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井水从四面涌来,不知道这水井有多深,风阮一点一点的向下游去。 小时候师父时常教育她,万物皆有灵,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保护大地上每一个生灵是她的使命。 即是不懂为什么师父将这样的责任与使命赋予给她,风阮也始终以善心待人。 琴师是个难得的好人,好人应该长命才对。 水井幽深,风阮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一颗夜明珠,眼前视野瞬间就敞亮了大半。 约莫两丈距离之外,一抹素白微微浮动,那人微阖双目,如玉容颜在水波中呈现出脆弱而精致的暗影,生命力在逐渐流失。 风阮急游过去,这是水中缺氧导致的昏厥,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被刺骨井水冻得有些微微发白的唇吻了上去。 唇与唇之间柔软的碰触,恰如天光乍现,一触惊鸿间浮生若梦,诸般世事泄如流水,唯余此刻荡漾清漪。 如此温暖香醇,又惊涛骇浪般冲击他的心防。 弗彻幽暗的眼眸徐徐睁开,眸中仿若闪现着暗绿冥火,比黑暗更让人窒息。 眼前女孩双手紧紧环抱在他腰际,眉间朱砂在莹莹明珠光辉中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而唇上的触感更是二十三年来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像是馥郁的酒液滑过唇间,在五脏六腑中生出微麻触感,渐渐传至每一根神经末梢,置身深井却又如浴天光,以至于让他无法从中抽身。 惊涛骇浪般席卷整颗心脏。 他缓缓挪到她脖颈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停住了。 风阮将腹中之气度了过去,即是此刻置身冰冷井水之中,她仍觉得脸颊烧红,眼睫微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不期然落入了一双温润的眸子中。 风阮大囧,急急松开了揽着弗彻劲腰的双手,却在此时,更深的漩涡席卷了二人,仓促之间,风阮飞速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避水符。 避水符需要施加咒语才能起作用,风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弗彻跟着自己一起念。 两人相拥着在井中无限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才到达了井底。 有了避水符,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没有压制,不愁找不到出去的机会。 井底出现了一座宽阔的府邸,两扇大门上各自镶嵌着十颗夜明珠,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都被卷入了这井底,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风阮又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隐身符,将其中一张递给弗彻,“喏,这是隐身符,只是它的时效只有两个时辰,我们必须要在两个时辰以内出来。” 弗彻眉尖一挑,慢条斯理接过,“公主这荷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原以为女子的荷包里多数是香粉、胭脂之流,不料这南诏公主的荷包里全是些保命的东西。 倒真是让人意外。 井中府邸朦朦胧胧被笼罩在灰色水波中,奇异的是,二人通过大门之后,里面的天地完全与外面的井水隔离开来,似乎被笼罩在了一个透明的结界之中。 庭院中空无一人,却布置的流灯溢彩,有乐声渺渺隔水传来,好似玉石相击,调子软软绵绵,闻之如痴如醉,不禁让人想要放松其中,不愿离开。 眼前骤然歌舞升平,哥哥在一旁笑话她一支舞都练不好,母亲笑着说不许哥哥欺负她。 微凉的手指抵在风阮眉心一点朱砂上,低沉冷凝的声音仿若自天际传来,“凡是所妄,皆是虚像。” 好大一盆凉水,瞬间让风阮灵台清明,幻象潮水般褪去。 弗彻眉头微微舒展了,“此乃四方阵,以乐声为饵,用来蛊惑人心。” 风阮拍了拍脸蛋,定了定心神,“大意了大意了。” 弗彻看着她憨态可掬的动作,眸色转暗,长睫微垂遮掩住眸底的深沉,吐出几个暗哑的字节,“要当心。” * 在这充满靡靡之音的诡谲地井府邸之中,越往里走越惊心动魄。 这座建筑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美,穿过九曲回廊,弗彻带着风阮穿过阵法,来到阵眼之中。 风阮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相较于外面,此处更是暗黑如子夜,红紫床帘之后却隐隐可见光亮,这微弱光芒自帷幔微微提亮了这一片黑暗。 装饰奢华的室内,绣工精美的幔帐悠悠地晃荡着。 “啧......好妹妹,哥哥有没有让你快活?”幔帐深处传来男子微微沙哑的喘息声响,隐隐夹杂着幽幽淼淼的海潮之声。 “呜......哥哥。”女子声音虚弱细微,仿佛是挠痒痒一般,甚至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 两人的身影浮动在幔帐之上,可以清晰看到被他压在怀里的女子,伸出双手想要反拥住他。 女子的腰肢猛然被提起,两人交缠的影子蜿蜒影射在幔帐之上,男子的嘴唇逐渐向她的脖颈靠近,随后咬了上去。 “别......痛......”女子使劲推他,在这颠鸾倒凤的快活中总算恢复了一线清明,而男子用力将她扣在了怀中,牙齿刺了进去。 女子颤抖着在男子怀中咽了气。 随着女子生息的消逝,房间里诡谲的乐声也停止了。 而亲眼目睹了一场香艳又交缠画面的风阮和弗彻:...... 隐身符只有隐身的效果,并不能隐去人的声音。两人静静地站着,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奇异。 弗彻依旧面色如雪,只是眼神增添了一丝奇怪的意味,低垂的眼睫在微光之下投落精致的阴影,神色莫测。 而从小走南闯北的风阮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但与男子一同观赏交颈鸳鸯缠绵而卧的场景......还是头一次。 她瞄了瞄一旁的琴师大人,琴师大人礼仪教养极好,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阮想自己也要学习琴师大人身上稳如泰山的气质,将表情调整为面无表情。 香艳血腥的男女之乐而已,没什么值得脸红的。 她强装着淡定老成,殊不知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两朵红晕似是天边的晚霞,与眉间朱砂交相辉映着。 弗彻幽幽晦暗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就在此刻,帷幔之中的男子动了。 他一件件拾起地上掉落的衣物,撩开帘子,边走边穿。 还没有见过男性裸体的风阮更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子的身影。 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微凉的气息浮在鼻尖,如薄荷般清凉,又好似美酒般馥郁,这样复杂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蛊人心智而不自知。 他的手覆在她的双眼之上,明明是丝丝凉意缠绕,却如火种般燃烧了风阮清明的灵台,他的呼吸近在耳侧,引得风阮一片麻痒。 刚才看那样能让人流鼻血的场面都没让她心跳加快,此刻心跳却重如擂鼓,脸色烧的更红,整个人都晕眩了几分。 风阮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生怕这间诡谲内室的男子发现他们二人的存在。 男子窸窸窣窣穿着衣服,最后“咔”地一声系好了腰带,弗彻才松开了一直捂住风阮双眼的手。 风阮瞄了一眼琴师大人,眉梢眼角不染丝毫□□,气度高华,一派坦坦荡荡君子之风。 风阮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才看清了这井中府邸之人。 脸色黝黑,眸光精如硕鼠,鼻梁高挺,玄黑交织的衣袍之上绣着金色紫藤花纹。 刚才那女子的血液将他的嘴角及脖颈染得猩红,两只锐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二人。 阴阴森森仿若裹挟着一股湿黏,让人不禁想起潮湿黑冷山洞里的毒蛇。 鬼厉气息如黑雾一般绕在他的身上,黑色瞳孔占了两只眼睛大半,深处闪现着幽幽的绿光,让人看着就莫名地毛骨悚然。
第5章 温泉 “女子的至阴之气果然不太好吃。” 原来只是喃喃自语。 风阮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明明带着隐身符,这妖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妖物才转身离去,室内的阴冷之气顿时撤了大半。 风阮终于敢将停滞在嗓子眼里的这口气慢悠悠吐了出来。 这座井中府邸看着很大,如果她料的没错,这里只有这妖物一人。 这妖物应该就是最近宫女消失案的罪魁祸首,每一次宫女被杀之后尸体还会被送回宫里,想必是这妖物不想让宫女尸身污染了自己的地盘。 当真可恶至极。 眼前宫女刚被妖物残杀,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妖物便会折返回来,将尸身处理掉。 他们只需要静候时机,只要在隐身符失去效果之前不动声色地跟着妖物离开就好。 *** 清仁殿中。 珠帘声响,有人影浮动。 “臣妾战碧柔拜见皇后娘娘!” 她声音温柔娇弱,仿佛六月里低垂的柳温柔抚动着发梢,出谷黄莺般惹人怜爱。 女子身着青色雀鸟百褶裙,俯身盈盈叩拜,皓腕上挽着薄纱,裙摆铺开似华丽鸟翼,在白玉地板上铺陈如画,纯净而优柔,衣裙裁剪刀工精致,细微之处装饰着粉红色羽毛,襟口镶嵌着微粉色珍珠,整件衣服浑然天成,衬的女子肌肤如玉,容颜姣好,风姿卓越。 随着上座皇后娘娘的一声唤起,女子缓缓抬起了臻首。 风髻雾鬓斜插碧玉青花簪,垂坠着两条碧石挂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着。 她眉色浅淡,弯如新月,凤眼怜意盈盈,琼鼻朱唇,有着哀怨的美人相。 任谁见了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娇人儿,恐怕都不舍得让她多受一份磋磨。 皇后忙命她身边的婢女扶她起来,语气关怀备至:“碧柔,你刚小产,该好好休养才是。” “回皇后娘娘的话,碧柔听闻公主被贬冷宫之后掉入水井之中,心下万分焦急,不知公主如今如何了?” 她眸光中满是急切担忧,说完又跪了下去,“都怪臣妾身边的宫女不懂事,那日臣妾告诉她孩子流掉不关公主的事,不要闹到太子那里去,谁知这宫女颇不听话,竟把臣妾的话当做耳旁风,害得风阮妹妹无辜受贬,如今还下落不明。” 说着又哭了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皇后娘娘也是宫斗过来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路腥风血雨的走了过来,心中虽仍旧保留一份赤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糊弄得了她。 眼前这位战碧柔的手段怕是不简单。 不过皇后面上仍旧一派温和,“碧柔,公主之事与你无关,切不可优思过多而伤了身体。” 有人匆匆前来传报,“禀告皇后娘娘,公主找到了!” 战碧柔藏在衣服里的素手捏紧,面上却喜极而泣,“公主找到了,甚好甚好!” 一直端正的皇后娘娘此刻语气里多了一丝急迫,“公主有没有事?身子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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