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大早,朱西溪的两个眼皮就跳个不停。左边跳完右边跳,右边跳一阵儿左边又接着跳,跟抽风似的。朱西溪思量着,大抵自己是不大会有发财的可能,那么,就只能是一种可能了。 念及此,朱西溪不由心惊肉跳。 果不其然,还没到晌午,芒琢便甩着两只宽大的袍袖驾风而至。 他一边从袖口里往外掏东西,一边呵呵笑道:“猜猜,今儿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保准儿你没见过!” 朱西溪没好气道:“没见过你还拿来做甚?不怕我糟蹋了你的好东西啊?” 芒琢哼哼道:“我对你有信心!” 朱西溪见硬的不成,便哀求道:“拜托你以后别来得这般勤,好不好?你见天儿地往这里跑,只怕半个琉璃溪的人都知道你在我这小食堂开了专灶。万一。。。。。。万一给东寰上神晓得,那那那。。。。。。岂不糟糕?” 芒琢不以为然地摇头晃脑道:“咦?有你这样将客人往外推的么?再说了,我哪次来不是自带食材,又不是白吃白喝,还顺带脚地指点于你。难道你没觉着自打我来后,你的御火术愈发精纯了么?还有,你以为老祖宗闲得发慌,会理睬这等小事?”突然,他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打住。抬眼再看时,便见对面的朱西溪已然竖起双眉,瞪圆双眼,质问的话眼看就要出口。 芒琢见状,赶紧安抚她:“虽说老祖宗不会留意你开食堂这事儿,却并非意味着不在乎。不过呢,若是有我为你说项,老祖宗自然会放过你。他身份贵重,怎会与你一介凡人多做计较呢?”末了,他还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故而,你可要好生掂量掂量。只要我的舌头满意,它就说出劝解老祖宗的好听话儿来!” 朱西溪好悬没给这无赖近乎到无耻的话给气极而笑。她指着芒琢啐道:“还仙家上神呢——我呸!” 芒琢那脸皮的厚度远非寻常人能媲,于朱西溪这有如痒痒挠一般的指责,他只当是清风拂面,丁点儿不带在乎地摆摆手:“好啦好啦!快去下厨!大爷我肚饿啦!” 朱西溪气得头顶几要冒烟,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地一跺脚,嘀咕了一句“看我毒不死你”,气咻咻地抱着装满食材的竹篮,扭头钻进一旁的小厨房。 芒琢望着她的背影,嘿嘿冷笑:“小样儿!你要是能毒死我,魔君定会奉你为主!做梦罢!” 这厢,朱西溪与芒琢为了一餐饭食而口角相争。那厢,东寰上神与弢祝老仙两人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良久,东寰方长长一叹,“弢祝,你撒手罢!那一大家子,什么事儿都有,你管不过来的。” 弢祝苦着脸道:“我也不想管啊!不然,我能躲到你这琉璃溪里,一躲就是五千年。”他一边叹气一边用力拍着大腿,“我原想着他们要选族长,是何等要紧的大事。既然他们诚意拳拳地相邀,我总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唉,哪承想。。。。。哪承想。。。。。。” 他念及族中那摊子烂污糟心的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既是气族人不争气,又是气自己活了这一大把年岁,却白瞎了眼。 想当年,自己也算得上是“万朵花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要多潇洒有多潇洒,怎地活着活着,却活成了个糊涂老头子,让小字辈玩弄于股掌之中。 真真气煞人也! 其实,这事儿说来,并不与弢祝老仙有甚关联,只是他想不开,自寻烦恼罢了。 当日,他应族中盛邀,乐颠颠地前往东海鳌族之地,参加新一任族长的选任仪式。 他离族别居久矣,于族中大小之事,并不挂心。便如这一次,选任族长这等要紧大事,他也只当自个儿是个吉祥物,过来镇镇场子长长气氛罢了。 一般而言,选任族长之事到了这个步骤,也就是个形式。先前的明争暗斗,多多少少都有了结果,除了正主儿,其它几位,都是陪衬。 弢祝懒得管这些小字辈在台面下的动作,只想着看过这场热闹后,待返回琉璃溪好讲给东寰听听,大家伙乐呵乐呵。 起先,一切看着还正常,无非是几位候选人相继拍胸脯,表表自己的功绩,再给族人们画个好看的大饼,然后收获一大捧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正主儿演得用心,陪演的水平也不差,一切都按照诸人期望的方式进行。 到了最后的环节,弢祝老仙站了起来,走到正主儿面前,笑呵呵地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自身旁小美娘双手捧着的玉盘中,取出明珠权杖,交到正主儿手中,说几句勉励的话,算是大功告成。 权杖握在新任族长高高举起的手中,顶端那枚硕大的明珠熠熠生辉,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台下的族人们,甭管化形与否,各个儿都兴奋地狂呼乱叫。人模人样的也好,鳌形鳖状的也罢,无不激动地抱作一团热泪盈眶。 弢祝久不回族中,往昔种种不愉都仿佛隔了重重纱幕,看不清也记不得了。如今,再见这一幕,倒竟升出了几分感动,颇有唏嘘之意。 然,他唏嘘了还没两下,台上陡然生变。 十几个身形魁梧相貌凶恶的大汉,簇拥着一位白发虎目精神矍铄的老者,越过台下拥挤的人群,一跃而上,跳上了高台。 只见那老者径直走到新任族长面前,旁若无人地拍着他的肩膀,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儿得任鳌族族长,可喜可贺啊!真不愧是我鲨族血脉,果然了得!” 什么?鲨族血脉? 这四字一入耳,莫说台下诸人立时惊呆,便是弢祝老仙,也几要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 只见那新任族长双手抱拳,对着老者毕恭毕敬道:“若非父亲大人悉心教导,儿哪儿会有今日成果?如今,儿身为鳌族族长,总算不负父亲大人的栽培!” 几位鳌族长老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其中一位暴喝道:“彤曜,你胡说什么呢?” 新任族长转过身,对他略略点头,道:“舅舅,容我介绍一下——”他抬掌示意身侧老者,“这位,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家父乃是鲨族长老!” 诸人先是被“亲生父亲”给震得不轻,随即,又被“鲨族长老”给刺激得寒毛倒竖。 鲨族,那可是鳌族的世仇宿敌啊—— 这一瞬,无论是弢祝老仙,还是台下大大小小的族人们,心中齐齐蹦出一声惊叹—— 额滴个神呐!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鳌族丑事(一) 鳌族与鲨族,虽同为水族之属,却是宿世冤仇。 两族的仇怨,其根源早就说不清了,反正,打弢祝老仙懂事起,他就被族人们灌输以“我鳌族与鲨族势不两立”。当然,想必鲨族人亦为如此。 而此刻,新任族长彤曜管那个恶形恶状的鲨族老者唤“父亲”,简直就是要将鳌族上上下下的魂儿几要惊飞。 彤曜的舅舅利安乃鳌族长老,前一刻,他还为自家外甥当选族长而趾高气扬,下一刻,那脸色就变得没法看了。 他怒喝道:“混账!你哪有什么父亲?你爹早死了!” 话音方落,便见台上的鲨族老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冲着台下诸人抱拳道:“敝人铄离,乃鲨族掌刑长老。多年以前,敝人与鳌族闺秀穗泊育有一子。如今,我儿长大成人,且荣选为鳌族族长。身为父亲,敝人自然要来恭贺,且,也要说一说要我儿认祖归宗之事。” 这话一出口,台下顿时轰然一片,小声议论的,高声尖叫的,嗡嗡嗡,乱做一团。 利安气得老脸通红,他四下望望,只见几位交好的长老都白着脸,而关系不好的几位更是冲着自己怒目相向。 他想了想,转身对着台侧坐着的弢祝老仙一施礼,恳求道:“老祖仙,咱们鳌族族长如何能是鲨族之子?这简直是天大的荒唐!您是咱们族里的老仙,您得发个话呀!” 弢祝心下大怒,暗道:你们先前选族长的时候,干嘛去了?若非你心有偏私,你外甥能这么容易就当选?这会子出事儿了,晓得要我发话了?呸! 心里虽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弢祝也不能说出来呀!只得板起脸,道:“虽说我鳌族一向包容,并不排斥异族血脉。然,彤曜既为族长,他的身世便不可视为一家之私。去,将穗泊唤来,听听她如何说法。” 很快,一位中年美在便低着头来到台下。她抬头望了望台上并肩而立的父子俩,并未大惊失色。只是,一老一少肖似的面孔,令她微微一晃神而已。 她不待兄长问起,便主动坦露当年之事。 台下诸人中,上了年岁的,都还记得多年前,穗泊曾失踪过一段时间。待若干年后返回鳌族时,她身边带着一个小小少年。 正如弢祝所言,鳌族并不排斥异族血脉,族中男女,皆可与外族通婚。由于鳌族血脉强大,子孙多肖鳌族亲长。因此,鳌族子孙,涵盖了鳌、鳖、鼋、鼍等诸多血脉相近的族属。 因而,当穗泊告诉族人,这孩子是她与外族人成亲后生的儿子,族人们并不觉得异样。 在族人看来,穗泊是因着夫君亡故,母子俩方不得不返回族中依兄长而过活。此类情形,在鳌族并不少见。只是,到底是孤儿寡母,纵有兄长相依,总免不了受人欺负。 彤曜随母亲返回鳌族时,已是懂事的少年。对于族人——尤其是舅舅家那几十个表兄弟的欺负,他除了躲避就是忍耐。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显露出出类拔萃的品性来。 从外貌上看,相较族人,彤曜显然更为高大伟岸,相貌堂堂。而比武(打架?)时,他的力量、敏捷度等也远超他人。渐渐地,欺负他的人少了,而簇拥在他身旁的人越来越多,便是一向张口就呵斥他的舅舅,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后来,舅舅担任族中长老,便开始有意地栽培彤曜。他亲自指点彤曜如何玩弄人心,如何操控权术。见彤曜一副不明所以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又是恼恨又是得意。 恼恨的,是外甥如此不开窍,教授起来委实费力。而得意的,自然是觉得能将这外甥捏在掌心,将来必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只是,他或许并不晓得,彤曜那真真假假的表现里,所显露的,只是他想给族人看到的一面。 而今,穗泊当着千万族人的面,坦言当年自己外出游玩时,偶遇异族男子铄离,两情相悦,便成亲生子。 她原本并不晓得铄离是鲨族,直至产子后见儿子身上泛出鲨质肤色,这才起了疑心,质问铄离,并得到他的亲口承认。 虽然穗泊惊愕不已,却并不十分愤怒。两族的仇怨,上溯千万年,谁晓得当初是怎么结下仇的?多少辈以前的事儿了,穗泊不觉得自己要为这莫名其妙的仇怨而怨恨眼前的男子。更何况,他还是儿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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