他……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承晚听见这话不由冷笑一声:“有没有苦衷也与我无关了,我只是可惜浪费在他身上那些年,真真是叫猪油蒙了心。” 郁洺看她这样说,知道承晚是气极了。 他素来为人和善,出了这档子事,他既不相信苍濬能真的杀了承晚,也不愿意见着好好的师兄妹之间分崩离析。 “自你……之后,我听师父说是大师兄跪着求天帝开恩,这才将你置在长生海中的。但大师兄为何要对你做那件事,我也确实不明白,可我相信大师兄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其中应该是有隐情的,”说到这郁洺有些怅然,叹了口气,“我本想找他问个明白,但自从你入了长生海,大师兄就不经常回府了。这几万年他除了四处征战,空闲时间基本都呆在长生海里。我只是个上仙,进不去长生海,但看大师兄这样,心中定是对你心存愧疚的。” 承晚听见这些话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自己去长生海是长生大帝的意思,没成想竟是苍濬?这七万年还一直在长生海里陪着自己? 她想不明白,苍濬先是杀了自己,而后又这样对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明白,虽说长生海是仙家圣地,但也远没有到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地步。自己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脑子里正乱想着,门外传来鹤童的声音:“禀上仙,大帝这就回府了。” 长生大帝是上古神祗,天神品阶,正经出行都会有二十七只仙鹤伴行。刚刚说话这只是先头回来传信的鹤童,好叫府里的人预先照应起来。 两人出了殿门,只候了片刻,就看见大帝踩着五彩祥云落在府中。 见承晚娉娉立在庭中,大帝爽朗一笑:“可见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止慈航道人选了今日开坛讲经,我们晚晚也选了今日回府。” 承晚将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上前亲亲热热挽起大帝的手臂:“我听懂了,师父这是拐着弯说我没良心,成日呆在凡间都不知道回府看望您罢。我虽在凡间时间长,但天上也没过多久,我回来的也不算晚罢。” 大帝笑意更盛:“这种玩笑话听懂就好,一直白说出来,倒搞得像本帝胡搅蛮缠了。” 三人顺着千步廊朝前走,一直到泫清池旁停下脚,在玉梨树下的玉凳上坐下。 承晚垮着一张脸:“我其实就想下去看个热闹,没成想热闹还没看上,反倒被天帝一封御旨给留在那里,脱不开身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大帝刚从老友慈航道人那里论道回来,显然心情极好。 大帝这样问,承晚才想起自己来的正事,脸上庄重起来:“是有一件事来问师父。” “何事?” “司水仙君桑落,不知师父可还有印象?” 大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点头:“不是你的手帕交吗,我记得她还是东海鲛族的公主。” “正是,”承晚语气有些焦急,“我是当年上九重天做天将时才与她结识,那时我与她都已是上仙。师父可知道当年桑落是如何飞升成上仙的?是同我一样历了天雷,还是下凡历了什么劫难?” 郁洺在一旁笑着接过话头:“咱们与东海向来没有什么热切往来,不过一介小仙,师父又怎会记得她是如何飞升的。” 长生大帝也点点头,他确实不知。 郁洺十分好奇:“你急吼吼过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件事?究竟其中有何关窍。” 承晚却一反常态,难得的正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按理应该禀明师父,但此事关系重大,而我一时也没有什么证据,全都是凭我自己的猜测而已,所以暂时还不能说。若是我猜的不中,倒白白坏了桑落和东海的名声。若我猜得中,那……那此事可就大了,到时再来禀明师父,请师父定夺。”
第29章 下凡 见她不愿意说,长生大帝也没多追问。 这个小徒弟大帝是最了解,主意极大,打定了要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既不愿意说,恐怕就是扔进涤仙池也撬不开她的嘴。 “苍濬在凡间可好?”大帝问道。 承晚想起顾谙之那气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我倒比他更像历劫的那个人!凡人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真是太对了,那臭石头一样的性子再转几百遍世也没法改。” 大帝咂咂嘴,忽的一句:“府里的玉梨酿没有了。这几万年本帝与你师兄们省吃俭用,最后才省了一小坛。你若是今日有空就再酿上几坛让为师过过瘾罢” 这还不容易么,酿酒可是她的强项。 承晚绽开笑容一口应下:“嗳,那我就给师父酿几坛再走。” 承晚盘腿坐在池旁酿酒,身旁酒坛子摆了一地。 看着她娴熟的模样,郁洺不由得小声感叹,七万年时光转瞬即逝,眼前场景倒像是又回到了当年。 长生大帝笑而不语,眼中慈爱一片。 郁洺知道大帝向来最疼承晚,又想起如今她与苍濬已走进你死我亡的绝境中,心里“突突”直跳。 “师父,”他小声开口,“我原先担心师妹执迷不悟,仍是一颗心拴在大师兄身上。可如今看师妹的样子,我又开始担心她过分清醒。弟子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大师兄当年为何要置师妹于死地,若说其中没有内情,我是断断不信的。可师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等着师兄归位好决一死战,这……弟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长生大帝转过头看着郁洺,面容柔和:“有因必有果,万事依靠天道轮回,并非人为干涉所能更改。他们二人的牵绊……”天帝眼神转到承晚身上,口里喃喃道:“往后还长着呢。无需烦忧。” 郁洺虽不知道大帝口中的‘牵绊’指的是什么,但看大帝的样子应该无妨,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帝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郁洺也还有事。二人起身跟承晚招呼一声,就先后离开泫清池,往后面书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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