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一哂,冷不防放出一缕魔识,击中偷窥之人的心脉。见那人如遭雷击般立时瘫软在地,喷出一口心头血,奄奄一息,他又暗中传音道:“告诉你家主子,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给他几分薄面,就不取你性命了。滚!” 跟踪的密探好一阵眩晕。待他挣扎着抬起头,魔尊早已不见了踪影。此时,他并不晓得这黑袍人是何许身份,而方才被他一击即中,自己险些丢了半条命,可见其修为高深骇人。他心下大惊,不敢做多停留,拼着心脉受损,只一昧踉踉跄跄地逃离此地。 而当二郎神君见着被同僚背回来的密探时,大吃一惊——伤势甚重,而从心脉伤痕来看,是受到了魔识的攻击。 密探强撑着,勉力将跟踪黑袍人的经过草草叙说后,便晕厥过去,之后被抬出医治。 二郎神君则无声地摩挲着下巴,眸色阴沉。 虽则无法断定黑袍人的具体身份,然,二郎神君却猜度着此人或许是魔族中的某位大人物。 他细细翻看着卷宗,回忆着狐君蘩倾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又一一对照着宝桐所说的话。而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末了,他自言自语道:“此事,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时隔多日,二郎神君再度拜访东君府。 相较于前次,这一回,他并未摆出煊赫的仪驾,而是独自一人隐迹而来。 因为,此来,他是要谈一笔交易。 东君府。 内院深处。 一栋其貌不扬的小小阁楼,被设下了重重结界,无论是声响,还是形貌,都无法窥探得一分半毫。 直至三日之后,结界方被撤去,二郎神君散去行迹,而身后,小楼的窗棂之后,并排立着两个身影,皆面带怒意。 素洛公主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她自来不带正眼看一下的私生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来讨要好处,且,狮子大开口。而令她更加惊怒的是,夫君居然背过自己,与魔族会面。虽则,当着那私生子的面,夫君只字不提他与魔族谈了些什么,可素洛清楚,单就勾连魔族这一项,罪名就不轻啊! 结螭这许多年来,素洛公主自以为对东君了如指掌,也曾沾沾自喜于夫东君人前人后将自己摆在前位。然而,私下相晤魔族,这么大的事儿,东君却对自己隐瞒着。若非今日二郎神君当面点破,不知素洛公主要蒙在鼓里多久?而她往深处一想,不晓得夫君还有哪些事体瞒着自己,心下更是又冷又怒。 东君转头便瞧见素洛公主的面色,便猜出她在想什么。他重重一叹,抬臂揽住,附耳低声道:“那日,魔尊不请自来,我岂能大张旗鼓地将他撵出去?他说,要与我做个约定,而将此事内情控制在四人之内。当时,我就想,不,还有第五人。唉——可哪承想,居然,还会有第六人。。。。。。” 素洛公主一怔,“四人?” “不错,便是我,宝桐,魔尊,以及魔君娘娘。” 听夫君这么一解释,素洛公主立时明白了他口中的第五人和第六人是谁——第五人自然是自己,而第六人,便是那挨千刀的二郎神君。 “你们到底约定了什么?”素洛追问道。 东君却并不径直回答,只轻轻拍了拍素洛的后背,叹息道:“公主,你能想到么?宝桐与魔君娘娘勾结,设下这惊天大案,竟只是因着女子的嫉妒之心。” “此话怎讲?”于心肝儿女儿,素洛自然了解宝桐的脾性,不过,她素来以为,有点小心眼儿什么的,不过是小娘子家家常见的毛病,算不得要紧。可如今听夫君的口气,却似乎并不简单。 先前,二郎神君不请自来,委实令东君难以置信。而二郎神君执意要素洛公主一并在场才肯说明来意,言语间透露出的些许言辞,令东君不得不请来素洛。 在小楼中,二郎神君与东君的一番对话,有如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句句充满杀气。素洛公主数次想要拍案怒斥,都被二郎神君或软或硬地怼了回去。而东君心里有鬼,只能想尽办法地与二郎神君周旋。 素洛公主是个聪明人,便是不明就里,却也没傻到当场质问东君。而当二郎神君拿出东君与魔族私会的证据时,素洛公主顿时明白,他为何执意要自己一道在场。 毕竟,她除了是东君的妻子,宝桐的母亲,还有个身份,便是天帝的长女。二郎神君再得天帝倚重,可说到底,只不过是被当做一柄好用的刀。而若论及天帝的亲近信任,他还能比得上自己么? 故而,二郎神君所谋求的好处,或许东君不能轻易答应,可自己,却有应承下来的底气和能力。 素洛公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那私生子要挟的一日。然,面对无法掩饰的证据,为了夫君女儿,她也只能咬牙应了。 面对二郎神君的声声质问与步步紧逼,东君想方设法地应对。他并不清楚二郎神君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又掌握了多少证据,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隐瞒一点算一点。 因此,魔族黑袍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宝桐如何与魔君娘娘勾结,又如何协助蛇魔潜入天界设下埋伏等诸多过程细节,他只字不露。好在,二郎神君也懂得张弛之道,并不迫他悉数吐露。 而在二郎神君看来,完全没必要逼迫得太紧,否则,若东君狠下心来撕破脸,对自己,可没半点好处。况且,这桩交易,有一就有二,且走着瞧罢!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上门讨债的恶客,东君便一五一十地将内情细细说与素洛公主。 素洛公主长大了嘴巴,久久难以置信。良久,她方失神地喃喃道:“宝桐,就为着这点恩怨,她就要。。。。。。你说,她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呢?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呀。。。。。。” “不错,先前,咱们时时刻刻看护着她,当她是不懂事的孩子。然而,在冰火岛的那一千年,她离开了我们的庇护,她长大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东君说到此处,不由哽咽了一下,“所以,公主,你不能再当她是孩子了,她还是宝桐,却跟以前的宝桐不一样了。。。。。。”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究底(十二) 幽禁冰火岛,不仅是宝桐心里的刺,也是东君夫妇心里的刺。即便清楚明白这是宝桐自作自受的结果,然,当爹作娘的,依然会将怨气投在蘩倾与东寰身上。 素洛公主冷声道:“当年,他们阖伙欺负宝桐,逼迫父君不得不惩戒宝桐。打出生起,宝桐就没离开过我们,这一关就是千年,身旁连一个侍婢都没有,我都不敢想她是怎么度过这一千年的。说来,我还要感谢魔君娘娘,若非她在冰火岛照应宝桐,指不定宝桐还要受什么罪呢!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欺负了宝桐,如今的结果,可不正是报应!” 对于公主的这番话,东君顿觉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他虽溺爱宝桐,可到底还不至于糊涂到毫无底线的地步,而之所以与魔尊达成约定,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此刻,见公主咬牙切齿的样子,似有心魔暗生,他赶忙劝道:“当年的事,宝桐自身犯错,哪能只一昧责怪旁人。你也晓得,天帝素来严正,为免落人口实,他也不能轻饶了宝桐。况且,宝桐再如何受委屈,也不能与魔人勾结啊!那魔君娘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行事一向阴诈诡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哪里是照应宝桐,分明就是将宝桐当刀使。” “你想想看,无缘无故的,魔君娘娘怎么会出现在冰火岛?那里,可是天界辖下,时常有历练之人往来。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巧地遇上宝桐,且,还能令宝桐剖露心扉?” “虽则宝桐这孩子老实了些,可又不是傻。魔君娘娘若非有意引诱,设下圈套,宝桐如何会上当?她口口声声说要替宝桐出口恶气,宝桐信了,可咱们如何能信?” 听到这儿,素洛公主面带疑惑,问道:“先前魔尊说过,此事不过是两个女人的嫉妒心罢了。可我总不大相信,魔君娘娘会这么多年还记恨着当日所受的屈辱。你说,那魔女心机深沉,可大费周章地设下如今圈套,甚至盗用了魔尊的宝刀,却所图甚微,是不是不大合理啊?” 东君叹道:“只怕魔君娘娘对此事早有预谋。依着魔尊的说法,魔君娘娘是因着当年勾引东寰上神不成反而被他丢入幽离幻天,受了些罪,丢了体面,这才心心念念地想要报复东寰。只是东寰一向躲在琉璃溪里,等闲不露面,故而魔君娘娘这口气憋了好些年都消不了。宝桐与青丘结了梁子,狐君蘩倾与东寰可是莫逆之交,只怕她前脚踏上冰火岛,后脚就被魔君娘娘盯上了。” “魔君娘娘因着要报复东寰而起意,设法潜入冰火岛,并引诱宝桐。宝桐是个傻孩子,没啥心眼儿,两三句就能被人套出话来。她以替宝桐出气为借口,一箭双雕。令蛇魔在琉璃溪设伏,杀了小狐狸,蘩倾必然道心崩裂,而同时,身为琉璃溪主人的东寰更是有口也说不清。自此之后,琉璃溪与青丘之间必然势同水火。” “整个计划,并不周全,漏洞亦不少,却胜在胆子够大,在匪夷所思之间谋一个‘赢’。唉,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居然能记恨成千上万年?啧啧!”东君忍不住要摇头。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小狐狸逃过一劫,倒是东寰的那个徒弟死于非命。如此一来,魔君娘娘的谋划失了大半,琉璃溪与青丘必会愈发密切,定会联手彻查此事。”东君重重一叹,不知在惋惜什么。 “徒弟?只怕不仅仅是徒弟罢!”素洛公主到底是女人,在某些方面颇为敏感。她冷笑道:“听闻东寰将他那徒弟护得甚紧,平素里就不大清白,如今,更是当死了心肝儿一般。据说,那女人死得甚惨,是被活活钉死在山崖之上的,而东寰居然想以一身修为救活她,可真是痴心梦想!” “哦?你这又是哪里打听来的?”东君微微皱眉。 “这还用得着打听?反正,现如今,那东寰不晓得在搞什么鬼,竟是寸步不离居所,甚人不见。说不得,正抱着他那死了的女人嚎啕大哭呢!”素洛公主越说越刻薄,心下觉得越来越畅意,面儿上便显出了几分扭曲。 东君怔怔地望着有些陌生的妻子,愈发担心妻子是否已被心魔缠缚。 素洛公主却是未觉察夫君的异样,继续道:“你说,琉璃溪的结界是怎么回事儿?我猜,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她连声啧啧,“也不知魔君娘娘从哪儿寻得的厉害人,使出这等高妙手段,竟然在琉璃溪的结界上开了洞,真真不得了!” 她对此颇为好奇,甚至生出了想要向魔君娘娘打听一下这位高人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在她心里打了个旋儿,终究还是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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