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来找叶鹤衣的人,就是化玉门叶景优带来的一对姐妹。 妹妹啼哭着说姐姐是嫉妒自己痴傻的病好了,还能入仙门,才诬陷自己被怪物夺舍。 姐姐脸色苍白,脖颈还有大片被火燎过的伤痕。 她跟随在叶景优的身后一路无言,见到晏予安后才坚定称:“她不是我妹妹,真的不是,我妹妹如果康复,不会试图放火烧死我的,她不是。” 叶景优带着她们来,是因听说叶鹤衣或许是最了解怪物的人,晏予安却知叶鹤衣对怪物有多么无力,不太希望这种纠纷再次打扰到叶鹤衣。 姐姐不能眼见希望泯灭,咬着下唇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救救她吧,希儿是个好孩子,她是脑袋不太灵光,可她没有伤害过谁……她被怪物占了身子,现在不知该有多害怕,求求你们了,救救她吧!” 晏予安看向带她们来的叶景优,想问明情况。 叶景优无奈地摇头:“我与同门一起去打听过了,姐妹俩是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人证实真假。今岁妹妹来测根骨,进入了我们化玉门,不久姐姐就寻来说妹妹有问题。我们都看不出来,因是衍仙宗提出怪物的存在,门内长辈出于警惕才让我带她们来一趟。” 晏予安看着女子额头磕破,流出的鲜血淋漓,叹息一声,行至结界旁,向叶鹤衣说明了情况。 叶鹤衣问起她们的姓名来历,茫然说:“我不认识她们,怪物怎么会附身在我不认识的人身上呢?” 话虽如此,得知来求助的姐姐磕头不止的绝望,叶鹤衣还是从她设置给自己的监牢结界中走了出来。 “别磕头了。”她面容憔悴,神情疲惫,灵力却温柔依旧,将姐姐扶了起来,然后缓步行至目露胆怯的妹妹身边。 的确是不曾见过的人。 她缓缓睁开一直合闭着的左眼,曾经明亮澄澈的一轮乌眸被罩上如同血雾般一重阴翳,看待一切事物都不再清晰,却能见到人的灵魂。 面前的少女的确有两重灵魂,其一瑟缩着团起身体,喃喃的话观口型是“姐姐”,另一则与外在惊惧表现得相同。 叶鹤衣苦笑了一下,说:“的确,她是被夺舍了。” 因为她不再接触外人,晏予安又身具特殊,所以怪物们开始更换针对的对象了吗? 叶鹤衣微微侧目,看向双手合十祈祷着自己能拯救妹妹的姐姐,仿佛从她身上看到曾经那个面对兄长身上怪物,无力地试图祈求仙门帮助的自己。 “就算我把自己关起来,也不给我留时间是吗……” 叶鹤衣轻揪住心口的衣衫布料,怅然笑道:“我曾经想过,世上人那么多,为什么遭遇一切悲剧的是我——可现在却觉得不对,遇上怪物夺舍的是谁都不好。” 是她,至少在亲故为自己做出的牺牲下,一次次都活了下来,逐渐拥有接触真相、杜绝悲剧的可能。 换作更加弱势,不具备自保能力的人,或许就会像面前纤弱的女子一般,被怪物陷入险境,运气不佳就会丧命。 不知在她试图闭关苦修时,外界已有多少人遭遇横祸了。 “我还没有办法只除去怪物而不杀人。”叶鹤衣温柔地宽慰着坚强来到她面前求助的姐姐,说:“暂时将她关起来吧,不久我会问道得到针对怪物的能力的。” 晏予安理解她做出什么决定了,心疼地拥住她,听她说:“好,予安,我们结道侣吧。” 是结道侣,也是筑杀局。 她会是凶手,而他是帮凶。
第38章 ߔ ☪ ◎让你等了很久◎ 在天道见证下结契成为道侣是一桩大事, 该是越多人来,越热闹越好。 已是金丹期的叶鹤衣在衍仙宗辈分虽然未提升,但门内弟子们都需尊她一声大师姐, 又有舜华君的情分在,若是想要聚集观礼者并非难事。 可这场契礼同时也是杀局, 并不适合有太多观众。 出于防止她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的考虑, 叶鹤衣还是邀来了掌门并几位长老。 得到消息的清河君叶宣也作为长辈莅临席上。 不过具体的结契流程步骤叶鹤衣没有心情去了解,到当日才发现晏予安仔细妆点了各处。 用以妆点的物什是他早就准备好,原本应当用于婚宴上的布置,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喜庆得看上去不似修仙者结契的严肃场合。 观礼的人到来后都不禁发愣,叶鹤衣却很喜欢, 回想起他们曾经多次私下筹划讨论要办一场隆重的婚宴, 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稍稍松缓。 她与晏予安面对面站着,抿了抿唇, 还是没忍住虚虚搂住他的腰, 沉默地侧脸贴上他的胸口。 真舍不得。 不舍的情绪几乎填满她整颗心,甚至动念头想要不管不顾和他一起逃走算了,逃到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地方去, 不必再管怪物引发的祸事。 可压在肩上的责任不许她说出放弃的话。 晏予安抬手抚过她的长发, 保证道:“别担心, 我想过以魂体与你一生一世,修魂凝实了魂体, 即便消失一阵也一定会回来。” “你要守诺。”叶鹤衣知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却仍然愿意相信, 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否则我会等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等到我忍不住发疯为止。” “不会那么久。”晏予安说:“我不忍心见你疯掉, 会很快回来。” 奉香问卦,三拜之后契礼成,霞光投下,隐隐间有悠悠钟鼓鸣声奏响。 该是最好的光景,叶鹤衣的左眼却看到他的身体中诡异地出现陌生的魂灵。 没有厮杀争夺,晏予安有意放纵,片刻间那怪物就反客为主得到身体的控制权。 晏予安笑笑,说:“动手吧。” 叶鹤衣松开方才还与他十指相扣的手。 不等怪物窥探独属于他们二人的记忆,开口说出任何话,她冷漠地拔出腰间拭雪剑,一击毙命。 晏予安的护心鳞早早就剖出赠予她了,事先还特意将自己致命的弱点告知她,她很轻易就泯灭他的生机。 沾到叶鹤衣手上的血还没有凉下来,隆隆天雷便开始轰鸣不休,于天幕铺就一条道路,像是接引又像是强迫般将晏予安的魂灵抽离,陌生怪物则在瞬息消融。 “够了吗?”叶鹤衣面目表情地仰首,望着雷霆散去,喃喃道:“足够证明我对待怪物会无私情了吗?” 她没有询问的对象,周遭灵气却随她的质询近乎疯狂地涌入她的识海。 元婴自识海中的金丹脱胎,叶鹤衣盘膝坐下,须臾后神魂凝实进入化神境,便向观礼的诸位遥遥一拜,遵从灵知的感应奔赴天际。 问道。 掌门并其他长老虽然事先知她要在契礼进益修为,但是都没料到她会一步登天,错愕地向唯一了解多些的叶宣道:“鹤衣师侄如此急迫地贸然问道,能成功吗?” 叶宣笼手目视着叶鹤衣离去的方向,平淡说:“我多次失败,无资格作评,希望她能成功回来吧。” * 天道是虚无缥缈之物,叶鹤衣循灵知而来,踏在云上无边空旷处,四周明明一无所有,却有声音如同将她包围般涌来:“是你……叶鹤衣……你想要什么?” 竟不是拷问她的道心,而是询问她的需求,仿佛无论她提出什么都能得到允准一般。 叶鹤衣没有因此喜悦,那么多化神境修士都问道失败,不该到她这儿就心想事成。 她怀着谨慎心,提出自己的诉求:“我要知夺舍怪物的来由,杀死它们而不伤本人的招式,彻底杜绝它们来到的办法。” “可以……可以……” 出乎意料的,天道真的对她予取予求,她想得知的一切都灌输进她脑海。 她看到了一本书。 书中故事讲述与她同名的少女为兄长冲动伤害同族堂姐后,兄长被报复诅咒陷入昏迷,少女为救醒兄长踏上修仙路,寻到解咒宝物,并最终成神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没有晏予安,少女虽然历经坎坷,但战胜了所有困难。 她是故事的主角,所有角色都有固定的命运。 然而故事被晏晓晓加入了变数,一切变得不定,有处在轮回外的晏予安,也有被晏晓晓强硬改变命运的她所谓信徒。 原本严密封闭的书中世界因变数而漏洞百出,可以随意被高位世界的灵魂渗透进来。 用他们名为“穿书”的诡术。 主角是故事中最明亮的星辰,基于趋光性,那些灵魂会优先栖身在叶鹤衣身边人的身上,而若没有可选择的对象,就会随机散落。 天道慇勤地将祛除外来灵魂和断绝其他世界与书中世界通路的法子教给她。 甚至还为她至今为止的伤心,提供了一个令她动容的选择作为弥补:“你想不想回到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叶鹤衣眼前的画面如同水镜般漾开,浮现出的是怪物宿身的兄长掐住她脖颈的那一刻。 那是她还没有杀死兄长的时候。 她勉强维持的平静坍塌,尽力抓住谨慎的余韵,涩声问:“回去?我可以回去吗?” “当然,你是主角,你拥有权利回到你还没有失去一切的世界。”天道怂恿她说:“踏入水镜,去那个世界吧,你知道该怎样祛除外来者和杜绝他们了,你可以回到过去的你的身体里,改写一切。” 叶鹤衣宛如被蛊惑般探伸出手去,青葱般的手指将要接触到水镜,动作却忽然止住。 “不对。”她用否认来说服自己放弃:“我去那个世界,取代那个世界的我,夺取她的命运,于她而言,我不就是成为我最厌恶的怪物。” “怎么可能!你们是同一个人啊!” “你在说谎。”叶鹤衣收拢激动的心情,思路变得清晰:“如果是回溯时光,无需我进入另一个世界。未来的我如果可以改变过去的我,那我的身上就会存在太多无法解释的悖论。” 她低声喃喃,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为什么天道会说谎呢?只有人是会说谎的……” 叶鹤衣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合闭上正常视物的右眼,认真以能看到外来者灵魂的左眼四下观察,在捕捉到某种浅淡存在时一剑劈落。 一直与她对话的声音惨叫了一声,随它消散,点点光点聚汇向叶鹤衣,真正的真相向她揭示。 因一个偶然,天道最先被外来者的意识篡夺。 可这个书中世界服务于必然成神的主角,即便是天道最终也不过是主角掌中物。 受天道本身局限,他无法直接对主角做什么,到面对主角时必定难以做到隐瞒自身诡异,所以必须在主角成神前,部署好一切。 他挑唆最无序的魔渊之主晏晓晓给天道加入变数,得到让其他充满恶意的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利用他们一次次地逼迫她疯狂甚至自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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