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濬左手握在身前,右手一伸,那把让承晚不寒而栗的承影剑泛着幽寒的光出现在他手上。 承晚脸色骤变,将手中酒壶一扔,腕间金莲子也幻化成一柄金色长剑直指苍濬。 “怎么,第一次没杀掉我现在还要再杀一次是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承晚只觉得自己身体微微发颤,就连手中的长剑也肉眼可见的轻微晃动起来。本来她以为自己飞升成上神以后是可以和苍濬一战的,可谁能想到苍濬历劫归来竟飞升成了天神。本身苍濬的修为就远在她之上,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凶多吉少。 苍濬手中剑花一挽,银光闪闪的剑身令人眼花缭乱,还不等承晚出手,她手中的剑就被打落在地。 完了! 长剑脱手,承晚只觉得一瞬头皮发麻。 可苍濬却出乎意料的一转剑身,将剑柄塞进了承晚的手中,承影剑削铁如泥的剑刃正好对准他自己的胸口。 承晚攥着承影剑,目瞪口呆。 “晚晚,这是我欠你一剑,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苍濬眼神柔软,深邃的眼仁里闪烁着看不明白的情绪。 承晚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回过神来,手攥的更紧了几分。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位置,只要再稍微用力,就能刺破他胸口的衣料,直直刺进他的心口。 她看着苍濬,想起了风年当时说过的话。 “苍濬,”承晚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曾答应过风年,将来就算要寻你报仇与你一决生死,也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正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好。” 剑尖抵在心口他却还是不见慌乱的模样。 “我死而复生是否与你有关?” 苍濬看着承晚白皙的面庞点点头:“是,与我有关。” 承晚看着苍濬坦坦荡荡的模样,心中十分震惊。 她稳了稳心神,又问:“我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第46章 衷肠 苍濬迟疑了一下, 决定实话实说:“我在长生海陪了你七万年,每天都要用自己的修为去滋养你的灵脉。” 他苦笑一声,脸上带着些愧疚:“但你是知道的, 承影剑是上古神器, 斩神杀佛不在话下。我虽然并没有……呃,我是说,哪怕我是上神, 也用了足足七万年才重新养好你的灵脉。” 苍濬嘴唇又张了张, 好像要说什么, 最后却闭上了唇。 承晚突然明白了苍濬为何非要天帝宽宥他十万年的时间。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去救她。 想到这里,承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当初又为何要杀我?” 这个问题苍濬却沉默了。 良久,苍濬才开口说:“抱歉,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承晚不傻, 她将前因后果串起来细想一番,自己得出了个结论:“扶蓝的事情夜舒已经告诉我了。你当年是先去无念阁斩杀了扶蓝, 而后才赶到祝巫山杀了我。那你杀我, 跟扶蓝有没有关系?这件事总能告诉我罢。” 苍濬看着承晚那双迷茫的眼睛, 终于点点头。 承晚是九重天上数一数二的绝色, 就连生起气来都格外灵动。苍濬看着眼前承晚那鲜活又富有朝气的面庞, 心底一阵柔软。 他语气有些干涩:“当初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你我二人互为彼此命中的劫难, 这等劫难又绝非寻常普通的劫, 而是会让人痛苦如抽筋断骨般难捱。也许这就是天定的命数, 哪怕我为了不伤害你, 极力的远离你, 可还是阻挡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承晚听得有些怔忡:“你我二人,互为……劫难吗?” 苍濬意识到自己多言, 没再多说,只用手攥住剑身,往自己心口前送了送:“晚晚,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你要相信,若非实在是没有旁的办法,我是断断不会伤害你的。但无论如何,当初刺你一剑的人是我,你刺回来罢,就算今日让我死在你的剑下我也无憾了。” 承晚还是被他刚刚那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从未想过苍濬疏远她三万年的原因竟只是为了要保护她。 承晚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一些事情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她追着苍濬跑了三万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都是为了救她。 她一颗真心对待弱小的扶蓝,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最后却发现她是魔君的爪牙,一心只想助力魔君颠覆天下。 可笑,可悲。 她过往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真心仿佛都是一场笑话。自己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一直被这群知晓内情的人冷眼旁观着,取笑着。 承晚眼中凶光乍起,她手腕翻飞,承影剑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划过苍濬的耳畔。 他果真如同他刚刚说的那样,一动不动,一躲未躲。 剑风裹挟着劲风袭来,苍濬闭上眼睛。 “唰!” 他脖颈一凉,一道深深地血痕出现在上面。 苍濬吃痛睁开眼,自己的一缕发丝正飘飘荡荡自耳畔落在地上。 承晚将承影剑扔在地上,剑身发出“铮铮”的鸣叫声。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缕发丝落到地上。 奇怪,明明刚才还气得不行,但这一剑挥出去之后却好像卸下了心底那块大石头,仿佛一切的怒火全都随着那截断发落了下去。 苍濬英俊舒朗的眉眼就立在她眼前,承晚看着他,心里却没什么感觉,仿若一潭死水,丝毫不起波澜。她不难过,不高兴,也没了之前那种恨意。 承晚知道,这大抵就是凡人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了吧。有爱才生恨,若是连恨一个人都懒得去恨,那也就真的说明她的心里再也没有这个人了罢。 哀莫大于心死。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觉得凡人才是世间最有智慧的一群人,九重天上这群神仙哪怕再有本事,也完全及不上凡人一星半点。 承晚心里知道,她对苍濬的感情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他与她而言,不过是同僚,是师兄,是个没什么关系的旁人,如此而已。 “你杀我一次,但也救了我一次。苍濬,我们扯平了,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平淡,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说一件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凡人爱说‘割袍断义’,但我与你男女有别,袍就不割了,割你一缕头发意思意思罢。” 苍濬看起来是强忍着剧痛,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颤。他一双手紧紧攥成拳,脖颈上伤口处的鲜血顺着他的锁骨流下去。 承晚指了指苍濬脖颈上流淌而下的鲜血:“你这些血权当是还了我当年挨的那一剑。毕竟你如今是天帝眼前红人,我若伤了你也必会遭天规处置,得不偿失。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之间再无瓜葛,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罢。你只是我的大师兄,我也只是你的小师妹,仅此而已。” 承晚的话轻飘飘的,又好像重若千斤,苍濬的心从未有过的慌乱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承晚这副样子,这比她生气暴怒更让他害怕。 承晚纤手一摇,地上那柄金色长剑重新变成九颗金莲子缠绕回她的手腕上。 她抬脚要走,却又顿住脚看向苍濬:“对了,你在凡间这些日子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搞不定,还得请你帮忙才行。不过还是待过些日子再说吧,到时我自会去寻你。” 看她要走,苍濬急了,长腿一迈紧紧拉住她的手臂。 “晚晚,晚晚,你别这样,”他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之意,“你可知为何我对你冷淡三万年,可顾谙之却能对你一见钟情。” 承晚扭头看向他,眼中澄明一片,不见一丝波澜。 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也没有必要知道。 苍濬生怕她走,大手死死钳住她:“晚晚,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过去这十万年一直倾心于你,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人。” “是吗?我可没看出来。”承晚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我不是对你的爱慕视若无睹,而是我不敢,承晚,”他双目有些微红,“我身上背着白鹭渊几千条性命,背着我父王母后的血海深仇,我不能沉溺在温柔乡里,我也不敢沉溺。我只能日复一日的修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不断精进修为,好有朝一日为他们报仇雪恨。而且承晚,你是天父地母应运而生的九天神女,也是昆仑墟和玉清府的掌上明珠,我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落魄之人罢了,又怎能配得上你。” 他苦笑一声:“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卑罢了。承晚,我确实配不上你,当初的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承晚觉得很好笑:“那你现在怎么又敢说了?” 苍濬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承晚从未见过的热切与渴望:“晚晚,如今我位列天神只阶,总算能有底气站在你身边。而且待日后天帝下旨,我便能去祝巫山诛杀赤焰,为我白鹭渊几千条性命报仇。所以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承晚毫不留恋的将他的手从自己小臂上拿开。 “我看你怕不是还没从顾谙之的一生中抽离出来罢,你这些话全然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倒更像是顾谙之的口气,”承晚嗤笑一声,“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是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只要我认准的事情可轻易不会回头。苍濬,我们两人从今往后最多也只能做到和平共处,绝不可能谈情说爱。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不等苍濬反应,一挥衣袖化作一道金光不见了踪影。 苍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空了一块。他双腿一软,踉跄几步才勉强扶住树干。 是啊,承晚是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 当年无论自己多么冷淡她都不曾放弃过追逐自己的脚步,如今只是三两句话,她又怎么会轻易就原谅自己。 苍濬苦笑两声,这都是自己亲手种下的果不是吗。 自作自受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此刻的他最合适不过了。 远处急促的“簌簌”脚步声传过来,是夜舒找过来了。 “神尊!”他唤一声,“属下久不见你回去所以才斗胆过来找一找……神尊你的脖子怎么了!” 血顺着衣领流下来,将苍濬胸前染红了一大块。夜舒吓了一跳,浑身涌出一层冷汗。 苍濬嘴唇都有些泛白,却好似没觉得疼痛一般,只随意摆摆手:“无妨,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夜舒知道这肯定是承晚干的,但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神尊既说了无妨,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乖乖闭了嘴,当做没看见这道血痕。 两人回到揽月宫里,夜舒小心翼翼的给苍濬上了药。 这道血痕不算浅,皮肉翻出,只要再用一分力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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