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也是在舜华君闭关前就得到消息,清楚最坏的情况了。 “无法解救,只可解脱。” 叶宣看向叶鹤衣,问:“你决定好了吗?若怯懦不敢动手,不如就此放弃无情道。” 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掌门等人却都因舜华君的缘故心怜叶鹤衣面对的绝望局面,开解道:“无情道艰难,太上长老事先有言,让全宗上下支持鹤衣师侄你成道,你心有不忍,做不到弑师,另选他路也无妨。” 叶鹤衣脑袋嗡嗡的。 她想起从炼心石林中得到的感悟,才知原来所谓无私情,需得做到无论怪物出现在谁身上,她都不犹豫地下手清剿。 是这样吗,不是这样吗? 似乎她上一次成功突破到筑基期就是依凭杀死自己的义姐。 眼前浮现晏晓晓的笑脸,魔渊之主嘲笑着天道是蠢物,论迹不论心,所以才有她藉由设局成功成为伪神——自己想要以无情道成道,竟需以亲故的死亡作为垒石是吗? “那不是舜华,那就是占据他身体的怪物,你在对怪物不忍吗?” 叶宣瞧她如陷魔障的绝望神色,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罢了,你如此年少,看不破是当然,的确不该历此等劫难,换一条路吧。” 叶鹤衣沉默地站定原地,抬眸看向水牢中仍尝试逃脱的怪物。 逃开吧,所有人都在这么对她说,她的心也在为这个提议而颤动。 就算他们判定她师父解脱的唯一方式是死亡,只要不是她亲自动手,只要她离开这里不亲眼目睹师父的死亡,或许她就可以不那么伤心。 可,她当一个不应劫的懦夫,劫难就不存在吗,就不会再来吗? 是她向师父许下宏愿说自己会成道,会找到怪物的成因,结果却要在祸及师父后抛下这个烂摊子逃开。 明明他希望她能证道,根除所有怪物。 她有什么资格逃开? “我没有退路,也没有别的路。”她轻轻说:“就算以死赎罪都是不够的,我知道了,我会背起所有罪孽成道终结悲剧的,告诉我怎么做吧。” “舜华是以剑入道,需得兵解。”叶宣不意她会放弃逃开,凝视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坚定,终于还是说:“拾起你师父的剑,杀死怪物吧。” 水牢被凝成锁链绊住怪物的行动,声音却不再被隔绝,怪物收起慌乱的神情,尝试用舜华君的语气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鹤衣,我是师父啊,快让他们放开我吧……” “你不是。”叶鹤衣毫不犹豫地否认,左眼却淌下一行血泪:“我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我师父不会求饶,他是可以保护他人的至强剑修。” 她弯腰捡起舜华君的剑,先前无论如何无法出鞘的宝剑因舜华君留下的意志,轻易被她拔出。 舜华君就是持这把剑耐心与叶鹤衣喂招,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心得感悟教授给她的。 她握着剑,绵绵剑意仍然不绝传予她,仿佛在安慰和鼓励她。 那怪物见告饶行不通,变了脸色,哀求道:“别冲动,我有价值的,你我世界修仙体系不同,我可将我会的都讲出来,还有你这世界各类天材地宝,我都知在何处。我已来到此世,即便动过歪脑筋也没有成事,不至于死啊,让我活下去吧!” “你有你的世界,为什么要来这里篡夺我师父的命运,我也求求你,你主动离开好吗,让我师父回来。” “我离开不了!我只能活在这具身体,鹤衣,我也可以当你的师父,他知的我都知,他不知的我也知,我比他更有用,你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怪物叫嚣的话熄灭叶鹤衣眼底残余的最后一点光,她不需要一个无所不知的怪物作师父,她的师父只有舜华君一人。 她悲哀地合闭上被血泪模糊的左眼,再睁开时,竟可见一体双魂重影般叠在她面前。 一个陌生男人的灵魂还在用她师父的嘴喋喋不休,而真正的舜华君魂体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张开双臂尝试给她一个拥抱。 可惜魂体并不能与实物有任何接触。 他遗憾地抬唇笑了笑,以口型向叶鹤衣说:“鹤衣,好徒儿,你可以做到的。” 她可以做到。 以舜华君教授的剑式,叶鹤衣剑起剑落,终结了耳边嘈杂。 舜华君的身体倒下,她视野中陌生男人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尖叫,如雪遇火般快速消融。 而舜华君的魂体渐淡,笼起手来与她道别:“无非转世重修,鹤衣,别难过,再见到时,记得把我的剑还给我。” 叶鹤衣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看到人的灵魂,却用力点了头。
第37章 ߔ ☪ ◎是结道侣,也是筑杀局◎ 晏予安离开不过一个时辰, 就错过太多事情的发生,回来时甚至无法再见上叶鹤衣的面了。 她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见任何人。 就像出现瘟疫, 会隔离传染源一样。 结界已然成型,晏予安从他人口中获知都发生了什么, 顾忌叶鹤衣的心情, 不敢强硬闯进去。 他只好传音入内,请求道:“你不愿见旁人便罢,至少由我陪伴你。” “不行。”叶鹤衣说:“我不想身边再出现谁被怪物宿身了, 尤其是你, 予安,我只剩下你了, 你离开我吧, 就让我一个人。” 就算无法共同获得幸福也没关系,她能知他平安就好了。 晏予安自然不能同意这种安排。 可这档口叶鹤衣才经历变故, 他不能刺激她。 他思忖片刻仍然无解, 只好态度温和地同她说,自己就在结界外等待,无论她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立刻提出来。 叶鹤衣没有回应, 拒绝过晏予安, 她的心神便全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中。 已然调整好的识海充盈灵力, 之前却因她感悟不足,迟迟不能凝结出金丹。 当下她的耳边同时响着各色声音, 吵得她心烦气躁, 却因记挂着师父魂体最后给予自己的拥抱和微笑, 硬是按捺住一切负面情绪, 在如海般的灵力汪洋上空凝出一枚金灿若骄阳的灵丹。 金丹期, 可是还不够。 叶鹤衣停顿不过片刻,就开始压榨尚显稚嫩的金丹囫囵吞噬灵力壮大。 空气中的灵气被她大量吐纳吸收,结界外的晏予安察觉到变化,从中获知她没有因急于突破走火入魔,而是突破到金丹期,稍稍松缓心神。 可到底没有亲见到她确认情况,仍然不能放心。 “她这么闭门造车地修炼,想要问道,百年后吧。” 晏予安闻声,沉下脸看去。 与他母亲面容嗓音皆相同的魔渊之主晏晓晓一边讥讽,一边从撕开的缝隙中一步踏出。 “你还不肯走,是想招来衍仙宗所有修士对付你?”晏予安用雷霆将溢出的魔气清理掉,不客气地问。 他来回距衍仙宗不远的骆家一趟,原本用不上一个时辰,可被出现在那里发泄情绪的晏晓晓绊住脚步,这才没能在叶鹤衣心神最脆弱的时候回到她身边。 “好啊,我走,你也不必知取巧的途径,就看着她挣扎百年吧。”晏晓晓故意耸耸肩,作势真的要走,预料之内的被挽留住。 晏予安皱眉问:“你什么意思,你能帮她?” “能帮她的是你,看你肯不肯为她牺牲,你虽在轮回外,可只要与她结成道侣,联系便构筑起来,可以供她证道了。” 晏晓晓知他怀疑自己的用心,也不在乎向他坦诚道:“当然,我更多为我自己,毕竟你父亲搞了散功这一出。你与那妮子结道侣,被怪物宿身后,助她向天道证明她对任何怪物的宿主都无私情,也用你们的感情辅助我重构道心,没什么不好吧。” “感情是比不上修为重要的,于我于她都一样。”她注视着晏予安,言语冷酷地评价说:“你本是无知无觉的天雷,因我之故以生命来到此世,虽然用你证道比不上我半身,但也聊胜于无了。” 上次在魔渊时,她就动过念头,把叶鹤衣拉为自己的斩情道同道,她就不必单以骆颜斌一人为证道之基。 可惜叶鹤衣没多听一听就直截了当拒绝了。 所幸有怪物宿身这种事,叶鹤衣欲修无情道,想要证道,证明她没有私情,与晏予安的感情就必得有一个结果,像现在将自己关起来是没用的。 晏予安也明白晏晓晓虽然居心不良,但说的大部分是实话。 小部分言语中故意埋伏下的陷阱,也没能瞒过他。 叶鹤衣的无情道是针对怪物去的,而不是要像晏晓晓一般断情绝爱,虽然二者相似,但无私情并非斩断所有情感,有大爱才能平等视任何人。 “有什么区别,杀死怪物也得杀死你,结果是一样的。”晏晓晓冷哼一声,对所谓的差异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叶鹤衣别无他路,终会转为自己的同道,她们互为印证,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心根基就会重新扎实。 晏予安却道:“多谢你提醒我,我本就不在凡人轮回内,即便身死,我的魂也不会灭,只要我还能回到她身边,我就会是她的锚点,不至于让她迷失。”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帮晏晓晓佐证斩情道了。 晏晓晓唇边的笑意消弭,恼道:“你不予我帮助,以为我会与你善了吗?” “这儿不是能让你为所欲为的魔渊。”晏予安毫无惧意得直视着她:“鹤衣带我从魔渊中离开了,你以为你还能对我造成多大威胁?” 由于道心动摇,她连伪神位阶都不稳了,一旦动起手招来衍仙宗其他修士围攻,因伤导致修为跌落,就是无可挽回了。 晏晓晓性情不定,却对自身位阶看得极重,终究只要散功的骆颜斌还未死,她没出大的意外就不会从伪神坠落,还有时间想办法。 因而斟酌过后,再恼怒也一甩袖撕裂缝隙归去魔渊。 她的身影消失,晏予安却依然愁眉不展。 他同晏晓晓言自己神魂不灭,可实际并不能完全保证身死后还能归来叶鹤衣身边,不入轮回或许他就会回归天雷的身份,一样是永别。 实际上,哪怕他故意以很有底气的口吻向叶鹤衣提出这个牺牲计划,得到的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叶鹤衣不怕需要不见天日多少年,无论是孤独还是修为进益缓慢煎熬,她都能忍受。 “我不想杀人了。”叶鹤衣静静听完晏予安为自己成道不惜要成为怪物的宿主,哀声道:“拜托,予安,不要有这种念头,我可以一直苦修下去,百年也能坚持。” 晏予安无计可施,只能暂顺从她的意愿,即便叶鹤衣不肯允他进结界陪同,也每日在结界外尝试与她对话,让她知晓自己一直都在。 可叶鹤衣的心情稍稍和缓,事情便再次找上门来。 因舜华君的嘱托,清河君叶宣将怪物的存在通报给了所有修仙者,让他们皆能心有提防,或许能降低怪物宿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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