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得“很好”么? 而自打织炎的神识略微好转后,她便总会问“西溪姐姐还在琉璃溪养伤么?”“她什么时候才能养好伤呢?”“我何时才能去见西溪姐姐呢?”,令蘩倾不知如何作答。 狐后忍着泪哄织炎,“西溪姐姐伤得很重,得好些年才能养好伤。有你东寰世叔在一旁照顾,你就放心罢!”“桃丫宝贝乖乖,你也要好好地快快长大,不然,西溪姐姐养好伤,一见你却还是个小不点儿,定会笑话你呢!” 织炎拍着胸脯大声道:“母后放心!我有在努力吃饭努力睡觉努力学习啦!待西溪姐姐养好伤,我就可以告诉她,我有本事保护她啦!” 背过织炎,狐后伏在蘩倾怀里,好一场痛哭。 前一刻,织炎正在长兄桑轶的指点下练习剑术,忽见有侍卫急匆匆地跑到桑轶面前,低声禀报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贼头贼脑地偷瞄自己。织炎心下一动,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依然比划着招数,却偷偷一弹指尖,陡生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地飘向那侍卫。 很快,清风将侍卫的话断断续续地送到自己耳中,“东寰上神。。。。。。陛下。。。。。。已经去迎接了。。。。。。” 织炎骤闻“东寰”二字,先是一怔,随即便将手中长剑一丢,扭头就跑。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桑轶一抬眼,见幼妹拎着裙摆就往外奔,还来不及阻拦,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织炎满心欢喜地一路狂奔,又嫌自己腿短跑得慢,便使出新学没多久的驾云术,磕磕绊绊地,终于见着了东寰上神。 她极想念朱西溪,想了一肚子要说的话,却始终没法儿说。她想要感谢朱西溪,还想展示一下自己努力学习修炼的成果,还有,顶顶要紧的一样,是比划比划现今自己的个头儿长到西溪姐姐的胸口没? 然,令织炎大失所望的是,西溪姐姐并不在东寰世叔的身边。她去哪里了?是去母后宫里了么? 她瞪着水杏儿般的大眼睛,不住地喘气,却紧紧攥着东寰的袍角,似乎是害怕他一眨眼就拐带着西溪姐姐不知所踪了。 东寰微微俯身,自织炎亮晶晶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心下顿生酸楚——这三百年来,不止是自己一人难熬。 抬手轻轻抚了抚织炎的顶发,东寰柔声道:“你西溪姐姐还在琉璃溪养将着,不能见日头,也不能见风,所以,就不曾带她一道来青丘。” “这样啊——”织炎难过地皱起了小鼻头,“那我何时才能见到西溪姐姐呢?” “何时呢?”东寰一顿,一缕茫然拂过他的眉间,不过,很快就被坚定所替代,“再过几百年罢!对!再过几百年,西溪就不会如现今这般脆弱了。到了那时,我们就都可以看到她了!” 我们?织炎心里不满地嘀咕着——世叔你说什么胡话?你分明天天都可以见着西溪姐姐好不好? 千许诺,万答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蘩倾才好不容易哄走了织炎,这方抹着汗讪讪道:“织炎还小,不大懂事,也不会说话,你莫要生气。” “怎会?”东寰摇摇头, “赤子之心,最是可贵!” 没了织炎的打扰,蘩倾终于可以消消停停地与东寰说话了。 他听东寰细说了西溪魂魄的情况,抚掌大喜道:“大善!如此一来,只消西溪的魂魄养好了,再寻个合适的肉身,重生并不是难事。”又叹道:“只是苦了你!我却丁点儿忙也帮不上,委实没脸见你!” “这说得什么话?”东寰反驳道,“弢祝都与我细细说过,这三百年来,你也不曾闲着,竟将每一个可疑之人都查了一遍,甚至,连魔界都不曾放过。” “可又有什么用?”蘩倾两手一摊,恨恨道:“至今,也没查出幕后之人的来历,委实可气!”说着,他掰起手指头,一五一十地数落:“这位查下来。。。。。。。那家查下来。。。。。。”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竟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将自己这些年来追查出来的结果详详细细地都讲了一遭,甚至包括在魔界查到的点点滴滴。 “虽则我青丘探子查了不少,可逐一分析下来,有用的却不多。倒是二郎神君那里,这三百年来,总是听闻他四处追查,忙忙乱乱的,可奇怪的是,却也不见下文。不知是何道理?”蘩倾搓着指尖,“依着二郎神君一贯的风格,不该如此拖沓呀!” 有关天帝敕令二郎神君查案的情况,东寰已从弢祝那里晓得。于二郎神君的动静,他也略知一二。见蘩倾似乎还对二郎神君有所指望,东寰便道:“且不必理睬那里。若二郎神君再来拜访你,你只管委以虚蛇便是。其余的话,不必多说与他。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你有何主张?”蘩倾追问道。 “结界。”东寰双唇微动,只吝啬地吐出了两个字。
第101章 第一百章 重塑肉身(三) 弢祝老仙抱怨二郎神君,只当是他做事不靠谱,虚有其表。然,蘩倾心里却别有计较。 到底是一方诸侯,蘩倾的心眼子可比弢祝老仙多了不止一百个。依着他对二郎神君的了解,这么个对自己狠得下心对妹妹绝得了情的家伙,没有道理突然变了行事风格。所以,他绝不会简单地以为,单单“不靠谱”三个字就能解释得了二郎神君的行为。 只是苦于一直以来无凭无据,他纵有怀疑,也没法拿到明面儿说。 蘩倾心有怀疑,却只藏在心里,并不曾诉与东寰。他晓得,东寰担负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要将全幅心思都放在为朱西溪重塑肉身这件事上,故此,他不能让东寰因着此事而分心。 蘩倾决定自己来查——对,就从二郎神君查起。 不过,二郎神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为人冷酷又机警,多疑又谨慎,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被他察觉了,可要糟糕!未免打草惊蛇,蘩倾打算耐着性子,慢慢地、悄悄地动作。 草蛇伏线,灰延千里,他就不信那幕后之人手眼遮天,连一丁点儿的痕迹都不露。 辞别了蘩倾,东寰开始了漫漫寻觅路。 天地之间,纵横宇内,四海八荒,物极无量。 依着朱西溪的修为,不过是堪堪迈过仙家门槛的程度,充其量算得上是个小仙,唤她一声“仙子”,都算抬高了身份。以如此修为,天地间能够用于制作其附魂之躯的材料,并不在少数。譬如:归墟的水精、普陀山的紫竹、汤谷的扶桑枝、瑶池的莲花,等等等等。 这些材料,于凡人而言何其珍贵,然,在天人看来,却并不难得。 就拿汤谷的扶桑枝来说,三足金乌日日都在扶桑神木上待着,除了见天儿地轮班拉着日辇从汤谷往虞渊跑那么一遭,就只剩下吃吃睡睡了。吃饱喝足养够了精神,不轮班的金乌闲得无聊,做甚呢?打架呗! 于是,扶桑神木上,哪天不飘几根金乌羽,不落几根扶桑枝呢?即便金乌不打架不闹腾,扶桑神木也会偶尔抖抖枝干,落下一地的碎叶枯枝,千年不朽。 故而,只要进得了汤谷,又能讨好得了金乌,而不会被其认为是贼偷,完全可以光明长大地将地上的落叶枯枝检拾了,且,想要多少有多少。若是运道好,说不得还能捡着几根金灿灿硬撅撅的鸟毛呢! 然,于东寰看来,这些材料,绝大多数却并不可取。 朱西溪的魂魄在修炼过程中,因着东寰舍不得她吃苦,并未经过淬炼。这原本是成仙途中阖该历经的过程,却因着东寰的私心而令朱西溪走了捷径。 于是,朱西溪是没吃啥苦头就成了小神仙一枚,可弊端就是,其魂魄相较脆弱,若是遭遇高一等的神威,便难以承受。 原本就脆弱的魂魄,先是被魔毒侵染,之后又从活体中生生剥离,这对魂魄的伤害可想而知。即便东寰耗费了三百年的时间精力来净化修补,可缝缝补补后的魂魄能与先前相比么? 归墟乃众水汇聚之处,天界的天河,人间的江河,冥界的黄泉,悉数流向归墟。故此,归墟的水精杂驳不纯,性阴质寒,会令魂魄有彻骨之寒的苦楚。 而瑶池的莲花轻软香柔,原本是最适合用作女子肉身的最佳材料。只是,却有一样不好,中空内虚,不够结实。西溪的魂魄若依附于其上,东寰担心若有个风吹草动,莲花肉身只怕无法将魂魄稳固住。 东寰一把年岁了,见识广博,可耐不住他想得多思得细,天地间这许许多多的好东西,却悉数不进他的眼。 他心心念念想要寻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珍异宝呢? 东寰在天界失踪了,足有三千年之多。 在这期间,除了关系亲近的少数人,几乎没有哪位神仙晓得东寰身在何方。或许有消息灵通之人,偶尔听闻东寰出现于东方琉璃世界,与药师佛一夕密谈之后,又消失无踪了。亦或有仙家曾见天河巨浪之中,依稀有人影似在追逐着什么,一声凤鸣,响彻九霄,如山的浪头顿时化作拍岸碎玉。 三千年来,东寰就仿佛追风逐日的影子,从不现身于人前,倏忽之间,只余传说。甚至,于琉璃溪里的诸灵而言,他们也不晓得这位一手创建了琉璃溪的上神,身在何方。 只有长守在莲居外的弢祝老仙,才能见着他。而在这三千年间,也不过区区三次。 每次,东寰都是匆匆而来,径直进入莲居。可一夜之后,弢祝一见着他那满是失望的神情,就知道老友又要出发了。 起先,弢祝还颇为东寰抱不平,又气他太儿女情长,甚至几度想当面问他“图个啥”。于他看来,纵然朱西溪千好万好,可怎么值得东寰如此费尽心力?先有三百年不眠不休地净化魂魄,耗费了东寰多少修为啊!接着又是这无休无止地东奔西跑——倘若东寰将这劲头儿放在修炼之道上,修为定能再上一层。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明白了——在东寰漫长无涯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是能够陪伴他至永久的,除了这份铭刻心底的感情。 世道会更迭,天地会沧桑,朋友会分道,情人会逝去,所有的一切,都禁不住时间的磨砺与冲刷,都会被远远地带走。唯有这份亲身经历过的情感,才能伴随他,直至地老天荒。 或许,将遥远的将来,当东寰孤寂的身影漫步在天地间时,尽管身畔无一人,孑然独立,可相思却能让他心有所归。尽管这相思是刻骨的痛,可谁能说,当东寰反复体味相思时,没有销魂的甜蜜呢? 弢祝的领悟,令他长久以来停滞不前的境界有所松动。这样的结果,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鳌族乃海中灵兽,寿命又长,要修炼成仙,并不是多难的事。自打弢祝在一万年前修出神格后,其修为就变得进展缓慢了。尤其是近几千年,他躲在琉璃溪,看上去日子过得舒坦恣意,可谁能知道他屡次闭关都半途而废的苦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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